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勝負難分
三步之後,兩人身軀錯開,岳勝紅微微落後。
她嬌叱一聲,猛提一口氣,向前一躥,第一步即能和關千劍並肩,第二步跨出,反而超越他有一乍之距。
關千劍豈肯伏輸?側頭對她笑了一笑,兩腳收在一起,向前一跳,仍搶在前面。
岳勝紅大喝一聲,「呀啊!——」就如和她家黃狗比武一樣,使勁全身力氣,速度再次加快。但這一次沒能反超對手,只勉強和他持平。她也側頭一笑,意思說你也就這點能耐嘛。
關千劍的笑容中卻有了一種嘲笑的意味,好像在宣布自身的勝利和對手的失敗。
「不好!」岳勝紅猛然醒悟:我們可不是在賽跑!抬頭時岳東的一張醜臉就在她眼皮子上掛著一般,再若晚得一刻,非和他撞個滿懷不可。
而她的劍若在這時刺出,就不是剔下他一根眉毛,而是要把他釘死在樹上。
人急智生,目標雖在前方,她右手劍反向後伸,同時腳下向左斜跨一步,從岳東身側一晃而過。
岳東早已閉上眼睛,上下眼皮粘合之緊,針都插不進去。勁風撲面,他感到兩邊眉峰上微癢,竟不分先後。
岳勝紅和關千劍一路挽著劍花,以免到手的眉毛隨風飄走,直至到了樹后七八尺外才剎住腳步,把劍橫在胸前,盯著劍身,一動不動。雲霓和雪妮急著一見分銷,忙趕過來看。
岳勝紅轉到關千劍對面,和他頭碰頭,把雙方的劍比在一起,尖著纖纖食指,把關千劍劍上的眉毛粘到自己劍上,將兩根放在一起,又用食拇兩指將它們慢慢歸攏,比了半天,突然抬頭,眼睛還沒張大,嘴角先綻出笑容。
當她一對妙目完全展開時,笑容燦爛到了極致!兩粒烏黑閃亮的眼珠泊在眼眶中間,飽含著深情。
「一模一樣,毫釐不差,就像天生的一對!」她興奮地說。
關千劍被她火熱的眼神一照,已經覺得臉上發熱,再聽到「天生一對」四個字,尷尬地說不出話。
「好一個『天生一對』!」雪妮都忍不住開口了。她卡在兩個人中間,找到關千劍的目光,盯著他絲毫不放鬆,眼裡有無限的惱怒和怨憤。
「這麼說,算是個平局。」他揚起頭來,避開兩人目光,看見雲霓正躲在兩人後面刮臉羞他,又朝他吐舌頭,作鬼臉,幸災樂禍。他不禁想:岳家的姑娘雖然可愛,又哪裡及得上雲霓的一半?!
「平局便要怎麼樣?」岳勝紅仰頭嘟唇,一副要債的模樣。
關千劍知道她的意思,若打成平局,要回答她的問題,這是有言在先的。
「按規矩,應該是三局兩勝。這一局比的是『劍形』,我僥倖和你鬥成平手,剩下兩局,我們再比比『劍氣』和『劍聲』,怎麼樣?」
「好!樂意奉陪,你說怎麼比?」
關千劍想了一想道:「依然要屈尊岳東,叫他給我們做個活靶子,我們站在百步以外,憑『劍氣』劈開他腳上的靴子,以靴子破裂而不傷腳趾為勝,若腳趾破損流血,又或靴子根本未破,便算是輸。」
岳勝紅叫道:「好,我先來!」
她走到百步以外,轉回頭來,比著腳尖劃一條線道:「不許超過這條線。」
看到關千劍點頭應允,她收回目光,臉色變得極為肅穆,全神貫注於遠處的目標,腳下一滑,右腳在後,左腳在前,呈弓箭步;右手劍起,直指向天。
岳東知道她蓄勢待發,心頭打鼓,後腦勺望樹上貼,下巴朝脖子裡面擠,眼睛不用說,早已緊緊閉上。
就在這時,岳勝紅左肩向後一讓,右手劍隨之下劈,「啪」地一聲清響,地上現出一條筆直的細線,深約半寸,直達岳東左腳,鞋尖上隨之裂開一道口子。
一劍使完,她全身放鬆下來,自信滿滿望著關千劍等人道:「看看吧。」當先走向岳東。
幾個人圍攏到岳東腳邊,還沒彎腰去看,先被一股臭味灌進口鼻,三人女孩子同時捂臉,關千劍也停步,笑道:「不用看,單從這味道就知道,靴子必是破了,至於有沒有傷到腳趾,問問他就知道。」
岳東聽說,連連道:「沒傷,沒傷,妹妹果然是好劍法!」
關千劍三人也由衷贊道:「果然好劍法!」
