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機車後座上的女人

  自從媽媽和繼父離婚之後，徹底退出了加工廠的生意。約莫過了兩個月的工夫，就聽到了叔叔和嬸嬸一塊從繼父的手裡霸佔了加工廠的消息。因為這事兒，繼父和叔叔一家吵得特別厲害，一直到後來，姑姑出錢幫繼父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這件事情才算解決。


  為什麼要付房子首付呢？


  因為，繼父要再婚了，聽說是和之前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姑姑見叔叔一家霸佔了加工廠，繼父又再一次的離婚了，就出錢給他付了房子的首付，但寫的卻是繼父和姑姑的名字。不過，這一來緩解了繼父和叔叔一家之間的矛盾，二來，繼父在有了房子之後，想要再婚就容易的多了。


  這年頭結婚看的都是房子車子和票子，別以為一套房子沒什麼，一套房子能換來好多女人。自從繼父名下有了一套房子之後，他甩了曾經出軌時的那個女人，在隔壁的村子找了個更年輕漂亮的女人再婚。那個女人似乎才三十齣頭，身邊帶著一個兒子，跟繼父差了將近十歲，但誰會在乎這些呢，反正最後繼父歡歡喜喜地再婚了，婚後的日子似乎過得還不錯。


  初二到初三的這兩年，趙笛的舅舅一直帶著他想歷練歷練他，而我則是將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除了學習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在這兩年的時間裡，我和趙笛之間的關係依舊和之前差不多，但見面的機會明顯少了許多。到了後來，趙笛三天兩頭不來學校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趙笛以後會接手家裡的事業，這幾乎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而如今，就是他一步步成長的時候。雖然趙笛不常來學校，但我依舊會特意為他準備一份筆記，讓他在考試前能好好複習。所以，他雖然在學校里待的時間不長，但至少每次大型的考試都能保持在班級中游的位置。


  最後的一場考試——中考，終於還是在炎熱的六月中來臨了。中考期間，就連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的媽媽，也為了我特意請了假。儘管我在之前的幾次重要考試中發揮的都不錯，但到了這個時候心裡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


  我和趙笛並沒有被安排在同一個考場，正好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快到考試時間的時候，向老師讓我們忿忿趕往自己的考場提前去準備。等走出教室的時候，我和趙笛道別，他卻一把抱住了我。


  他緊緊地抱著我，貼著我的耳朵說道：「加油！」


  這三年的時間，他比誰都清楚我在學習上究竟花費了多少心力。如今，到了最後驗收成果的一刻，這無疑是最重要的時刻。


  我點了點頭，對他說：「你也是，加油！」


  說完后，我們轉身走向了不同的考場。


  中考的這幾天里，我努力控制著自己心裡的緊張，希望能在這次考試中發揮出自己的正常水平。之前的模擬考試，我已經到了全段第二名的成績，但凡我發揮正常，考上海外或一中的尖子班並不是問題。


  等到考試結束的時候，大家紛紛站在走廊的邊上扔書，一本本的教科書如雪花般飄落著，稀稀落落地散落一地。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終於過去了。


  中考結束時，我回到家就倒頭大睡，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我幾乎沒有一天的睡眠時間超過七個小時，連九個小時的正常睡眠時間都沒達到。這一睡就是一天半的工夫，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時分了。


  媽媽待在家裡，見我醒來后，連忙給我下了一碗面，讓我填填肚子。


  在我吃飯的時候，媽媽遲疑地問道：「小秋，這次考試……考得怎麼樣啊？」


  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是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很多人已經都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你中考結束、高考結束的時候，見面碰到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會問你考試考得怎麼樣，能上哪個學校。


  我知道媽媽對我的期望很重，她自身的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將她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希望我能好好學習，考上一個好的學校。在她的眼中，只有讀書才是出路，只有我拿到名牌大學的文憑，以後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而不是像她那樣只有一份月薪1100元的工作。


  對於媽媽的問題，我頓了頓，說道：「應該還可以吧。」


  其實我對自己的成績並沒有多少底，平日里有時候考完試還會估分，可是這次，我真的連對答案的勇氣都沒有。在向老師要我們每個人交估分成績的時候，我只把每門課填了個百分之八十的優秀分，就直接交了上去。志願早在考試后就報好了，我預想的學校只填了海外，尖子班實驗班普通版全報上了，而趙笛跟著我報了海外，一中根本沒做考慮。


  中考成績出來的時候，是一天的晚上十點多鐘。那時候海外尖子班的老師給媽媽打了電話，說我的成績在全市裡排到了五十名以內，被海外的尖子班錄取了。在知道成績的時候，我和媽媽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我沒有天才的聰明才智，靠的只是後天的勤奮，只有真的經歷過那段流血的時間，才知道這份成功來的多不容易。


  等穩定下心神后，我給趙笛打了個電話，詢問他的中考成績。趙笛這次在考試中發揮的不錯，不偏不倚地上了海外的普通班，隔著電話，他對我說，等到高一開學后，應該會去學校那邊活動一番，爭取能和我調到同一個班。


  這對於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中考成績宣布后，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在第二天的晚上，趁著媽媽去上夜班的工夫，趙笛來我家樓下接我，他開著一輛拉風的機車，對著我拍了拍後座的位置：「上來吧，這位置，以後爺賞給你了。」


  他的面上帶著肆意的笑容，笑得是那般燦爛，幾乎晃了我的眼。在初中剛入學的時候，我只是個從鄉下來的黃毛丫頭，什麼都不懂，只有一顆自尊心和一份努力。無意中招惹上趙笛，實非我所願，一開始因為和潘可兒叫板，所以在趙笛的生日宴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跟他告白。那時候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厚著一張臉皮，對趙笛說，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他機車後座上唯一的女人。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終於實現了我當初誇下的海口。


  這些年裡，我們之間一直保持著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感情，一開始因為感情不深，到了後來，我明白……趙笛是在等我。他比我都清楚，學習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他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戀愛耽誤了我的學習，所以我們一直在原地踏步。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就像是天邊的騎士，踏著雲彩而來，邀請我坐上他機車的後座。


  那一晚，是我第一次坐在趙笛機車的後座上，當時，我的心裡還暢想著我們之間美好的未來，以後在同一個班級，我們可以像初中時那般在一起，可變故來的太快，如此措手不及，讓人根本連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我和趙笛，終究還是散落在了時間的洪荒里。


  高中開學的時候，趙笛如約出現在海外的尖子班裡，而我卻失約了，到了另一個遙遠的城市。等到再次和趙笛見面時，已經是很多年以後。在那段漫長的時間裡，我們之間沒有一絲一毫任何的聯繫，我只能靠著自己心裡的回憶度日，一過就是好些年。


  等到再次見到趙笛，我已經大學畢業，在工作單位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實習工作，因為一次偶然和他重逢。


  而那時候，他的身邊已經有了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