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你沒騙我吧？
不是不想退，只是在這個時候，根本退無可退。
等我一路到了門口時，雖然心臟還在「噗通噗通」地跳著，但我知道自己避無可避，最後還是定了定神，一把推開虛掩的門，慢慢抬步走了進去。
屋裡沒有亮燈，一片黑暗，我掃視了一圈，直到目光落在靠窗位置的方向，發現那裡有一點忽明忽滅的火光。
是他。
儘管我和他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正是這個男人奪走了我的第一次，操控著我的人生，別說只是黑暗中一個模模糊糊的側影，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他。
我一步步向他走近，走到他身前的時候，淡淡說道：「我來了。」
暗夜迷離，即便此刻看不清他的臉，我卻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陰寒氣息，迎面而來。我下意識地想要退後，卻不想腳下一個不穩，重重地靠在牆壁上，硌得脊背生疼，不由「嘶」了一聲。
他沒說話，只是大步朝我靠近，長臂一舒，一把摟住我的腰，將我帶向了他。儘管和他打過交道的次數不少，但我總是壓抑不住心裡對他的害怕。
在那一瞬，我忽的想到了媽媽，自從匆匆忙忙地回了北京后，我還沒來得及見上媽媽一面，就被董事長帶到了這裡，心裡拚命忍住想推開他的衝動，但由於對接下來即將發生那種事的畏懼，身體還是忍不住有些隱隱發顫。
我微微咬著嘴唇，雙眼緊閉，在他看不見的黑暗之中，眼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了臉龐。
或是見我一直處於挺屍狀態，他瞬時沒了興趣，忽的一下站起了身子，轉身就要離去。
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連憤怒都懶得向我提及。
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趕緊坐起來，一把勾住他的脖頸，摸索著吻住他的唇。
他的唇很冷，冷的就像是他的人一樣。
儘管心裡不甚甘願，但在這一刻，我別無選擇，甚至連最起碼的抵抗都是奢求。我鬥不過他，這一點，從我那時候在洗手間割腕自殺，而他把我從裡面拎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很快，我的主動有了回應，他化被動為主動，毫不憐惜……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思緒，只是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今天晚上不過是個噩夢，等到天亮了，一切就都結束了。雖然只是自欺欺人，但我根本想不到別的辦法讓我在這般痛楚中忍受著。
但時間卻偏偏像是與我作對一般，每一分一秒都過的無比漫長，我就像是身處油鍋之中，每時每刻都是一種煎熬。
時間緩慢流淌，掛在牆上的掛鐘，發出敦厚的搖擺聲。窗帘後面，帝都這座城市的燈紅酒綠依然晃眼，后海的吉他聲，三里屯的電子音樂都在叫囂著這座城市的寂寞和紙醉金迷。而我在這樣一個和很多個夜晚一般的晚上，倒在五星級的總統套房中，沒有奢靡的腐醉，只有久久揮散不去的空虛和無奈……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刺眼的陽光從窗帘的縫隙間滲透進來，直直地照在我的眼睛上，晃眼的討厭。
我慢慢睜開眼睛，一個轉頭，身旁已經空了，房間里沒有留下他的絲毫氣息。整個人渾身上下疼的像散架一樣，若不是這些疼痛，幾乎讓我以為自己昨晚不過是做了個噩夢。
我慢慢起身，找了衣服套上。離開前路過化妝鏡，瞥到鏡子里長發披肩的自己，頭髮散落著正好能遮掩脖頸上的青紫。鏡子里倒映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只是眼神卻是空洞無光。
我默默地走出房間，然後拿出手機給董事長打了個電話。
等到電話接通后，我隔著電話問道：「現在可以讓我見我媽了嗎？」
「當然可以，她現在就在家裡等你。」
我正想掛斷電話，卻聽到董事長對我說：「他給你的時間不多，你要好好把握。」
「我知道。」
掛斷電話后，心情依舊沉鬱得不知所以。瑪莎拉蒂又回到了我的手上，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我怎麼還會不清楚，這輛超跑想來也不會是出自董事長之手，更像是他送的。
我開著瑪莎拉蒂往家的方向開去，快到家的時候，手機忽然響起，我從兜里拿出手機，卻在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時，不由愣住了。
是趙笛的。
我該接嗎？
手機鈴聲一次接著一次地響起，從未間斷。昨天進房間的時候，手機被候在外面的人收走了，一直到剛剛出門才重新回到我的手上。不是沒看到他先前打來的那幾十通未接來電，只是根本不知道，等電話接起后，我該如何回應。
耳邊的手機鈴聲煩人的緊，到了後來，我忍不住想伸手掛斷，但一個不小心按了接聽鍵，等到電話里響起趙笛的聲音時，我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洛秋？」
「恩。」
他問我：「之前怎麼不接電話？」
我斟酌了一番，回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鎮定一些：「原來手機靜音了，也沒看手機，就沒注意。」
「你沒事就好。」說話時，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怨懟，「到北京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對不起……」
「算了，你現在沒事就好。對了，你媽媽怎麼樣？沒事吧？」
「沒什麼大事。」這時候我根本還沒見到媽媽，只是硬著頭皮生編硬造。
「那就好。」他還想跟我說些什麼，但我害怕他繼續問下去會讓我難以應對，連忙說道，「趙笛，我這邊還有點事情，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恩，那好，你先忙。」
電話掛斷，說心裡沒有愧疚是不可能的，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微微撥開自己的頭髮，看著自己身前的青紫，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接著一滴，根本控制不住。
但我不敢在車上待太長時間，在哭了一陣后，趕緊調節了一番自己的情緒，然後朝家裡走去。
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做好了一桌菜等著我，笑著對我說：「回來了啊。」
看著她面上洋溢的笑容，我瞬時覺得身上的疼痛都是值得的。從小到大，都是媽媽把我帶大的，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最簡單的回饋。
媽媽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心疼地說道：「在外面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我看你都瘦了。」
「哪有啊，我之前稱體重，還胖了兩斤呢。在公司里工作也都挺好的，不辛苦，同事們也都很照顧我。」
媽媽不放心地問我：「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不過，你可沒騙我吧？」
「當然沒有了，我騙你幹什麼啊？」
媽媽一路領著我到了飯桌前，對我說：「昨天董事長說你今天要回來，我高興地一晚上都沒睡著，今天一大早就起來去買菜了，你看看，這裡都是你愛吃的菜。」
「謝謝媽媽。」
媽媽擺了擺手：「謝什麼啊，吃飯前先去洗手。」
我一口應下：「好！」
許久沒回家了，時隔這麼久重新吃到媽媽做的菜，不禁讓我有些感動得熱淚盈眶。中午的一頓飯，我一連吃了三碗，直把自己的肚子吃撐了才停下來。吃飽了就容易犯困，摸到自己以前的房間里躺著，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瞬時覺得，一種久違的感覺如影隨形。
到底，還是家最好。
雖然現在是白天，但還是讓我想到了一句詩：月是故鄉明。而如今，或許可以調侃著說一句：飯是家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