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我看上你了，你呢
張浩爸爸的眼神始終黏在小男孩的身上，等進了包廂后，才意識到張浩站在那裡，對著他說了一聲：「來了啊。」
雖然同樣是父子，但即便是作為一個外人的我，都能感受的出親疏遠近。或許是因為彼此之間相隔了八九年的原因，縱使相連著一層血緣關係，一時間也很難再像之前那麼親近。
「恩。」張浩微微應了一聲，然後坐了下來。
雖然是一場家庭聚會，但看起來，張浩的爸爸和姑姑以及那個小男孩三個人更像是一家人，而我和張浩卻像是外人一般。席間的氣氛顯得特別的壓印，時不時那個小男孩說著幾句話，氣氛才算沒那麼糟糕。我在桌子底下微微拉了拉張浩的衣角，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他笑著看我，示意我沒事。雖然在這其中並沒有任何言語，卻彼此看懂了各自的心思。
一餐飯吃到了最後，那個小男孩已經吃飽了，一個人在包廂里剩下的空間里四處轉悠著，而姑姑則是跟著他到處跑。
去外面參加應酬的次數不少，我見著張浩的爸爸似乎有話要對張浩說，便借口要去洗手間，一個人靜靜地走出了包廂。
豪華包廂外是一條長長的過道，上面鋪就著猩紅色的厚實地毯，一腳踩上去，就像是身處雲端之上，感覺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
走在過道上，不時有服務生迎上來，客氣有禮地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我擺了擺手，微笑著拒絕。雖說這些年海城的變化日新月異，但奇怪的是，趙是會所的裝修設計卻始終未變，我曾在寒暑假的時候來這裡做過端盤子的服務生，時隔已久，卻還是能清晰地記得每個地方的所在。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雖說我自詡記憶力驚人，但在很多微小的細節上，我的記憶依舊是很深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氏會所對於我而言，並不是簡單一個曾經打工過的地方，而是承載著我和趙笛之間滿滿的回憶。
塵封的回憶席捲而來，帶著呼嘯的風，侵襲著過往和現今的回憶，不禁讓我有些愣神。就連我在走廊上碰到趙笛的時候，也覺得他似乎一下子出現在了我的回憶之中。一直到他一步步朝我走近，我才驚覺，原來這一切並非只是回憶，而是赤裸裸的現實。
我看到一群人朝著我這邊走來，而走到最前面的那個人，穿著一身黑色合體的西裝，身材瘦削修長，明亮的燈光下，襯出一張英俊的面孔和頎長的身材。
是趙笛。
真的是他。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並不遠，視線出其不意地在半空中凌空對上，我只覺得有那麼一瞬，心臟似乎漏了一拍。
他的身後跟著好幾個人，看樣子，倒是有些像是巡查工作。
我的眼神還停留在他身上，只是他卻在不久之後，移轉了目光，看我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般，像是根本就不認識。
他一步步從我身邊經過，然後帶著一幫人和我擦肩而過，但自始至終，他卻始終沒有停留。
一直到他離我一點點走遠，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大，我卻依舊保留著站在原地的姿勢，一動不動。
失落嗎？
或許。
我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兒，等到情緒重新恢復平靜的時候，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回了包廂。回去的時候，見張浩似乎和他爸爸談的差不多了。我倒是不知道他們倆談了什麼，卻能感覺到，站在一旁的姑姑面色似乎不太好。
我回了包廂后，張浩的爸爸才算把眼光放到了我身上，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問道：「這是之前張日東家裡的孩子吧？」
聽著這話，剛剛還略顯失神的姑姑回過了神，趕緊換上了一張笑臉，對著張浩的爸爸說道：「可不是嘛。」
說話時，他的目光透露著和善的光：「沒想到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我恭敬地問了聲好，這時候長輩已經開口，我自然不好繼續保持沉默。
說實話，可能是因為張浩的爸爸是公司里的大老闆，跟他說話會覺得有些壓抑。好在他沒拉著我說太多話，最後，只是讓張浩時常帶著我回家吃飯，便再無其他。
宴席結束后，一幫人結賬出了會所。等走到門口臨分別的時候，張浩的爸爸拍了拍張浩的肩膀，對他說：「好好乾，我老了，公司的未來還要靠你撐著。」
對此，張浩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爸。」
分開后，我跟著張浩一塊坐上了他開來的車子。一路上，他一改平日里痞里痞氣的樣子，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時間，我想不通張浩如今算是怎樣的心情，便也沉默著沒有開口。
也不知道最後開到了什麼地方，他忽然向我問了一句；「怎麼不問我，今天我爸跟我說了什麼？」
也不知道他為何說起了這個，我便回了一句：「這是你的家事，我問了做什麼。」
聽到我這話，他側過頭來，輕笑著看向我：「你不是我女朋友嗎？臨走前，我爸不是還讓我常常帶著你回家吃飯嗎？」
沒想到這傢伙這時候居然還喘上了？
我直接對著他翻了個白眼，索性攤開手掌對著他說道：「女朋友是吧？行啊，這個月的零花錢呢，快快上交。」
張浩完全用一眼看男人的神色看著我：「要零花錢哪有你這麼理直氣壯的樣子，最起碼，也得學學其他女人來個撒嬌吧。」
還撒嬌？
一想到我要對著張哈說一句「歐巴，撒浪嘿」，我為什麼就覺得想吐？
還是算了吧。
我「好心」地拒絕：「省省吧，這零花錢我不要了，還是給你留點出去嫖的錢吧。」
他挑眉問了我一句：「放著現成的女朋友不要，還出去嫖，我又不是腦子進了水？」
對此，我一本正經地看著張浩：「難不成你現在腦子裡裝的是漿糊？」
「洛秋！！！」
看著張浩整個兒炸毛的樣子，我感覺到特別的具有喜感，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哈哈笑出了聲。
張浩一開始還挺生氣的，到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我的笑容感染，一時間也沒了脾氣，反而跟著我一塊笑著。他開了窗，習慣性地去摸兜里的煙，等到煙放在嘴裡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過頭來向我問道：「介意我抽煙嗎？」
我搖了搖頭，直接從他的煙盒裡抽出了新的一支煙，放到了自己的嘴裡，示意他給我點上。
昨天就沖著我在酒吧那勁兒，想來他也看的出來，我這些年的變化其實挺大的。雖然在學校裡面上是個好學生，但心卻野了。
他最開始看到我將煙塞在嘴裡的動作，還覺得有些吃驚，不過沒過多久，他反而微微笑出了聲，湊到我這邊，幫我點上了煙。
等幫我點上煙后，他跟著湊到唇邊給自己點上，深吸了一口后，對我說了一句：「沒想到，這些年你變化挺大的。」
「是啊，我可不是你心目中的小白蓮，想趁早遠離我，現在還來得及。」
「不管你是小白蓮還是毒玫瑰，反正我看上你了。」
「謝謝啊，不過我受不起。」
說完這句話后，我們倆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不管是誰，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張浩忽的說了一句：「我爸說，下禮拜一讓我去公司上班。」
猩紅的光點明滅之間，淡淡的煙霧升騰著。隔著那一層明明暗暗的薄霧，我看到他那張帥氣而有些模糊的臉龐，隱隱透露著一絲傷感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