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 三戰兵神(二)
「好」字一出口,周身捲起一道旋風。
旋風愈轉愈疾,地上的砂石繞身而走,起初還能看得清楚,頃刻間連成無數條細線,形成一道保護牆。
保護牆越拔越高,眨眼間有了數丈,直奔冰螈張開的巨口。
冰螈似乎知道厲害,一聲長嗷,脖子筆直地豎起,讓在一邊。
兩人這才順著這一道旋風,急沖而上,能向雲霄算是終於脫出了冰螈的包圍。
天機子等人也不好受,他們與關千劍武功相差太遠,雖然沒有機會與冰螈正面對敵,但就它身軀的飛速挪動,尾巴神出鬼沒的拍打,已令他們疲於奔命,偶爾刺上一劍,砍上一刀,就算能中,對於這巨獸來說也是無關痛癢。
天機子百忙之中,偶一抬頭,看見關千劍二人的身軀已經在天空中縮小成一粒豆子,一時矯舌不下,怔在當場。不免暗自擔心,要是從這麼高摔下來,就算有通天徹地的本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正在焦慮,忽然感到腥風撲面,一股極大的吸力襲來。
天機子的武功本非泛泛,急使一個千斤墜與之對抗,頓時穩如泰山。但如此一來,雖然能夠暫時立穩腳跟,身體卻被定在一處,而冰螈的巨頭已然遮天蔽日而來。
看情形就算不被立即吸入腹中,也會很快被納入口中。
餘人見此情景,紛紛來援,無奈武功低微,奔到近處不但不能相助,反而一起受到吸力牽引,直向冰螈口中飛去。
天機子看得著急,一口真氣接不上來,也身不由主被吸離地面。
關千劍抱著心逸升到高處,舉劍從天而降,攜著下墜之勢,疾若星丸,猛如天兵。
他早已算準方位,斫向冰螈七寸。
天下間就連神魔也無法抵擋這一劍,就是一座山也要被這一劍一分為二。
冰螈的頭顱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然而它對這一劍視若無睹,不閃不避,巨仍然吞向地上的眾人。
也許它是有恃無恐,它像人一樣明白,關千劍絕不會不顧及一眾同伴的性命;也許是動物的本性使然,到了口邊的食物,無論如何都不願舍下,即使搭上性命。
關千劍不會不知道,如果他急於斬冰螈於劍下,就要賠上這四五十條性命。當冰螈的頭顱離開它的脖子,天機子等人已在前一刻進入它口中。雖然他們還來不及被吞入肚子,但冰螈重達百噸的上鄂落下來,也足以將人生生壓死。
即便是它那條粉紅的舌頭,也沒人能夠承受。
當此情形,關千劍不得不偏轉劍鋒,霹向眾人與螈吻之間的空當。
一道無形的氣牆瞬間豎起,冰螈口中那一股吸力消失無蹤,眾人紛紛落向地上。
緊接著山崩地裂的一聲巨響,地上陷下一道深及三丈的壕溝,長則不知有幾十丈。
不可思議的是,冰螈竟在千均一發之際,避開這一劍,片鱗未傷。
兔起鶻落,龍吟虎嘯,遠攻近拒,關千劍風馳電掣般連出三百餘劍,仍然只與冰螈戰成平手。
旋風再起,猶如天空中伸下一條通道,筆直如柱。
冰螈久戰不下,一聲怒吼,龐大無朋的身軀憤然摔打著地面,擊起塵沙萬丈,頓時使得天地之間一片黯然。
在這無邊煙塵之中,冰螈昂首怒目,衝天而起,與關千劍所鄭起的旋風相持不下,齊頭並進。
似乎誰衝到最高,誰就是勝者。
如果關千劍上升之勢衰竭,冰螈將盤身如蓋,兜頭罩下,將他壓成肉泥。而如果冰螈力盡,關千劍將故技重施,一招天降神兵,攜天地之怒,斬下冰螈的頭顱。
然而誰也無法超越誰,任何一方想領先一寸半寸都難。
狂風倒灌入口鼻,心逸有些呼吸不暢,無法開口說話。她只感覺離地越來越遠,離太陽卻越來越近,而雲彩已經在身下。
透過旋風捲起的煙塵,隱約能夠看到冰螈筆直的身軀。它已完全豎成一根柱子。
它的怒吼似乎漸漸轉為哀鳴,衝擊著頭頂浩瀚的藍色天幕,久久回蕩不絕。
關千劍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這一刻更像一座雕像。
雕像很安靜,永遠不動。
而像雕像的人,則是堅定,他的意志也就遠不移。
他嘴唇緊閉,雙眼神光充溢,有如兩顆寶石。
這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如果從他臉上能夠看出什麼的話,只有對勝利的絕對信心!
看過這張臉就會知道,他是不敗的化身,他永遠不敗。
心逸臉上又有了笑容,笑得有些羞澀,笑得無比溫柔,也笑得無比堅定。
她將臉頰貼在他胸前,平視著前方。
她已看不到關千劍的臉,然而他這個人,卻在他心中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實可感。
心逸心中突然一動,抬頭時,卻見關千劍嘴唇微移,露出了叫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難道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心逸的一顆小小心臟跳得更加歡快。
但是關千劍之所以發笑,也許只是因為找到了破敵之法。
他衝出身釁的旋風。
他的力量全部用在橫向移動,上升之勢立緩。冰螈狂吼一聲,由哀痛轉而為歡暢。它的頭迅速超越了關千劍二人。
心逸愕然不解。但她相信,他這樣做一定另有深意。她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冰螈的身體像一面絕壁,擋在兩人面前。
關千劍出招,一劍遞出。
刺。
劍未及身,冰螈的脖子已經洞開,鮮血湧出。
劍鋒就這樣平平伸出,一道口子,連著脖子上那一個洞,跟著關千劍的下墜之勢,不住拉長。
又一聲悲鳴。
冰螈急欲扭動身軀避過這一劍,但它連尾巴都已經離地,無從借力。它圈轉頭,張開大口,對準關千劍,企圖將他捲入口中。也是徒勞。它的速度雖快,又怎麼及得上關千劍的下墜之勢?
關千劍每一刻都在加速,劍上的力道隨之增加,冰螈身上的口子越開越深,直到將它完完整整一分為二。
等他雙腳著地,冰螈的血已經流盡。乾癟的屍體重重落下,讓人感到地動山搖,天地移位。飛濺的血***山遍野。
真正的血流成河,泛濫成災。
當地的百姓都說,天空中龍蛇大戰,激起血雨。
關千劍和心逸身上,竟沒沾到一滴穢物。他們從天而降,好像一直都住在天上。相比之下天機子等人就狼狽得多了。每個人都是披頭散髮,渾身被鮮血浸透,頭髮上,衣服上,鼻子和嘴巴上,無不粘滿堆堆點點的肉泥。
他們也顯得很疲乏,強敵一去,多數人立刻拋掉手中的兵器,席地而坐,顧不上看看地上有多骯髒。今天他們還能活下來,多骯髒的東西也覺得能夠接受了。
以逸卻拍著手笑:「天上真好玩!」說著回頭面對關千劍,還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再帶我上一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