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留下他這條命
如玉攔不住皇甫穎,又不好以下犯上去攔著他,所以任由皇甫穎丟了孝服去,想著等他丟了,再去撿回來便是了,可是誰知,龍承燁竟然來了!
如玉嚇的驚慌失色,忙是跑出去撿起了孝服,撲通一聲跪在龍承燁麵前,“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龍承燁低眸看了一眼,自然是看的那件白色的孝服。俊眉微蹙,但是卻不顯意外,這是他料到的局麵了。
如玉見著龍承燁不說話,定是覺得她自己是犯了死罪了,忙是磕頭求開恩,“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啊!”
原本龍承燁不當一回事情,可是如玉這麽一舊情,他忽而就覺得煩躁起來了,皺眉瞧了包公公一眼,包公公明了,道:“跟我走。”
如玉渾身一震,瞧見包公公麵無表情的樣子,心中便是知曉了一二,可是,求開恩,還有用嗎?
這時候,一直未開口的皇甫穎說話了。
“這丫頭我喜歡,留下。”
如玉吃了一驚,隨即朝皇甫穎投去祈求的目光。
倒是龍承燁不以為然,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一個小丫頭就容你緊張?”
“留,或者不留。”
“留,不過是一個丫頭的命,且又是侯爺親自開口與朕要,朕當然給。”龍承燁哈哈一笑。
皇甫穎看了如玉一眼,然後轉身,不再理會龍承燁,準備進屋,如玉見狀趕緊上來扶了皇甫穎,進了屋子去。
就快到了太後出殯的時辰了。
龍承燁道:“伺候侯爺更衣。”
一聽這話,如玉心中一驚,又是撲通一聲跪下了,“皇上,侯爺拒絕更衣,奴婢沒有辦法。”
龍承燁看了看皇甫穎,再看了看如玉。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怎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說謊。龍承燁揮了揮手,包公公便帶了如玉退出屋子去了。
孝服被放在桌子上,龍承燁看了一眼,問道:“真不打算換上?”
“郢國的太後,與我何幹?”皇甫穎反問。
與他何幹,相信自然是他心裏最是清楚不過了,可是,一個想要蒙蔽自己心的人,別人即便是說再多,也是不會聽進去的。
龍承燁心中不覺冷笑一聲,他將視線調像遠方,他點頭,“也是,那朕就不打擾侯爺休息了。”說完,便是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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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隻剩下了皇甫穎一人,忽而,一陣估計鋪天蓋地而來。
他說話,他呼吸,他的每一個表情,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侵蝕的他的身體,消耗著他的力氣。在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裏,他終是支撐不住,扶著桌子坐了下來。
眼前的孝服甚是刺眼,看著看著,他竟忽然伸手,狠狠地將它丟在了地上。
皇甫穎忽然想起第一次見著太後的時候,那是在別院。
他與她麵對麵站著,他的心跳卻十分急促,對麵那個如同與他是從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女人,就是他的生母。他知道,他見的第一麵就知道。可是他就是不願意承認。
他不要認她,不要認這個十八年都不在他身邊的母親。
他長大了,他有地位了,他有權力了,他便要報複,報複龍承燁的父親將他的母親強搶過去。
他開口要了晚,一來是想要看到龍承燁飽嚐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二來是看看,他的生母可還記得他這個兒子。
這兩點,他都做到了。
而後來,他經曆了國破家亡,被迫當了郢國的囚徒之時,也是她,一直在護著他。
至此,皇甫穎知道,他還是無法釋懷她狠心將他丟下,即便他知道那是她迫不得已沒有辦法的事情。隻是,無法釋懷又怎樣,人都已經去了,何必還要跟一個死人較勁?給她臉色,這麽些天,他早就給盡了,可她,還是這樣地愛他,甚至為了他,不惜自己的生命。
皇甫穎看了地上的孝服一眼,不知不覺,淚水竟是模糊了他的視線。
誰都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忽然,外頭的聲音逐漸嘈雜了起來。
皇甫穎拖著乏力的身子走到門口,看見一行白色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皇宮,正要出宮去。
如玉見著皇甫穎出來,忙是上前扶著皇甫穎,以至於不讓他摔倒。
“太後出殯了嗎?”皇甫穎竟下意識問出了這樣明知故問的問題。
如玉道:“回侯爺,是的,侯爺……還不換衣服嗎?”
皇甫穎眸子一緊,如玉趕緊識相的緘了口,“奴婢失言,侯爺莫要怪罪。”
陰沉的天空,飄散這漫天的白色紙錢。她是太後,她該有這個資格,讓整個郢國都為她默哀。
皇甫穎在心中默念——
母後,兒臣不孝。
忽然,隻覺胸口一陣疼痛,皇甫穎皺了眉捂住了胸口,繼而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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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承宮。
龍承燁坐著,等著出殯的消息。
終於,包公公前來稟報,說已經安然出殯了,任何破綻都沒有露出來。
太後縱然陪伴了他十八年,但是,她也終是他的殺母仇人。他怎肯為太後戴孝?隻是,郢國太後出殯,所以,他便命人頭戴麵罩去代替郢國皇帝送葬。
包公公衣服略有所思的模樣,龍承燁便道:“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望皇上恕罪,奴才隻是覺得,太後也真是……真是可憐了。”先皇早走,兩個兒子都不願戴孝,這是何等的悲哀。
“大膽,竟敢對太後不敬。”
包公公臉色一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隻是,龍承燁微微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感觸,“罷了,人都去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對了,把皇甫穎看好了,務必要留下他這條命。”
包公公應聲正要退去,龍承燁又是響起了些什麽,“婉寧醒了嗎?”
“回皇上,還沒有。”
“唔,朕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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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看見龍承燁來了,紛紛下跪行禮。
龍承燁進了寢殿,婉寧睡著,他過去給她掖了掖被角,於是坐了下來。
一個人,在麵對某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克製不住,去回憶一些從前兩人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他腰際的香囊,是她送給他的東西呀。
他將香囊拿在手上,看著看著,竟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