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涇渭分明

  馬建東讓趙成衷點頭後，便立刻找人起草了協議，等趙成衷簽字蓋章了，才著手進行養老院的事。


  養老院減員的消息不脛而走，馬建東讓於莉提供三個人的名單。雖說隻有三個人，但對於整個養老院堪堪十幾號護理人員的隊伍來說，比例並不低。原本7（老人）:1（護理）的配置，在減員完後，變成將近10:1。


  10:1的配置幾乎意味著把護理人員用到極限，對老人們的照顧也別想有質量可言。


  於莉從公私出發，都認為福康現在不應該減員，“大家為了給養老院節省開支，這段時間都沒提過周末外出的事，如果現在減員的話，隻會打擊大家的信心。”


  馬建東也早料到於莉會反對，“大家對養老院有感情我知道，但現在是財務出了問題，減員隻是一時的決定，等緩過來，還會請人回來的。”


  “這段時間養老院的撥款沒少，住的人也沒有減少，我不明白財務為什麽會突然出問題。”


  “這不是你……”


  “這個問題就算我不問，大家也會問，還請馬主任正麵回答我。”於莉看過一眼私賬，她很清楚，養老院是有錢的，根本不需要減員，就算再多請五個都綽綽有餘。這突如其來的減員，讓她十足憤怒，既為共事的人，更為馬建東的貪婪無賴。


  馬建東淡淡道：“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告訴你，是熊醫生，他挪用了不少錢，導致虧空，現在薛醫生查出來了。如果不想福康從此退出項目競爭的話，這些錢就得補上。”


  於莉心中嗤笑，馬建東現在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是越來越強了。


  於莉克製著，麵無表情道：“抱歉馬主任，這個理由不成立。住進來的老人是繳足了費用的，養老院就應該提供相應的服務。現在所謂的虧空，是管理的人出了問題，後果不應該老人們來承擔。”


  馬建東淡聲道：“於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決定。”


  “這個決定不合理，我有必要提出質疑，”於莉看著馬建東，“馬主任，別忘了，我並不是你們招進來的人，合同也不是和你們簽的，並不一定要完全聽從你們的決定。”


  馬建東的臉頓時冷了下去。


  於莉和部分工作人員是福康養老院原來的班底，屬於公家的人，但以往幾乎從未有人提起，更不會刻意區分，因為於莉和馬建東是夫妻，公私自然也就不能分那麽清楚。


  這也是馬建東認為的，所以他當初才會選擇投標福康養老院。


  但現在於莉的話，卻在兩人中間劃了一條清晰的錢。


  在家庭生活出現冷戰的裂痕後，工作終於也開始涇渭分明，而遲早，都會變成分道揚鑣，那時候於莉就會徹底地離開他。


  馬建東冷冷道：“福康就是原本的管理隊伍出了問題，才會成為‘醫養項目’的試點。你可以不同意，也可以去找人，但沒用。”


  馬建東有恃無恐。


  於莉也不留情麵道：“既然馬主任這麽有把握，減員的事應該自己出麵，相信大家會願意聽從馬主任命令的。”


  “於莉，你想清楚，至少我會讓你留下想留的人，三個人的名單而已，不是什麽難事。”


  “他們每個人都是我招進來的，工作沒有任何的問題，盡心盡力，老人們也都相處融洽，我想不出有什麽理由開除其中任何一個人。如果馬主任有看誰不順眼的話，麻煩你給我一個提示。”


  馬建東沉默地看著於莉，於莉這是寸步不讓地要跟他作對，“給我三個人的名單，否則我隻能讓大家互相投票。”


  馬建東有的是辦法，況且養老院會按規定給賠償，根本不存在減不了員的情況。


  可於莉並不接受馬建東的威脅。


  養老院的人也已經都聽到了減員的風聲，再看到於莉嚴肅著臉從馬建東的辦公室出來，都不免有些戚戚然。


  其中以江濤最為代表，他大學時腦子有坑地選擇了社工專業，原本萬般排斥，現在好不容易接受了，工作也開始上手甚至熱愛，卻要麵臨被減員的危機。畢竟從各方麵來看，他雖然是於莉的副手，但資曆最淺，不是本地人，平時工作表現也一般。


  於莉沒有否認養老院要減員的事，但承諾會和大家共進退。江濤等人原本以為這隻是一句安慰的話，沒想到後麵真的發揮了決定性作用。


  “於莉，你讓我們走是什麽意思？難道馬建東說什麽了？”薑明月小聲問。


  於莉將薑明月手中拿著的藥品分發單拿回來，道：“你們是誌願者，天天來幫忙也累，回去休息一段時間是應該的。”


  王慧珍在旁道：“你這是想讓我們罷工？”


  於莉淺笑，“嗯”了一聲。


  不止是王慧珍和薑明月，就連周末經常來當誌願者的團體，於莉也一一打電話讓他們暫時別來了，理由是養老院最近有活動，等活動結束再繼續開放。此外，靜姨平時還會組織三三兩兩的老人一組去幫廚，或者去樓上陪伴無法下床的老人，現在也都默契地停了。


  這些人員活動的減少，起初隻是覺得養老院突然有些空蕩，過了兩三天，問題就顯露了出來。


  趙成衷從養老院門口走進來，一路前往辦公室，忽然，一張床被單從天而降，落在了他腦袋上。


  猛地一聞，還有股尿騷味！


  趙成衷把床單撤下來，勃然大怒，“誰扔的！誰扔的！”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站在三樓，茫然無措，幹枯的手顫顫揮著，“我的褲子、我的褲子不見了，趙院長，我的褲子呢……”


  老人喃喃說著，答非所問。


  趙成衷鐵青著臉上樓，就看老人光著下半身獨自站在欄杆邊緣，工作人員跑來跑去，卻沒有人注意。


  “這一層的組長是誰？”


  趙成衷大喊，卻沒有人回應，他不得已隻能自己先扶住老人，可老人竟以為自己的褲子被趙成衷穿走了，死死抓著趙成衷的褲子不放。


  “這褲子是我的，你還我褲子。”


  “放手！快放手！”


  教授和老孫等人一直躲在角落，此時偷偷捂嘴笑，他們決定晚點去告訴於莉情況，說不定今天能看到院長大庭廣眾被人扒掉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