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拴在一條鎖鏈上的冤家
精怪秘書哈韋茲覺得今天總算有點好消息了。
採石的礦坑是在男爵大人離開之前坍塌的,現在只用了一天時間奴隸們就挖通了入口,這標誌著哨塔的建造進程可以恢復正常,這算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隊長,我想男爵大人會對你的建築進程很滿意,如果我們能夠趕在明天中午大人回來之前修建好第三座哨塔的話!」
精怪哈韋茲的話讓光頭監工精神一提,他看著那個在土堆上大聲呼喊的報信地精和修建了一半露出木樑的哨塔,他覺得幸運四葉草的光芒在對他招手。
「哈韋茲,你真是一個智慧的萊姆林。這是我在城市酒館里,從一個醉酒的法師身上贏來的小物件,讓它作為我的謝禮吧。」光頭監工獻媚的從懷裡掏出一塊奇形怪狀的金屬,看起來是新型合金製成的法師物件,閃著合金獨有的炫彩光芒
監工知道這個自己看不上的小玩具好像叫什麼魔金,屬於法師學院裡面非常流行的一種解鎖類玩具,相傳是由極具傳奇色彩的鋼之鍊金術師愛德華大法師發明的,裡面蘊藏著機械魔偶的神奇奧秘,精通他們的人往往都成為了魔偶專家,擁有強大的魔偶作為自己的衛兵,被大陸上各個家族的領主們所供奉。
魔偶師的地位因為他們戰鬥力強悍的魔偶受人尊敬,相傳強大的魔偶師甚至能夠製造出高聳入雲,拔地參天的泰坦巨人。而精怪哈韋茲,他就有著一個泰坦一般雄偉的夢想,成為一個偉大的精怪魔偶師。
哈韋茲正捧著手裡的魔金手環奉若至寶,送禮的監工也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而心情舒暢,他們誰也沒發現,就在此時蹲在地上扎堆的獸人奴隸里哆哆嗦嗦的站起了一個瘦弱不堪的地精,他那營養不良的排骨身體正像是個羊癲瘋患者似得,一邊顫抖一邊偷摸的挪到他們的身後。
那地精正是被泰格一腳蹬過來可憐蟲,他想藉此試試他現在的權威。
可憐的地精奴隸,兩腿打著晃兒,一步一回頭的終於走到了正和魔金手環較勁兒的精怪秘書之前,數十雙剛才還旁若無人的目光現在都釘在了越來越近的兩個矮小身影上,一個穿著考究的燕尾禮服,一個渾身臟污衣不蔽體。
「瞅什麼瞅?扇啊!」泰格發現那地精站在兩人身後,目光猶疑不定的望著四周,他倆四目相對,泰格惡狠狠的用眼神威脅著他。
啪!
終於,地精身前的精怪哈韋茲彷彿是感受到了什麼,暮的一回頭,地精奴隸被嚇得瘦弱的胳膊一哆嗦,一聲響亮而侮辱性的大嘴巴子就結結實實的把轉過身的精怪打傻了眼!
礦場上所有人都為這一巴掌所寂靜,緊接著是從泰格開始,爆發起了哄然大笑,而那打人的地精則像是反而被侮辱的人一般,狼狽的逃竄到笑的忘乎所以,前仰後合的泰格身邊。
「你這該死骯髒的地老鼠!」一旁的光頭監工也傻了眼,隨即醒悟過來就要去薅住地精瘦弱的脖頸,地精被嚇得襠前蓋著的破布洇濕了一大片。
「等等!」精怪哈韋茲本來就是紅色的皮膚現在更是成了絳紫色的淤結一片。
監工的靴子碾壓在地精的胸腹上,瘦弱的地精佝僂成大蝦無力的扒拉著,哈韋茲憤怒的神情漸漸平緩,思索的看看尿濕地面的地精,以及像頭死牛一樣昏死在地上的布魯斯,然後最終目光鎖定了笑的猖狂的泰格。
「是你,對吧?」精怪哈韋茲這才憤憤走到泰格身前,蹲著的泰格高度正好和他持平,他感覺臉上充斥著火辣辣的嘲笑!
「怎樣?關我進地牢啊?還是越俎代庖的殺了老子?」項少虎他了解對手,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拳手,觀察對手並找出對方的弱點是必須具備的本能。跟激怒強大的牛頭人趁怒取勝不同,眼前的精怪哈韋茲明顯思維嚴謹,他能夠在一群亂糟糟的場面里一眼找到騷亂和事情的罪魁禍首,而且作為一隻身份低微的精怪竟然會受人類監工的尊敬,甚至泰格還看到對方獻媚的賄賂他!
