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罪！
「瀆神者！」
「瀆神者！瀆神者！」
羅素剛邁進門，就像是一滴水滴入油鍋之中，兩旁人群中的叫罵聲，從零星的幾句逐漸合成了排山倒海的聲浪！
羅素平靜的目光掃向了他們，今天能進來旁聽的無一不是衣著華美的貴族子弟或是帝國大臣，在後排也有一些老態龍鐘的共和會代表，雖然不明白什麼情況，但看大傢伙這麼熱鬧，也滿臉通紅的直起身來，想跟著大夥一起喊兩句，還沒出口，就被旁邊激動的人一揮手推倒回了坐位。
望著眾人義憤填膺的神情，好似每個人都帶著一副相同面孔的面具。羅素不禁好奇這裡面有多少是光明神的忠實信徒？又有多少是見到羅德尼克家族受難的幸災樂禍者，或者壓根就是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
擺滿蠟燭和鮮花的祭台左側，是為皇室成員而準備的位置，海琳小公主自然在列，海琳表面上雖然不動生色，可死死攥著裙擺的手暴露出了她此刻的擔心和緊張。
她旁邊坐著的是與羅素他們一路同行的三皇子里昂，還有一位是羅素曾有過幾面之緣的大皇子喬治，他生的一副敦厚老實的樣子，身材魁梧的像是羅德尼克家族的人，羅素對他本就有好感，此刻見他投來的關懷眼神，更是向他微微點頭回禮。
祭台的右邊則是為帝國中一些地位超然者所留，比如那位號稱「帝國守護者」的白袍法師甘道夫，或者是「傳奇劍聖」阿拉貢，當然今天來的只有一位，那便是星河學院的院長尤達大師。
星河學院創辦的歷史十分悠久，不過一開始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學院，幾乎快要沒落的時候，學院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畢業生——光明王橫空出世，不僅給學院帶來了莫大的榮譽，還帶來了其獨特的教學方式和「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招生標準，不僅是眾多有天賦的平民子弟心目中的龍門，更是每年都為帝國培養了大量人才，歷史上那些令人仰慕的人物更是有一多半都出自於此，大陸第一學院名至實歸。
所以作為星河學院的院長，尚且不論其深不可測的實力，就這個身份也足夠坐在這裡了。
視線越過祭台，是拔地而起的巨大光明王雕像，一手持杖，一手持著教典，聖潔肅穆之姿令人生出臣服之意。
羅素想到了在斯坦格碰到的那位梅米大師，見到自己的第一面就激動的稱自己為光明王，雖然不像是在開玩笑，不過……
羅素忍不住地又把面前的雕像和自己仔細對比了一下，除了都有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以外，一點都不像啊！
「你還別說，眼前的這位教皇的神態倒有點像呢，怪不得他能當上教皇，不會是這光明王第多少代的私生子吧！」羅素的心中編排起了這個令他痛恨的教皇。
教皇下座的是三位紅衣大主教，也都已經坐在席上，有兩個肥胖的跟斯科特郡的那個白衣祭祀有的一拼，他們身上的脂肪在這炎熱的天氣里幾乎要融解了。
不過為了減輕熱度，他們似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例如，在窗格子之間塞了綠色遮光的枝葉；桌上放了好幾隻冰水瓶；口袋裡都藏有三四塊手帕，以便揩抹額前腦後的汗珠。
喬親自將羅素押到了祭台前的一個小方桌面前，在將手銬解下的同時，低頭小聲說了一句：「阿素，今天懺悔之後，父皇保證會彌補羅德尼克家族的損失，羅德尼克的榮光必定會再現！」
羅素冷笑一聲，譏諷道：「這句話，皇帝陛下年輕的時候一定沒少跟我的父親說過。」
況且，人死還能彌補嗎？
喬一愣，望著滿臉堅毅神情的羅素，有些恍惚的陌生，開了開口，最終也沒說出來什麼，轉身坐到了祭台左側海琳的旁邊。
教皇一旁的黑衣大法官皮特，待眾人安靜之後，便起身宣佈道：
「我，帝國現任首席大法官，安德魯·皮特，在此宣布，北境守護者，羅德尼克家族唯一繼承人，羅德尼克·羅素，因在斯科特郡勾結叛軍，謀殺白衣祭祀，罪惡滔天，褻瀆神的尊嚴，特移交教廷處置，若罪名成立，願神懲罰有罪者。」
隨後，虔誠的向著一旁的教皇陛下行了禮，點頭示意。
教皇起身，全場立刻緊隨其後，發出了一陣凳子腿碰撞的雜音之後，便安靜了下了，都在準備聆聽教皇陛下的旨意。
「神愛世人，信光明者永不墮於黑暗。」教皇醇厚的聲音響起，這是光明神教的問候語。
「信光明者永不墮於黑暗！」台下眾人雙手合十，虔誠的低下頭，回禮。
禮畢，教皇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素」
