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林初,讓我們一起死吧
蔣屹繁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無比清亮,一點都沒有酒醉的感覺。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他原本就是個手段狠厲的男人,憤怒的時候跟個瘋子沒什麼兩樣,真被逼急了,做出這種事情並不算稀奇。
依照他現在的勢力,就算是把我在這裡解決了,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不讓任何人查到他的頭上。
他說話的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咬牙切齒的意味:「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我,還是要孩子!」
「要孩子!」
「林初,你這是在逼我!」
他說我在逼他,可他何嘗不在逼我?
我以為他會掐死我,但他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重新發動了車子,掉頭在夜色中疾馳。
夜風吹得我的臉頰生疼,肚子隱隱地感覺到有些不舒服,如今,我已經有了好幾個月的身孕,但因為如今天氣漸漸轉涼,穿著厚實的衣服,對於懷孕這件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或許是因為今晚一直吹風,弄得我有些受涼,以至於我的肚子感覺到有些不舒服。可在我身邊坐的人,不是陳老師,也不是Andea,蔣屹繁巴不得我流掉這個孩子,根本不會心疼我覺得不舒服。
我沒辦法,只能一路隱忍著,收緊自己的衣袖,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躲避著如刀割般的冷風。
最後,我看到蔣屹繁把車子開到了海灘,但是,在經過停車區的時候,他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踩著沙子往海里開。
海城有好幾片海灘,很多地方都被監管了起來,可這裡,因為太過偏僻並沒有被政府所重視。曾經,他帶著我來這邊兜風,一塊在沙灘上吹著烈烈的海風,那是屬於初戀的感覺,青澀,卻美好。可如今,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們卻沒有在時間的歷練中越愛越深,分歧和誤解越來越多。
這裡,可以說是我們這段感情的開始,現在,他依舊選擇了這裡作為我們的葬身之地。
海水一點點地侵襲在沙灘上,他一路將車子往海里開。眼看著海水已經浸濕了輪胎,我越來越意識到,今晚的他,已經完全瘋了。
有句話叫做,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他一直等在我的小區樓下,卻始終等不到我一個偶爾的回眸。或許,他原本以為只要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我心口上的傷口會一點點撫平,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在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后,他今晚看到我倒在Andea的懷裡,這就像是一根導火線一般,一下子點燃了他沉寂多日的怒火,直接一把火燃了起來。
他瘋了,或者說,在很久以前,他就瘋了。
等到海水將輪胎差不多淹沒的時候,車子還沒有熄火,他眼底的火焰,卻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更加旺盛。
對於海水漫過了輪胎,他像是毫無感覺一般無動於衷,轉過頭看著我,繼續問著這個問題:「要我,還是要孩子!」
「要孩子!」
聽到我的話,我見他輕笑了一聲,將車子繼續往海里開。我甚至敢保證,只要車子沒熄火,只要他沒聽到我選他的話,他會一直把車子開到海里。
他繼續開著車,看到海水漸漸把車子的車身淹沒,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水,眼看著就要往車窗里灌入海水。
先前,我或許還能保持鎮定,可是,當海水一次一次地涌過來,隨時就要將車子淹沒的時候,我有些慌了。慌亂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連肚子都感覺到一絲絲的陣痛,可這個時候,我只能咬牙隱忍著。我感覺到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後背更是全部都被汗浸濕了。
在這個時候,蔣屹繁依舊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他再一次問我:「要我,還是要孩子!」
我要是選他,意味著我要打掉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可我要是選了孩子,今天晚上,我甚至懷疑他會跟我同歸於盡。
他把我們兩個人的生死權交在了我的手上,在最後一刻,儘管我的整個身體都處於一陣顫抖之中,但還是對他說:「我選孩子。」
話音剛落,我看到他閉上了眼睛,對我說:「林初,我們一起死吧。」
我們之間的糾纏如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早分不清是誰欠誰了,若是只有死亡能將這一切化為烏有,我選擇面對。
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心裡特別的平靜。肚子里的孩子似乎預知了危險,還在隱隱地踢我,我感覺到肚子有些發顫地震痛,卻感覺到一絲安心。至少,這個時候,我還陪著肚子里的孩子在一起。
在死亡臨近的這一刻,我的心裡挂念著小媽和小笛,但想到陳老師應該會幫我好好照顧他們,我瞬時沒了後顧之憂。只是,這段時間消失的林浩,又會在哪裡?
