第六十三章 不復少年
無情子來到之時，顧浩然剛換上一身嶄新的黑色勁裝，臉色雖然蒼白無比，但精神還算不錯。
「看來我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顧浩然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人，搖頭嘆道。
「我是你師伯！」無情子沙啞的聲音傳出。
聽聞此語，顧浩然看著眼前比暗魔殿那群人還包裹得嚴實的黑衣人，吃驚地道：「真的？」
「那些弟子呢？」沒理睬得勝后精神亢奮的師侄，無情子看著不遠處的那處閣樓問道。
「叫王師侄先帶走了！」顧浩然徑直走到一具不成人形的屍體前，取下一枚戒指笑道。
「找到他們，送回宗門吧！」無情子冷聲道，「暗魔殿的人退了！」
「什麼？」顧浩然一臉不可置信。
「不知道為何？」無情子聲音中有了波動。
「掌門估計他們已經拿到東西了！」
顧浩然還待再問，無情子突然崩出一句話來。
「拿到東西？」顧浩然大驚道，「不好！「
緊接著他手上多了一柄青玉小劍，一掐決上面熒光一閃再次歸於平靜。
一刻鐘，二刻鐘，直到半個時辰后劍符仍然沒有迴音。
「什麼事？「無情子對顧浩然的動作很是不解道。
「請師伯幫我接應王師侄等人，師侄我還有要事要去辦！」顧浩然丟給無情子一塊玉符，腳下升起一朵青雲衝天而起，眨眼間已不見了人影。
道一大殿之外，道一宗掌門孫無極看著撤走的萬獸宗大軍，嘆道：「不知顧師弟怎麼樣了！」
「他應該知道輕重，進入秘境的那批弟子都在他那裡，封天匙估計被奪去了吧！」莫天行在一旁也嘆道。
「中洲的大派到如今始終沒人趕來，逼著我們行此大計，不知對我無極大世界是福是禍？「雲天瀾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兩人身邊，突然感慨道。
「那群送走的弟子我已經帶回來了。顧師侄倒是沒事，他那弟子好像出了問題！「大殿一角的陰影中無情子緩緩走出，看著三人道。
「唉……「孫無極沒有回頭，只是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總得有個交待，所有人都需要有個交待，我們不想戰，暗魔殿也不想損兵折將，更可怕的是中洲那群人也不想戰，反而……「
「顧師弟應該還未來得及按計劃行事……「無情子又開口道，「不知暗魔殿的護法怎樣知道顧師弟等人的去向的？」
「人算不如天算，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假戲做成了真戲，我們倒是好交待了，顧師弟豈不要恨死我們！」孫無極不由嘆道。
「損失了一個天才弟子他們滿意了！」莫天行突然怒道，「那群老不死的東西，打破了這方天地他們難道就會解脫，就會突破，到時被碾壓成齏粉也不一定！」
「自欺歁人罷了，越是修為高深，越是冷漠無情！」雲天瀾看著天上的流雲，譏諷地笑道。
……
顧浩然從冰冷的水潭中將葉初撈起，看著已經毫無生機的愛徒不禁仰天長嘯。
「都是為師不好，沒有考慮周全。」
「本想儘快打發了那人再來尋你，到時按照計劃甩掉那個包袱也就是了，最多我受點傷。」
「哪知道……」
「慕容師侄看來是他們的暗子……為師英名一世，沒想到……」
顧浩然把葉初放到岸上，眼淚長流，自顧自地開始述說起來，言語中充滿了懊悔。但他沒有發現，躺在地上的葉初身體慢慢地發生了變化，皮膚好像比之前萎縮了不少，臉上也乾癟了，頭髮變得花白起來。
「嗯？「顧浩然抬頭眼睛餘光不經意地一掃之下，立馬發現了葉初的異常。
「難道？「顧浩然眼睛一亮，想到了幾年前陪著葉初進入青雲峰秘庫的對話。
「師父，我在秘境中得到一套煉體功法，需要用到那朵天青血蓮！」
「什麼功法？」
「《天心血蓮》，是不是與天青血蓮很配？修鍊這套功法需要生機旺盛的蓮類天材地寶為引，越是珍貴效果越好，而天青血蓮正是最好的選擇。」
「師父，莫非捨不得？」
「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太小看為師了，既然青雲峰定下這規則，你選什麼為師都不會阻止。「顧浩然記得當時自已心裡都在淌血，還是很大氣地對徒弟說道，並查看了那套功法，要不是自己已經過了修鍊的最佳時期，都忍不住立即修鍊。
想到這裡，顧浩然一把扯下葉初的道袍，看到葉初左胸的那道變得淺了許多的傷口，探查之下感到葉初全身的生機都往心臟處涌去，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著急之下，差點害了徒弟性命！「顧浩然自語道。
