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就要死了
次日。
簪子已經回到卓言手上了，卓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簪子到底是銀嬪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即便是再也戴不得，也舍不得丟掉。卓言將簪子放在了首飾盒最底層。
戴不得，是因為簪子上有一種特有的藥粉，不會立刻起作用，但是久戴，會影響肺部功能，久而久之，便會引起肺功能衰竭，直至，死亡。
那時候也是不確定自己，然後信了情妃的話語，隻要她按著情妃說的話做了，情妃便會幫助她查出何太醫因何而死。現在，情妃倒台了，也隻有婉寧是她可以依靠的了，她怎麽會傻到將最後的依靠都自己親手扼殺呢。
其實她也在討厭自己，那時候發過誓的，發誓一定要為何太醫報仇的，可是如今，隨著時間的流逝，那股子心情，為何也慢慢的淡下去了？
何太醫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留給她，他也是不想她為他報仇嗎。
可是，他又如何願意舍棄她而去。
想到這裏，卓言心不禁一顫。簪子還被拿在手上，一不留心，簪子竟然紮進了細嫩的手指當中去！
“叮”一聲，卓言慌忙將簪子扔出了好遠，忙是拿過手帕，捂住了傷口。
傷口雖不大，也不深，但是依舊有鮮紅色從手帕中滲出來。
卓言怔怔地望著還在往外冒著小血珠的傷口，腦子一片混亂。
情妃說過，這種藥粉，是無藥可解的……雖然對人體不會立刻產生作用，那簪子隻是插入發絲而已，並不會直接接觸皮膚。如今，直接接觸了皮膚不說，更是紮進了肉裏！那藥粉，應該早就與血液融合在一起了……然後，隨著血液的流動，慢慢的流通全身……
她，是要死了嗎？
嗬嗬，真是印證了一句話呢，自作孽不可活。
死亡的畫麵忽然在卓言眼前一閃而過。
當初，迫不得已入了宮，幾次想到了死，卻都是因為害怕而放棄，後來因為何太醫也進宮了，於是她沒有再想過死。
可是現在，她卻忽然不懼怕死亡了。倒是覺得，很坦然了，既然已是將死之人，又有何要懼怕，即便是心中壓抑了多年的秘密，她也可以說出來了，而心中對於何太醫的死的疑問，也可以問出口了。
婉寧是最後見過何太醫的人，卓言心中一直記得。
血已經止住了，卓寧用了清水清理傷口，隻剩下一個褐色的小圓點，不難看，卻也讓人覺得紮眼。
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卓言決定去找婉寧，道出心中糾結已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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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入冬以來，三天，有兩天都是在下雪的，隻是下的雪不大，地上的積雪又每天都有宮人的清掃，所以，路不會結冰，也不會難走。
而今日，這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卓言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不禁苦笑，莫不是連老天都知道她是將死之人，然後以示哀悼麽。
“小主，天氣冷，快披上裘貉。”琳兒見著卓言站在門外，趕緊拿了裘貉出來。
卓言攏了攏裘貉，道：“我要去見見姐姐，你不用跟著了。”
婉寧的寢殿就在卓言寢殿的左手旁，很近，且她也是去婉寧哪裏，琳兒於是就不跟著了。
原本卓言是可以從走廊上走，隻是，她卻忽然想感受一下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覺，於是便穿過了院子走去。
琳兒見著卓言走在雪中，顧不及拿傘就跑出去為卓言擋雪。
卓言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去找姐姐了，你快進去吧。”
卓言走近房門，輕輕扣了扣門：“姐姐在嗎，我是卓言。”
一會兒的功夫，婉寧打開了門，“快進來，外頭冷。”
卓言進了屋，也不坐下，也是遲遲不說話，就隻是低著頭，雙手繞著手中的手帕。
“怎麽了，不高興？還是身子不舒服，我瞧著你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婉寧過來扶了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
還怕什麽呢，還在擔心什麽呢？容卓言，你是個必死無疑的人了，難道在死之前，都不想將這件事情搞清楚嗎？
卓言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擠出了一個微笑，昨晚的刺繡她連夜完成了，然後製成了手帕，她將帕子拿出來，道：“姐姐，這是給你的，就昨天那個。”
昨天看的時候，才繡了一半了，今兒就這樣快就做好了，她可是花了很多功夫呢。
“你真是的，慢慢繡著就是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呀。”
卓言抿了一口茶，看著婉寧的些許蒼白的臉龐，此事若是再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
聽得卓言這樣問，婉寧心中不覺一怔，點點頭道：“說吧。”
“卓言想問，何太醫死的時候，可曾留下過什麽東西？”她終是將心中的話語說出來了，怕是婉寧不懂她的意思，於是再補了一句，“或者是說，有沒有給我留下些什麽東西。”
婉寧臉色不禁一變，莫不是卓言知曉了她扣留了何太醫留下的信件？然後現在是在問她討要嗎？隻是，她這樣直白的問她，就不怕她與何太醫之間的事情暴露嗎？
“為何突然這樣問？”婉寧吃驚地問道。
“情答應說過，何太醫死前見的最後一人是姐姐。”
“我是疑惑，為何何太醫會留東西給妹妹你呢？”
早就猜到婉寧會有這樣的質疑，以前隻要聽到一丁點能扯上她與何太醫的消息，她都十分敏感，而現在，竟然十分坦然。
卓言坦然一笑，執起了婉寧的手，道：“那由我來給姐姐講個故事，姐姐就花點時間聽一下吧。”
卓言講了個開頭，婉寧便知道她要說些什麽了。其實，卓言什麽都不用說的，她與何太醫的事情，婉寧早就知曉了，隻是，何太醫的死有她的原因，所以她也就一直沒有提起。可是今日，卓言卻突然好端端地要將這秘密告訴她？
這個秘密若是傳出去，妃嬪與太醫私通，那可是要殺頭的！
隻是，婉寧耐心聽著，直到卓言眼含淚水講完了，她才問了一句：“為何要告訴我？”
“姐姐，我就要死了。”
一滴淚，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