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挺好的

  薑明月刺耳地聽著熊凱將老人的生死用諂媚得意的語氣說出來，明明該是仁心仁術的醫生，卻隻有利欲熏心的功利，連基本的善意都吝嗇釋放。


  薑明月冷著臉道：“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語氣說話，再怎麽說，這也是關乎人命的事。”


  “那怎麽了，我說的是事實。馬主任和院長說得比我過分，他們還覺得這老人死得正是時候呢，不然新民養老院眼看著都要追上咱了。要我說，這評級就不應該用半年的時間，光折騰人了，這要萬一評級有什麽意外，大家不都白費功夫了嘛。白費還是小，問題是還得往裏搭。”熊凱說這話，不光為馬建東和趙成衷，也為他自己。


  當初他力排眾議，暗中聯絡了馬建東，從科室負責人手裏將這攤活搶了過來，現在人還得罪著，要是真有什麽事，他在醫院也沒什麽落腳的地兒了。


  薑明月道：“你隻要把醫生的本職做好，誰也不能說你什麽。”


  “這不就是我一直做的事嗎。隻要你好好支持我，好好伺候好咱爸媽，往後我保證讓你過上好日子。”


  薑明月心裏嘲諷，麵上看著他，淡淡道：“好啊，我等著。”


  熊凱春風正得意，一聽這話，忍不住用力親了薑明月一口，薑明月猝不及防，想將他推開，但熊凱已經笑著跑了。


  薑明月氣得直跺腳，打電話將得到的消息告訴於莉的時候，還不解氣地又狠狠罵了熊凱一頓。


  “先別罵了，看到王姐沒有？”


  薑明月聽於莉這麽問，看了花園和活動室，又探頭看了眼找老太太所在的房間，都沒看到人，“沒見著，人去哪兒？”


  於莉心裏有數，道：“你也收拾收拾，剩下的出來在說，還約在上次的餐廳。”


  “搞得還挺神秘，等著，一會兒看看你們瞞著我做什麽。”薑明月掛了電話，很快離開養老院。


  王慧珍今天趁著趙成衷來的時候，讓婆婆幫忙找他簽字請假出去看兒子，等看完出來，天已經快黑了。本打算直接坐車回養老院的，卻接到於莉電話，讓她別急著回去。


  六點左右，三人齊聚在餐廳。


  薑明月和於莉沒有著急說養老院的事，而是先點了五人份的餐。王慧珍心裏還想著兒子，等餐品都上來，才發現她們點多了。


  王慧珍道：“這麽多，怎麽吃得完。”


  薑明月卻二話沒說，夾了幾筷子放到王慧珍盤子裏，“王姐，多吃點，沒有什麽是大吃一頓不能解決的。”


  王慧珍心中微暖，“謝謝。”


  薑明月不滿地瞪了於莉一眼，又對王慧珍道：“你去看兒子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開車帶你去，還省得你自己折騰。這事得怪於莉，明明知道，也不跟我說，讓你連個通氣的人都沒有。”


  於莉笑著道：“你這張嘴啊，真是厲害。我的錯，你滿意了吧。”


  薑明月笑著道：“本來就是你得錯。王姐，下次一定得告訴我，你兒子不也是我兒子嗎，咱當媽的得一起去。”


  於莉戲謔道：“人王姐兒子都二十幾了，可沒你這麽年輕的媽。”


  “去。”


  王慧珍也忍不住笑起，克製著道：“我知道你們好意，謝謝。沒什麽，今年都第九年了，我早習慣了。我兒子在裏頭可聽話懂事了，今天還說出來要好好找工作，挺好的。”


  薑明月拉了拉王慧珍的手，王慧珍緊緊握住她的手。


  於莉道：“還有更好的。看誰來了。”


  王慧珍和薑明月看過去，餐廳門口，蘇甜甜牽著晴晴進來，四周掃了一圈後，找到她們，看到王慧珍的那一刻她頓了下，但還是走了過來。


  座椅是兩排，薑明月和於莉坐一起，就王慧珍旁邊還有空位。


  王慧珍頓時局促，不知道該往右邊挪還是往左邊挪，但蘇甜甜卻牽著晴晴走到於莉身邊，並沒有要到王慧珍那邊坐下的意思。


  薑明月見狀，當即站起來，讓出位置，自己坐到王慧珍身邊，對蘇甜甜道：“小蘇老師，來，坐。晴晴，你讓阿姨抱。”


  晴晴猶豫了一下，見於莉目光鼓勵，便乖巧地坐到薑明月懷中。


  於莉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微笑道：“小蘇老師，辛苦你幫我帶晴晴過來，一起吃頓飯吧。”


  王慧珍緊張得手攥緊，看著蘇甜甜的目光發僵，臉上的笑容也僵硬凹著，片刻後，她看到蘇甜甜在於莉身邊坐下。


  王慧珍臉上的笑容頓時擴大，熱情道：“來，吃，多吃點。大家一起吃。”


  一頓飯因為蘇甜甜的加入，熱鬧地吃了起來。蘇甜甜雖然幾乎一言不發，但看得出她對王慧珍並不是沒感情的，王慧珍則盡量不提兒子的事，因為兒子是女兒心中的利刺，他疼愛兒子，但更不忍心傷害女兒。


  吃完蘇甜甜便走了，王慧珍也說不上來為什麽，看著女兒的背影，眼淚有點控製不住。


  “王姐……”


  王慧珍哭笑著道：“沒事，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是高興的時候，看完兒子我都沒什麽的。甜甜心裏太苦，這孩子很好很懂事的，都是我害的。”


  薑明月摟住王慧珍，“哎呀，王姐，別這樣。以後你加倍對她好就行了，還有我跟於莉，我們也一起對她好，行不行？”


  王慧珍克製著眼淚點頭。


  於莉開口想說什麽，餘光卻透過餐廳玻璃看到站在外頭的蘇甜甜，她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抹淚的王慧珍，而她的目光在路燈下似含淚又似反光。於莉愕然，還沒動作，蘇甜甜就扭頭走了。


  於莉心中輕輕歎了口氣，終究沒多說，回頭繼續安慰王慧珍。


  王慧珍不好意思掃興，情緒稍緩後，便主動拉著於莉和薑明月說事。三人將知道的情況對了對，又進行了分工。於莉統籌指揮，王慧珍內應，薑明月外和，目標指向接下來的暗訪。


  聚餐結束後，於莉帶晴晴回家，薑明月則負責將王慧珍送回養老院。不過在回養老院之前，王慧珍讓薑明月先送她回一趟家。


  薑明月不想王慧珍今天再受刺激，連忙製止她，但王慧珍還是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