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尚有餘溫
第二天，於莉歇周末，薑明月也沒有去養老院。
王慧珍帶著婆婆在花園裏曬太陽，目光緊巴巴地看著門口，可就是見不到想見的人。
趙老太太見她心不在焉，不滿道：“你是想把我曬死是不是？”
王慧珍回頭，嘀咕了句，“這早上的太陽曬不死人。”
“你說什麽？你是真想把我曬死？我都不興的說你，你每天把我推出來，是真想讓我見日頭嗎。”趙老太太對這事不滿已久，每天說是讓她曬太陽，多少次曬著曬著，王慧珍人就不見了，也多虧了她這把老骨頭硬，不然早成人幹了。
“既然您不想曬了，我這就推您回去。”
“誰說我不曬了？”趙老太太摁住輪椅，看著前方，“我要不曬了，還不得便宜別人。”
王慧珍順著趙老太太的目光看過去，做操的熊正林和李金花時不時往這邊瞅，一遇上目光就躲開，而仔細觀察的話，他們確實更在意趙老太太腳下的那塊地。
王慧珍奇怪地打量了周圍，他們所在的是一塊花圃附近，沒什麽特別的。
這時操正好做完，熊正林和李金花互相推搡著，還是小心地走到王慧珍和趙老太太麵前。
趙老太太不吭聲。
王慧珍還在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主動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李金花當即擺手道：“我們不是來找事的。就想說，昨天我們在這附近看到了螞蟥，那東西吸人血，可凶，千萬要小心。”
王慧珍嚇了一跳，但不解，“什麽是螞蟥？”
趙老太太卻已經差點跳起來，“螞蟥你都不懂，快推我離開這！！快點！”
王慧珍急忙推輪椅離開，走出兩步，又猶豫地停下。
“快走！你停下來做什麽！”
王慧珍卻突然將輪椅一放，全然不管趙老太太的催促，走到熊正林和李金花麵前，“熊大哥熊大嫂，昨天真是對不起，我替我家老太太和我道個歉，希望你們別放在心上。“
李金花手足無措，熊正林連忙道：“使不得，是我們不懂規矩，給大家添麻煩了。”
王慧珍感激，這才安心推著趙老太太離開。可趙老太太卻對王慧珍的做法十分的不滿。
“要你出頭道什麽歉！哼，我這個壞事做盡的老太太，真是多虧有你這個好媳婦。”
王慧珍道：“您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你再說一遍。”
王慧珍以往麵對趙老太太的冷嘲熱諷都是蔫不吭聲，但這次她不打算再忍了，“本來就是您做的不對。雖然這養老院是成衷開的，但誰走誰留下，輪不到您決定。昨天要不是您拱火，能鬧成那樣嗎，小於平時多照顧您，您倒好，當麵讓她難做，還有小薑，人都道歉了，您非得得理不饒人。您不道歉，我道歉！”
趙老太太瞪大眼睛看著王慧珍，“你這是教訓起我來了！王慧珍，誰給你的膽子。自己沒用，倒知道怪我，怎麽，那票是我投的啊？”
王慧珍說起這個頓覺得傷心，“是我投的，是我沒用，反正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之後任憑趙老太太說什麽，王慧珍都不搭理，隻是悶不吭聲地把該做的事情做了。
趙老太太天天隻能躺床上，平時就靠跟王慧珍說幾句話解悶，別管是用罵人的方式還是咋的，反正總能解悶，現在王慧珍一句話不說，讓她氣得要命的同時，也憋得生悶。
王慧珍一整天都在盼著薑明月和於莉出現，可從早到晚，都沒見著，給她們打電話或發信息，她又實在沒那個臉。轉眼又到了晚上，王慧珍獨自蹲在角落，不自覺地抹淚。
趙老太太白天睡了大半天，晚上有些難眠，忽然聽到房間裏隱隱傳來哭聲，心裏不由得發毛。
“慧珍？慧珍？”趙老太太害怕地叫。
王慧珍哽咽地“嗯”了一聲。
趙老太太被那哽咽聲弄得更害怕，仔細辨認，才反應過來是王慧珍在哭，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趙老太太回過味來，心裏也不好受，“慧珍，你大半夜哭什麽哭，你嚇人知道不。”
王慧珍懶得搭理趙老太太。
安靜半響。
趙老太太突然歎了口氣，“別哭了，多大點事。我這麽大歲數了，你以為我吃飽撐著，非得跟年輕人過不去。”
王慧珍悶聲道：“平時您也沒少跟我過不去。”
趙老太太頓時一噎，沒好氣道：“那還不是你沒用！我最看不慣的就是直不起腰板的人！農村出來的怎麽了，沒見過世麵怎麽了，就得矮著人家？我當初一個人帶著成衷進城，不也過來了，今天不比誰差。人得自己長誌氣，不然擱那都得被欺負，不如趁早離開。”
王慧珍沒想到趙老太太是這麽想的，抹掉淚道：“媽，您大半夜的，中氣還挺足的。”
趙老太太聽她喊“媽”，決定不跟她計較這氣人的話，但還是擠兌道：“要說沒用，就數你最沒用！不過最近倒有些人樣了，你要早點知道要體麵，就不會被成衷送到這裏來了，看了就讓人生氣。”
王慧珍頓時跟氣球一樣，被趙老太太一戳到底，“那您怎麽不攔著我？”
“我攔什麽呀！？我老太婆手還沒那麽長，管你們夫妻之間的事。”趙老太太恨鐵不成鋼道。
王慧珍也知道自己之前太軟弱，猶豫了會兒，想問趙老太太是否知道趙成衷在外頭的事，但沒等她開口，已經聽到趙老太太的呼嚕聲。
“媽？媽？”
趙老太太沒回應。
王慧珍從角落爬起來，確定趙老太太睡了，才悻悻地躺回床上。她想著趙老太太的話，心裏受到了點安慰，知道婆婆始終還是嘴硬心軟，不是真的要趕熊正林夫婦走，等見了明月，她要把這事說清楚。
心事有了著落，王慧珍想著想著，終於難得安心地睡了過去。
但到了隔天，王慧珍還是沒看到於莉和薑明月出現，她知道於莉休假，可明月怎麽也不來了？她鼓起勇氣又給薑明月發了信息，還用語音解釋了一遍事情，但始終沒收到回複。
於莉此時也聯係不上薑明月，她看過王慧珍的信息後，便如之前一般刪掉，也幸好她有這個習慣，否則馬建東非發現什麽不可。
於莉思來想去，決定先去找一趟薑明月。
於莉帶著下午要去上畫畫班的晴晴一起出門，卻被馬建東攔下，“於莉，今年聽我的，就別去了。”
今天是趙寶良的忌日，按照每年的習慣，於莉都會找時間去祭拜。馬建東今天一早就起來卻不去上班，就是不想於莉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