他手上動作可一點沒慢，掏出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就放入了葉初口中，並助其化開。
顧浩然感到葉初體內有一股綿綿不絕的生機正不斷地從身體各個角落湧出匯入心臟之中，但明顯補充的生機並不比流逝得快。
顧浩然手貼葉初後背，同時腦子裡回憶看過的那套《天心血蓮》幫助葉初運行功法，畢竟昏迷中的葉初只是潛意識的自動轉行功法根本達不到那種生機再造的程度，只能延緩生機流逝。
在丹藥和顧浩然的幫助下，葉初的生機終於止住了流逝，也漸漸有了呼吸。顧浩然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只是這時的葉初已經變成了皮包骨頭，頭髮也全白了，形如枯槁，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咳……咳……「
葉初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有地球的，也有亂雲大陸的，只是不知為何怎麼也醒不過來，身子似乎也越變越冷，他拚命的呼喊也是無濟於事，直到一股暖流襲來……
「嗬嗬……「
葉初艱難地睜開眼，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身子骨也重得驚人，他張開嘴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直愣愣地看著身前一臉關切的師傅，眼中的淚水無助地滑出眼眶。
顧浩然看著徒弟醒來，先是一喜，又看到他無助的樣子，眼睛一下子也變得通紅起來。
「都是為師不好……「顧浩然痛苦地道。
葉初此時無比懊惱，聽師傅說了那麼多他也明白過來了，宗門估計打算用一個大家都過得去的理由放棄那枚封天匙。
這件事不止牽扯到道一宗、暗魔殿兩方，遲遲沒有露面的中洲超級宗門更是態度不明，也許樂見九枚封天匙齊聚也不定，似乎道一宗與中洲那邊的大門派關係也不怎麼好。
至於其他勢力，或者所謂的隱世高手雖然同樣沒有發聲，但態度更是曖昧不明。只能說無極大世界封閉大久，人心思變，與虎謀皮也是可能的。
顧浩然悲的是這一切與徒弟葉初何關？他只是偶然之下得到了封天匙，各方算計且不說，憑什麼最終要他來買單？更可悲的是自己的徒弟連做一枚棋子資格都沒有，只是一個意外的犧牲品罷了，同時無意間已滿足了大家的利益。
「咳……咳……」
葉初聽到師父不停地自責，他使出全身力氣鼓動體內微薄的氣血，終於沖開了喉嚨處的阻塞，一口濃血咳出，終於能正發出聲音了。
「不怪師傅……也不怪宗門……怪我自己……」
葉初自己知道，他印記空間的那枚封天匙已與暗魔殿形成了化不開的仇恨，為此而死，就算不甘也還能接受。但他忍受不了的是背叛，先是公孫玄，后又是慕容雲煙，後者更讓他痛徹心扉，比身體上的痛苦還要強烈無數倍。
「師傅，從此之後葉初已死，道一宗也再沒有葉初這個人了！」葉初心灰意冷地道。
「嗯，我道一宗十數萬年以來還未有以一個莫須有的由頭放棄弟子的事發生！」顧浩然「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激動地道。
「我不想回去了，想到外面去看看！」葉初只是輕聲道。
見師傅還待再說，葉初忙道：「真的不想回去了，讓我離開吧！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道一宗！「
顧浩然見愛徒去意已定，幾次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本飄零，徒乎奈何！「葉初眼神堅定地看著顧浩然。
……
三天後，顧浩然在葉初的催促下依依不捨地走了，他也明白自己離開的時間長了，徒弟的犧牲就沒有了意義了，還可能引起一些勢力的責難。
走之前，顧浩然留下了自己身上的全部靈石和補益氣血的丹藥、天材地寶。
「我葉初，永遠是你顧浩然的徒弟！」
看著顧浩然站在青雲之上，徘徊不前，葉初捲縮在地上沖師傅大喊道。
師傅終於還是走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幕幕在他腦中不停的閃現。他看著頭頂雲霧迷漫看不清的天空，突然放聲大笑道：
「從此以後，我將不復少年！」
（第一卷青蔥歲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