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逃避
木桶很大，水的溫度比體溫高一點，進入之後，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始舒展，藍楓貼著木桶邊緣蹲了下來，蒙濛霧氣中，隱約看到范辰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原本以為來見范辰是件正式的事，結果一言不合就下水，說句良心話，對面雖然是自己的大哥，他還真有些尷尬。
「大哥，實不相瞞，這還是我首次和一個大男人在一個桶里洗澡呢。」
范辰大有深意的搖了搖頭，「你說錯了。」
就在藍楓琢磨大哥話中意思之時，突然感覺腳踩到一個球狀物體，臉色一白，一腳飛出，想要將其踢走。
「撲通！」
旁邊突然水花翻滾，藍楓臉色微變，連忙往旁邊挪了點。
水動靜越來越大，先是露出了一個圓圓的腦袋，緊接著，鄭玄竟然突然從水裡跳了起來，伸手抹著臉上的水珠，他怒氣沖沖道：「是誰踢我腦袋？」
藍楓詫異的眨了眨眼睛，皺眉道：「剛剛我踢的東西不會就是你的頭吧？」
「是師叔啊。」鄭玄神色略緩，摸著圓乎乎的腦袋，一臉責備道：「你說你不小心踩到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這麼用力踢我一腳呢？」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藍楓尷尬笑了笑，隨即嘟囔道：「這木桶雖大，可我也沒想到還有人啊，你說你沒事藏在木桶里做什麼？」
鄭玄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斜眼看了范辰一眼，道：「還不是師父嗎？他讓我練憋氣……」
「憋氣？」藍楓一愣，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反問道：「大哥讓你在他洗澡的水裡練憋氣？」
鄭玄摸了摸後腦勺，低下頭去，喃喃自語道：「以前都是在河裡，一憋就是一兩天，但在熱水裡練憋氣，這還是第一次。」
「一兩天啊？」藍楓目瞪口呆。
鄭玄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來到藍楓身邊，盯著他看了片刻，道：「師叔，你說你又沒有吃下駐顏神丹，怎麼容貌還是和從前一樣啊。」
藍楓還在想怎麼回答的時候，范辰手在水中輕輕拍打兩下，一圈光波從水面緩緩升起，在空中形成一面巨大的鏡子。
「乖徒兒，這才是你師叔原本的樣子。」
藍楓抬頭的一瞬，臉色頓時一沉。
鏡子之中有三個人，其中大哥和鄭玄的面容和現在絲毫不差，而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容貌。
臉色冷峻，其上隱約可見細微皺紋，濕漉漉的白髮凌亂的散在肩上，看起來頗為憔悴。
「這是我？」藍楓仰頭，眼珠子動也不動的盯著鏡中的白髮老者，瞠目結舌。
「哈哈，五弟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嗎？」范辰冷峻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藍楓眨了眨眼睛，內心思緒萬千。
其實兩百多年，根本不足以讓一個人的修為變得如此蒼老，最多也就是中年，但如果按照五彩空間內來計算的話，他修行的時間，之前也有千年。
如果沒有五彩空間的幫助，他的修為根本就不可能會進展這麼快，最多也就在金丹前期，有得必有失，這句話他此刻深有體會。
「原來我真的老了。」藍楓苦笑著搖了搖頭。
一旁鄭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黯然神傷道：「原來，時光還是會帶走一切啊。」
他深深嘆了口氣，鼻子一捏，再次一頭扎入水中，消失不見。
藍楓收起笑容，神色也越發黯淡下來，道：「我喜歡的那個女子，她是永遠都不會老嗎？」
范辰笑而不語，揚了揚手，空中飄著的鏡子便化作水花落了下來，隨即，他手再次一揮，水中霧氣化作一面小桌，飄在水面正上方。
他輕咳一聲，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抓，一個酒葫蘆已然在手，被他放在可面前的小桌之上。
「大哥竟然能從虛空中拿到他想要的東西，果然不是尋常修士。」
藍楓目光閃動間，范辰再次從虛空中取出兩個酒杯，放在霧氣化作的小桌上之後，拿起水葫蘆將其倒滿后，給藍楓遞了一杯。
藍楓猶豫了下，沒等范辰開口，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輕輕放在了酒桌之上。
范辰有些不可思議的打量了藍楓幾眼，再次將酒杯添滿，微笑著道：「五弟，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啊？」
聽到范辰的問話，藍楓內心驀然間一沉。
他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並不是仇陌，而是藍楓，范辰這是發現了嗎？
在他支支吾吾時，范辰已經把酒杯低了上來，笑道：「喝吧。」
這一次，藍楓並沒有接過酒杯，他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坦白從寬，深吸口氣，他正色道：「大哥，我想跟你說件事。」
范辰目中寒光微閃，道：「先把這杯酒喝了吧。」
皺了皺眉，藍楓接過酒杯一口下肚，臉色微微泛紅，他再次開口道：「大哥，其實我並不是……」
「別說了。」范辰臉色一沉，打斷了藍楓接下來的話。
周圍一片安靜，藍楓此時內心是極為複雜的。
范辰剛剛的表現，明顯就是在逃避，他只是不想把一切說破。
「就這樣吧，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不要再提起了。」范辰身體從木桶中一躍而起，落地的瞬間，黑袍裹身，背對著藍楓，不知他究竟是何表情。
藍楓欲言又止，輕嘆一聲，隨即也從水中一躍而起，整理好著裝之後，他來到了范辰身後，低頭不語。
過了有好一會兒，范辰終於回過頭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與藍楓對望數息，扯嘴笑道：「不必這麼緊張啊，雖說大哥是修真聯盟的聯盟尊者，但我的初心就是想做一個普通的凡人，你既然是我的五弟，這些繁文縟節，還是免了吧。」
「大哥說的輕巧，你當凡人不過就是在強大的基礎上體會人情冷暖，五味雜陳，若真的什麼身份都沒有，肯定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安逸吧？」藍楓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范辰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五弟說的有點道理，不過說句實話，如果可以選擇身份，大哥我還真想選擇當一介凡人，體會一把生老病死，畢竟，永恆對於我來說，有點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