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地下水牢
恰在這時,關千劍隨著幾個六如門弟子走進場內。
他一徑被帶到擂台前面,按照指引,在十一個參選人末座坐下。
十長老見他到來,都只斜他一眼,並無過多表示。看來就連一意主張服從前掌門遺言的唐長老,內心深處也並不同意把六如門的掌門之位叫他這個外人來做。
他之所以和周四方師兄弟兩個唱反調,也許只是看不慣他倆的張狂。
張六奇坐在隊列彼端,與關千劍正好隔著十個人頭。他嘴角一歪,沖關千劍一笑,接著起身,走到關千劍身邊一人座前道:「讓我與師弟換個位置,我要和這位故人敘敘舊。」
那人慌忙起立,連連道:「師兄請坐,師兄請坐,不必客氣!」
關千劍看他一臉壞笑,正不知他有何意圖。只聽台上唐長老朗聲道:「比武規則只有三點,第一,兩人比試,敗者自覺退下擂台,不得多作逗留,勝者留下接受挑戰,凡連勝兩場者,可以暫退休息;第二,不得暗算傷人;第三,不得追打已經敗陣的對手。就這三點,大家都聽清楚、記住了嗎?」
台下十人齊聲應道:「聽清楚了,記住了!」
唐長老道:「好,現在比武正式開始,龔月清、陳叔文,上台!」
「是!」
兩人同時應聲,同時離坐,同時落在擂台上。
關千劍暗想,這兩人武功如出一轍,且功力悉敵,恐怕難分勝負。
「你覺得這兩人武功怎麼樣?」張六奇竟然一開口就問他這個。
關千劍眼望台上道:「六如門十長老座下最得意的弟子,還能差到哪裡去?不過他們若與你姓張的比起來,自然還有老大一段距離了。」
張六奇聽他如此稱呼自己,眼睛微眯,牙齒咬得咯咯響,笑道:「與你相比呢?」
「不能比。」
「什麼叫不能比?是你不能和他們比,還是他們不能和你比?」
「不能比就是不能比。」
張六奇忽有所悟,恨恨道:「我聽師兄說,為了隱藏來歷,即使在命懸一線的情況下,你也拒絕顯露武功。你的意思不會是說到了今天,還要固執到底吧?你知道不出手的後果嗎?」
關千劍不答。
張六奇道:「告訴你吧,那天長老會議一致決定,如果你不參加比武,我們固然不能無端違背先師遺命,另立掌門,但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關千劍不屑道:「無非就是地下水牢嘛,我這幾天過的生活與坐牢又有什麼差別?」
張六奇笑道:「坐幾天的勞和坐一輩子的勞,你說有沒有差別?而且,你知道所謂的地下水牢是什麼樣嗎?」
「什麼樣?」
「具體什麼樣,我沒去看過,但有一點我知道,這水牢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水,而是牲畜的糞便……」張六奇看說得對方動容,更加得意,陰陽怪氣續道:「因為這牢獄的位置,不是別處,正是豬圈和馬棚的底下……哈哈哈哈……」
關千劍忍不住皺眉。
可是張六奇還怕自己的話不夠威懾力,又道:「也就是說,一旦被關進這牢里,就是你住樓下,豬羊牛馬住樓上。樓板呢,自然不會是防漏的,只要樓上鄰居一出恭,你在樓下可就要大吃一斤了……」
若是一個人必須以牛溲馬勃為食,那確實是莫大的苦難。當然如果不是被人強行撬開嘴巴餵食,或是本人神經錯亂,誰會如此?
就算關千劍本人並不是瘋子,六如門的人也未必喪心病狂到強迫人吃糞便的程度,但若水牢的情形真如張六奇所言,一旦被關進去,一日三餐都在其中,食物之中想不沾上穢物,又還能夠嗎?
關千劍想著想著,忍不住一陣反胃。卻聽張六奇道:「怎麼樣?任誰天不怕地不怕,到了這個境地,恐怕也要跪地求饒,你又何必固執?」
這就叫生不如死吧!關千劍如此想。
「如果你爽快點答應下場,反正今天這擂台純粹就是為我兩個搭的,我們也不必看他們的表演,我上去三下五除二,把他們盡數打下台來,我兩個痛痛快快一決高下,如何?」張六奇說得慷慨激昂,極富煽動性。
「不必……」關千劍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他腦子飛快打著轉:庄夢蝶已死,如果我把六如秘籍中的功夫和龍在天的心法兩相雜糅,似是而非地使出來,恐怕六如門上下數千人,沒有一個能分辨。而且他們設這個擂台,又用這種手段逼我應戰,或者真的只是心急選出新一任掌門,並非要試探於我……我就和張六奇一戰又如何?
但他立刻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他用來說服自己的兩點理由,並非他的真實想法,而只是一個逃避的借口!
先不說他們推選掌門是真是假,十長老無一不是一流高手,眼光何其高明,憑他那點雕蟲小技,怎麼瞞天過海?
他一遍遍自問:難道這件事就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化解嗎?要麼拒絕出手,被關進水牢而終生過非人的生活,要麼如他們所願,參與比武而暴露來歷,然後……被殺?
是的,死!也無非是死而已!原來這就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他終於下定決心:與其生而受辱,不如放手一戰!
「那麼你是鐵了心要一輩子和豬馬牛羊同住,吃喝畜牲屎尿了?」張六奇不肯放過他。
「不,我寧願死!」
「那你就要戰。」
「我寧願戰。」
「好!」張六奇興奮難抑,好像下一刻就能登上掌門寶座。「我現在就上去把擂台掃清!你等著,不會太久的。……還有一點,」他把聲音壓低,向關千劍俯下身,眼睛卻四面八方亂瞟,現出幾分鬼祟:「只要你乖乖配合,等我當上掌門,一定不會虧待你,說不定,還能收你為徒……」
關千劍難掩鄙夷之情,假意笑道:「好說好說。」
張六奇心中豪氣勃發,眼中異彩漣漣,緩緩抬起右腳,到腳掌離地一尺左右時,猛地用力,跺在地上——
關千劍面前瞬間失去了張六奇的影子。
「啊!——怎麼回事……」
「是啊!我差點倒了……」
「地面突然震動,我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
台下一片沸騰,台上卻悄然無聲。
不知是誰,目光偶然轉道台上,失驚叫道:「啊,張師兄……」
周圍的人隨他目光看去,都睜大眼睛說不出話……啞口無言的人越來越多,終於台上台下連成一片,靜如止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