謹慎之人,往往也更加多疑。
哈韋茲感覺腦子裡被羞辱的怒火翻騰不已,但是他還是努力的壓制住那些情緒,他堅信一個偉大的魔偶師是不會在憤怒里做出決定:「奴隸,或許我有更好的想法!」
泰格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樂開了花,只要他不被再關進地牢里,計劃就依然能夠實施。
哈韋茲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犬牙差互的面容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感覺厭惡:「哨衛!給我找一條最結實的鐐銬來,把這個該死的獸人和那個半死不活的牛頭人鎖在一起!我想牛頭人醒來後會很願意見到他的老朋友跟他在一起!」
泰格本來暗爽的面容立刻塌了下來,他突然覺得似乎事情的發展沒有那麼樂觀了……
「哦對了,就像你說的,礦場之上最好不要發生奴隸的損失,至於其他的,那就尊重你們獸人的傳統吧。」哈韋茲把魔金揣進了懷裡,監工笑嘻嘻的領悟了這句話。
獸人的傳統?只認死理的布魯斯怎麼會甘心近在咫尺的仇敵?
夕陽已經被山巒緊緊的拽在了懷裡,獨剩半面微弱的霞光還在像燭火一般掙扎,天馬上就要黑了,朦朧的天色下有豺犬低沉著喉嚨喘著粗氣嘶吼的聲音。
「咕咕咕……」
隨著空洞的低吼聲,一群疲憊不堪,體瘦如柴的豺狼人彼此扶持著走出了礦坑,他們大多毛髮蓬亂的低頭夾著尾巴跟在救援的獸人們身後,那是受到了驚嚇后的種族習性,瑟瑟發抖的身體彰顯著他們的遭遇。
這些豺狼人被突然困在了黑暗的礦坑之內,沒有食物和水,甚至周遭就充斥著被塌陷事故砸的血肉模糊的同伴,那種插翅難飛的絕望和枯魚涸轍的困境折磨著每個人的內心,在此之前他們每一個人心中無不緊繃著一根細線,生與死寄託於上。
所謂大病初癒,死裡逃生,這兩件事無疑是人世間最讓人感慨生命的偉大的事情。當所有豺狼人都戰戰巍巍的爬出礦坑的時候,不知道是從哪一個先開始,或站或跪,所有被救出來的豺狼人們都對著昏沉的天空,對著親切的山巒和大地發出了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嚎叫。
那嚎叫是一種極其奇怪的聲音,就像一群迷路的探險者在絕境中號陶大哭,毫無猛獸叫囂的威猛與不可一世,也沒有孤獨的幽明,它們嘶啞而又尖利,綿綿不絕,震動山坳,像一把逐步張開的彎刀,弧度彈直,把單刃開口為雙刃,刀柄融化在黑暗裡,一併成為鋒芒的身體,把襲來的夜色剖為無數的落葉與木屑,石頭被翻轉,將躲藏在石頭內部的憂傷全部放逐到曠野。
莫名其妙的,礦場之上的所有人,無論是奴隸還是監工,甚至就連馬廄里安詳吃草的幾匹栗色戰馬都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淚水。
生命之偉大與感動,不分種族和智慧!
「隊長,事不宜遲,既然礦工們已經救了出來,那就抓緊時間吧,趕在黎明之前。」精怪哈韋茲看到那群狼狽疲倦的豺狼人中有人類的哨衛奔跑過來,他知道那應該是報告的士兵。
監工隊長立刻醒悟,叫囂著讓所有守衛和弩手就位,有士兵找來了一條三米長的枷鎖鐐銬,粗實的就像是船上下錨的鏈子,他們粗魯的把泰格和昏迷的牛頭人的腳拷在了一起,守衛粗魯的手段讓泰格不禁又和對方衝突了起來,結果是被鎖的更緊。
至於奴隸們,無論是累了一天的半獸人和地精,亦或是剛剛被從死亡里搶了回來的豺狼人們,他們都被剝奪了休息的群里,甚至連食物都沒有就直接又被趕回了工地幹活。
「趕緊給我挪動你們那些骯髒的爪子!如果今晚你們還想有口吃的話,那就給我快馬加鞭!在月亮升到正中的時候,老爺我要看到一座新的哨塔!」
監工就像在驅趕著獸群,/手裡的鞭子在空中划著響亮的痕迹抽在仍呆在原地的泰格。
「****你大爺!」泰格一時不察,後背多了條紅凄凄的綹子,他憤怒地踢了踢腳上和牛頭人拴在了一起的鎖鏈:「我他媽怎麼動?」
「讓老爺手裡的鞭子告訴你!」
啪的一聲,又是一鞭子抽的泰格一縮腦袋。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泰格一咬牙俯身扛起了重的像是一頭死牛一樣的布魯斯,步履沉重的移動了起來。
「不用你給我嘚瑟,用不了多久了!」
泰格惡狠狠的心理咒罵,他發誓要把這個禿子的腦袋塞到他自己的屁股里!
月上梢頭,從高空俯視下來,一群辛苦的螻蟻們在忙忙碌碌的搬運和修建起了一座嶄新的哨塔防禦工事。
而奴隸們雖然疲憊不堪,但是當他們逐漸匯聚在一起,交織在一起,一條新的消息插上了翅膀在他們之中飛速的傳播了開來,而消息的來源,據說就來自他們各自的頭領口中:
過不了多久,潛藏在奴隸之中的猛虎就將崛起,他會帶領著聚集在他周圍的勇士和狼,拯救被奴役在邊關哨卡里的獸人們,就像是當年拯救所有獸人們的薩爾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