岳勝紅喜形於色道:「那當然。」轉向關千劍:「該你了。」她聲調上揚,純是專等看好戲的心理。她才不相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這一劍。
關千劍向她抱拳道:「獻醜。」走到她划的線外站定。
岳勝紅又笑道:「小心點,你要是把他腳趾劃破,輸了這一場,也不給你別的懲罰,只要你把他流出來的血吸干,呵呵。」
關千劍笑道:「這是自然。」手腕轉動,挽了個劍花,接著卻不出招,徑直收劍走向岳東。
三個女孩齊齊盯住他,不明所以。岳勝紅撲閃著大眼睛問:「怎麼不出招?你跑回來幹什麼?」
岳東也在心裡咒罵:「狗日的,磨磨蹭蹭,讓老子懸心,不得好死!」
關千劍手一指道:「我已經出招了,你們看——」
三人轉頭看去,岳東左腳靴頭已被橫著切開,五個腳趾頭盡數暴露在外,卻都是完好無損,不見一絲血跡。
三人張口結舌,岳東先叫起來:「啊!怎麼回事,我的靴子怎麼就成這樣了?難怪覺得透風!」
雲霓回過神來,看著岳勝紅笑嘻嘻道:「這下怎麼說?是誰輸了誰贏了?」
岳勝紅白她一眼:「什麼怎麼說?什麼誰輸誰贏?頂多就算個平手!」
雲霓搖頭道:「這個若叫平手,就有失公允了。」
岳勝紅不服:「怎麼有失公允?」
雲霓不慌不忙道:「他這一劍有兩樣奇處,第一,他隨手挽個劍花,旁人看都來不及看清楚,連他哪一劍是實,哪一劍是虛都分辨不清,劍氣卻已經發出,真可以說神出鬼沒,高明至極……」
岳勝紅切斷道:「錯!我們說好只比一劍,他卻連出好幾劍,這分明是占我便宜,以好幾劍和我一劍打成平手,認真追究起來,算他輸了。」
雲霓語塞。停了好一會才笑道:「他雖然一連出好幾劍,但落在實處的只有一劍……」
「這個你怎麼知道?你看都沒看清楚,這是你自己說的!」
雲霓道:「好吧,退一步說,他不是只用一劍,而是三劍五劍,試想一下,每一劍都落在同一個位置,毫釐不爽,如此精準的招式,世上能有幾人辦得到?這不正好說明他超出小姐遠甚嗎?」
岳勝紅也被說得哽住,空吸了一口氣才辯解:「我們這一場不僅比精準,還比強弱,他精準是夠精準了,可是三五劍加一起都比不上我一劍的力度,可以說各有短長,還是平手。」
雲霓搖頭笑道:「好,這個就依你,我們再說第二點……」
「不是『依你』,是『依理』!道理的理!」
雲霓不做理會,「第二點奇處,是他人站在岳東對面,而劍氣的方向竟是發自側面,這又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這種奇妙的手法,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家,別無分號。」
岳勝紅鄙夷道:「結果呢?我只問結果,——他招式再奇,也沒見有什麼驚人的威力,連地上都沒有絲毫裂痕,勁道不足,由此可見一斑。而且,我既然選了左腳,他就該選右腳,怎麼又跟在我後面?這分明是他底氣不足,擔心拿捏不當,破了岳東的皮,要吸他的血,所以來沾我的光……」
關千劍聽她們爭執不下,嘴巴仗一直打下去,明天都不會有結果,笑道:「你們兩個不要爭了,我看也是個平手,所幸還有下一場。」
岳勝紅這才高興,問:「下一場劍聲,怎麼比?還用岳東嗎?」
關千劍搖頭道:「比試劍聲,還用這種方式,就不好評判了,說不得只好向小姐面對面討教幾招。」
岳勝紅喜道:「對,這樣最好!前面比試兩場,雖然新鮮有趣,終究不過癮,不一招一式、真刀真槍地一較高低,總覺得意猶未盡。」
雲霓笑道:「正該這樣。俗話說得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這一場比下來,誰強誰弱,該有定論。不過總是要點到為止,不傷和氣才好。」
岳勝紅冷笑一聲:「放心吧!」意思彷彿說,我不會砍傷「他」的,——當先走到場中,傲然向關千劍招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