蔣屹繁將車子繼續往海水深處開去,等到海水一點點漫過車窗玻璃,在浪潮湧起的時候,已經有海水滲透進來時,蔣屹繁緊緊抱住了我,吻著我的額頭,對我說:「我愛你,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
為了得到今天的這一切,蔣屹繁準備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從四年前我出國后開始,他為了不願意讓自己受制於人,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在我回國后重逢的那一刻,他不管不顧地將我帶到了他的辦公室,直接在他的辦公室里就強佔了我。他那時候,指著他的心臟說痛,說他恨我。
自從我被囚禁趙莫軒囚禁后,趙莫軒就封鎖了我還活著的消息,向外宣布我死在了帝豪的包廂里。等到蔣屹繁重新去找的時候,他看到了曉琳的屍體,還有「我」的骨灰。
他以為我死了。
當時,他甚至想過要陪著我一塊去死,卻被蔣阿姨攔下了。蔣阿姨跪在地上求他,求他不要丟下她和蔣叔叔。即便蔣阿姨在有些行事上並不光彩,但她依舊是他的母親,在蔣阿姨跪地求他救救蔣氏的時候,他放下了自殺的想法。只是,在蔣阿姨要求他和周雅潔結婚的時候,他卻拒絕了。
即便和周雅潔的婚姻無疑意味著蔣氏可以脫離如今的困境,尤其還是在周雅潔名聲敗壞的情況下,蔣屹繁若是和她結婚,無疑會讓周雅潔的父母將旗下的資金傾囊相授。可是,他還是沒有怎麼做。
因為他的堅持,在這三年的時間裡,他成長得無比困難,可以說,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陳老師和趙莫軒聯手封鎖了我還活著、人在國外的消息,陳老師利用趙莫軒跟黑道有接觸的北京,制約著他不讓他有機會出國來找我。而趙莫軒呢,他在出不了國找我的情況下,也封鎖了蔣屹繁的消息,甚至,在暗地裡使得蔣屹繁的公司出了絆子。只有蔣氏不能起複,才能對蔣屹繁永遠封鎖住消息。
他們一個是瘋子,一個是變態,在自己得不到的同時,不異而同地選擇了毀滅。
環境造就性格,或許正是因為那三年的時間,讓蔣屹繁在歷練中一步步成長為一個從血泊中走出來的男人。他的心變得更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商界立足。
他以為我死在了三年之前,所以,在後來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才會顯得那麼失態。
他因為我的「過世」痛苦了整整三年,在這三年期間,每天過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可到頭來,發現自己原先以為的痛苦,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他恨我,恨我的不辭而別,恨我在這三年時間之內,根本沒想過要聯繫他,而是讓他一日日在痛苦之中度過。
這些事情,一直到不久之前我才從蔣阿姨口中得知。
說來也算是諷刺,曾經拼了命想要拆散我和蔣屹繁的蔣阿姨,在這麼多年後,卻主動來找我,跟我坦白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最後,她求我跟蔣屹繁複合。
她看著蔣屹繁因為和我的分手,這些日子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在一次次的應酬中喝出了胃出血進了醫院,最終還是不忍心。她畢竟是一個母親,為了孩子的幸福,她在後來還是找上了我。
曾經高高在上不肯接受我進蔣家的門,到頭來,卻主動來找我,求我跟蔣屹繁在一起。
這些年,蔣屹繁一直處於一種壓抑的狀態之下,所以,對於他如今想跟我同歸於盡的想法,我並不感覺到吃驚。
他苦心孤詣得到了這一切,甚至不惜犧牲了我,但到頭來,或許在這一刻才能感覺到他的悔悟。
現在,他放棄了一切,想跟我一起去死。
就像是我們最開始相遇時,一群人圍著玩狼人殺,他是女巫,在我選擇殺死他的時候,他沒有救自己,而是選擇毒死了我。
他像那時候一樣摟著我,嘴唇緊貼著我的臉頰,想要拉著我一塊死,即便是做鬼,他也不會放過我。
當初玩遊戲時的一句戲言,如今,幻化成現實……
他說他愛我,這一刻,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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