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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全身而退

  關千劍故意叫冷凝:「媳婦,有人要弄死我,你難道忍心袖手旁觀?」


  冷凝想辯解,情知這樣的事情只能越描越黑,氣得想哭,一扭身背對著三人,給他來個裝聾作啞。如此一來,更把兩人的關係坐實了。


  關千劍笑向岳東道:「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想弄死我,何必急在一時?反正我又不會跑。明天擂台上,當著天下人的面,既較高下,又分生死,豈不痛快?最重要的是如此行事,還不至於薄了雪妮小姐的面子。我知道岳公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誰的面子也不用賣,但你我同為男子漢,你就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心嗎?」


  他本來不懼岳東,冷凝的出現卻讓他多了一層顧慮,怕她真的做出與外人合起伙來「謀殺親夫」的事。


  王全生怕岳東信了他的話,湊上來附耳低言:「他這分明是緩兵之計,如果我猜得不錯,明天他一定有同夥或是長輩到來,那時候他有了靠山,我們再想修理他,恐怕就沒這麼方便了。這母的就算真是他老婆,量他有多大能耐,我一個人就把他收拾了,你只專心對付公的。」岳東不住點頭,撇嘴而笑,中途卻忽然把頭定住,笑容也幹了,王全急問:「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岳東也把嘴巴伸到王全耳根下道:「你不是說他是龍在天的弟子嗎?他要等的長輩會不會就是……」他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是另一番盤算:這女人是一夫人的徒弟,本來有爹在,也不怕什麼一夫人一老爺,問題是他老人家不在。她若仗著她師父的勢,胡作非為,如何是好?我帶出來這些人,別說被她殺光,就是只短了一個半個,回去也不好交待!

  王全自然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葯,還下說詞道:「龍在天雖然可怕,那也是活著的時候,死了還有什麼可怕?況且說他是龍在天的弟子,我也只是猜測。」


  岳東道:「那你又是從哪裡知道龍在天已經死了?」


  王全道:「若他還活著,會放著他徒弟出來到處冒生命危險嗎?……」


  岳東道:「這麼說還是你的猜測?」


  王全道:「是推測……」


  岳東道:「師弟,不是做師兄的不能替你出頭,只是我們做事應該講方法,而且要力求萬無一失。不論他是不是龍在天的弟子,也不論龍在天是否還活在人間,我都先作肯定的假設……」


  王全急道:「依你這麼說,我弟弟王康就這麼白死了!他可也是你的師弟,師父的徒弟啊……」


  岳東道:「我知道!我沒說不替他報仇。我不是說了嗎,我們要講方法,要力求萬無一失。什麼叫萬無一失?就是我們殺了他,還算名正言順,不擔任何責任。而天下名正言順殺人的,除了官府,你道還有個地方是什麼?」


  王全搖頭。


  岳東一笑道:「那就是擂台……」


  關千劍看他們嘀嘀咕咕說了半天,知道他們有所顧慮,而且多半又把他和龍在天扯到一起,正中他的下懷,便努力搖唇鼓舌道:「擂台之上,一向都是生死由命,就算親爹老娘在一旁,眼看自己寶貝兒子腦袋要搬家,也不能插手;更何況我孑然一身,既沒有高堂,也沒有師長,你們怕什麼?再說了,擂台離看台十萬八千里,你有本事殺我,誰要救也來不及啊!你們這樣著急致我於死地,難道自知單打獨鬥不是我的對手,必須在擂台下趁人多,來個先下手為強?又或者你們看出我身懷絕技,除非不打擂台,一打擂台必然奪魁,所以急於去除我這個勁敵?」


  王全咬著岳東耳根不放,還要說什麼,岳東斷然還劍入鞘,鼻子一歪,笑道:「小子嘴上功夫果然不凡,今天領教了。明天擂台上再考考你的拳腳劍法,我倒很想看看你身懷的是什麼絕技,又憑什麼奪魁,到時候可別再像今天一樣,龜縮不出,拿女人做擋箭牌。」


  關千劍道:「誰龜縮,誰是你孫子。」兩人合力哼了聲,也不計較他最後一句話的學問,步伐齊整地走了。


  剩下和冷凝兩個人時,關千劍笑著轉向她,正想舌燦蓮花,說得她回心轉意,他卻哼都沒哼一聲,調頭而去。


  關千劍急叫:「冷凝……」


  一夫人立在張六奇尋丈開外,凝聚功力,蓄勢待發。


  對方手上扶著傷者,頗為累贅,顯然宜靜不宜動,自己如若出擊,當以白刃肉搏才是上上之選,換作以劍聲或劍氣相攻,正好給人以靜制動的便利。


  但她仔細體察對方的守勢,劍尖略略低垂,微向****,強勁無匹的內勁由鋒刃之間源源吐出,隱隱給人無往不利,無懈可擊之感,彷彿在周身撒下一層無形的保護網,不論自己以什麼招式,從任何方向出動,都難脫出籠罩,一時大為驚凜。


  本來以輩分強弱論,她此次出手,已然有失身份,若再一擊不中,無功而返,甚或反為小輩挫敗,豈止要羞愧無地,簡直只能自刎以謝了。然而雙方箭在弦上,有騎虎難下的尷尬,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極可能觸動對方凌厲的殺機,以致攻守易勢。


  所以即使她有心暫免干戈,卻是身不由己。唯一可行的方法是,自己一面正面對敵,一面緩步後退,逐漸撤離這可怕的磁場。當然如此一來,不啻以行動召告天下,一夫人在對陣後生小輩時,黔驢技窮,知難而退,豈非仍然是奇恥大辱?


  人急智生,她驀地轉身,背對敵人,沉聲開口道:「果然名師出高徒,今日大開眼界。看在庄老兒面上,我不逼你。」


  她料定對方雖是無名之輩,畢竟得名家真傳,雙方仇怨再深,他也不致從后殺來,沾上偷襲之名,遺羞師門。即令他倉促之間,思不及此,又或不顧顏面,果斷出擊,則她向前奔逃,總比側閃和后避更為方便。


  張六奇果然很講規矩,冷哼一聲,抱起師兄就走。


  如此一來,倒是無人不佩服一夫人的氣度威勢,只道她武功遠勝對方,手下留情,放了張六奇一馬。而張六奇雖然心胸狹窄,因急於救治師兄,也無暇顧及於這些細枝末節。


  張六奇在庄內找一間房,把師兄安置在床上,又自己開出藥方,差幾個同門去辦理,關上門守在房中,寸步不敢離開。此時身陷險地,真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


  愁眉深鎖中,有人敲門。他雙眼一張,全神戒備,喝問:「誰?」


  「關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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