「你的年齡？」
「二十四歲。」
「犯下了什麼罪行？」
「我殺死了斯科特郡的白衣祭祀。」
場下開始有人小聲的議論了起來，而場外帝都的各大酒館的現場直播也已經到了高潮的時刻，無論是「挺羅派」還是「倒羅派」此刻都一言不發，等著接下來羅素將會說出什麼話。
教皇掃了一眼底下羅德尼克家族的繼承人，看不出來有多少的出類拔萃，並且他眼中偶爾會流露出來的蔑視令自己不喜。
「我，彼得六世，大陸之上的唯一真神—光明神的忠實僕人，奧古斯汀帝國光明神教教皇，受光明神的委託，代理接受其迷途知返的子民的懺悔，羅德尼克·羅林，你要向仁慈睿智的光明神懺悔你的罪行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教皇已經隱隱的將自己的威勢壓向了羅素，他相信無論是誰，受到了這股屬於聖者的威勢都會變成瑟瑟發抖的只會服從的小綿羊。
一時間，千百隻眼睛齊刷刷的聚集在了羅素的身上，都在等待著他的答覆，羅素微低下頭，掩蓋住額頭不斷滲出的汗水。
他雖然早已有了決定，但是瀕臨此刻，自己就像是一條被風浪拍打上岸的小魚一樣，強大的壓力讓他感到窒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教堂內安靜的像是墳場一般，羅素的頭始終微低，金色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出表情，只能偶爾聽到汗珠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就當那兩個肥胖的紅衣大主教拿著浸過冰水的手帕反覆反覆的擦了十多遍的時候，面露不耐之色的時候，羅素緩緩的抬起頭，冰冷冷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教皇，又掃視了一下四周：
「我懺悔。」
海琳扶了一下喬的胳膊，喘了一口粗氣，剛剛羅素的眼神嚇的她差點心臟跳了出來，還好，還好他沒有衝動。
眾人也露出了意料之內的眼神，畢竟向教皇懺悔這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而且哪有人會不愛惜自己生命的！
教皇向羅素伸出了手，示意羅素上前來，跪下來親吻自己的手。
「我懺悔，懺悔，這就是你們想聽的？！」
「我所犯下的罪行是，」
「是沒有早一點去郡守府，手刃更多的披著白袍卻是人面獸心的混賬！」
「是沒有提著那白衣祭祀的頭，來讓你們看看他噁心的嘴臉！」
「是沒有讓你們看一看，我們羅德尼克家族的好男兒，為了帝國，為了什麼所謂的光明神教，盡忠職守在北境的維克一家，不是戰死沙場，而是在自己的家中滿門被屠！」
「羅素，夠了，夠了！」海琳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哭腔，羅素每發出一聲怒吼，都像是一把尖刀插入了她的心中。
在外人眼中歇斯底里的他，此刻的羅素心中卻感覺到暢快無比，天地之間的星原力像是潰了壩的洪水一樣瘋狂的向自己的體內湧入，從眉心的位置緊緊的盤旋一周后，又飛快的歸還於天地之間，周而復始！
「好小子，這是要到立命境？」腦海中傳來了李白的一聲低呼，可此刻的羅素哪還有閑工夫管這些，他只想將壓抑在心中的悲痛和憤慨都喊出來，就在這裡！
反正罵都罵了，今天就罵個痛快！
略有愧疚的看了一眼海琳之後，回過頭，向著台下已經被嚇傻了眾人繼續的問：
「你們這些人，有多少想過自己身上穿的名貴綢緞，住的豪宅，難道真的是光明神的賜予嗎？！」
「還是我們羅德尼克家族幾百年來在陣前，用生命和熱血換來的？！捫著你們的良心，仔細的想一想，想一想啊！」
「我，羅德尼克·羅素，無罪！」
「羅尼尼克·維克，無罪！」
「羅德尼克家族，無罪！」
教皇早已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見到底下近乎癲狂的羅素，局面似乎朝著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便向左右敕令道：「主雖仁慈，但不會寬恕不知悔改的叛教者，吾代表光明神，賜予羅德尼克·羅素死刑，以洗滌其污濁的心靈！」
兩旁的教廷聖騎士，早已拔出了劍，走向了羅素，羅素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此刻他的感覺就如同那一夜擊殺白衣祭祀般，渾身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而且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