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美麗世界的孤兒
「對不起,我要這個孩子。」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蔣屹繁的眼睛。我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像是一團火焰,想要把我灼傷,以至於我根本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
最後,我還是跟著陳老師一塊走了。
因為陸琪和公司那邊他都需要照看,所以只能暫時將我帶到陳家,路上,他對我說:「這些天你先暫時住幾天,我找時間給你在外面找個清靜的房子,然後把小笛他們也接過來。」
「好。」頓了頓,我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去陳家難免會遇上陳太太,但如今我和蔣屹繁無疑撕破了臉皮,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別墅了。
到了陳家后,陳老師給我安排了一間客房,並囑咐了傭人要特別照顧我的事情。
進門的時候,我正好和陳太太打了個照面,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有些波動,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面無表情地從我身邊經過,徑自出了門。
陳老師將我安置好之後,便離開了。
等到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靜靜地躺在床上,手搭在肚子上,隔著衣服撫摸著裡面的小生命,比以往任何一次,我都盼望著這個孩子的出生。
自從我爸死了、林浩失蹤之後,我身邊親近的親人只有小媽、小笛和陳老師,當我離開蔣屹繁的時候,我其實由衷地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特別孤獨的人。或是因為之前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或許是因為在病房裡,看到陸琪快生孩子時的羨慕,讓我無比渴望著……能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陪著我。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竭盡全力能讓自己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一條路。到了後來,當我能保證自己可以不用為一塊錢兩塊錢而擔心時,我就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一樣,跟每個愛做夢喜歡幻想的女孩兒一樣,無比熾熱地撲向蔣屹繁。那時候,蔣屹繁還有一個另外的名字,叫做愛情。為了這份愛情,我不惜忍受著火焰的炙烤,不惜將自己燃燒成一團灰燼。
可是最後,關於我們之間的結局並不理想。蔣屹繁要和周雅潔訂婚,而我也因為趙莫軒而遠走義大利。
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成長了,還是因為心腸變硬了,愛情,在我的生命中不再是個缺之不可的東西,甚至有些可有可無。
因為,有些東西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
當蔣阿姨說要我先生下孩子再領結婚證的時候,是我爸和小媽站在了我面前,說不管是誰,也不能這麼欺負他們閨女。他們不是多少有文化的人,甚至在很多人眼中,他們有些上不得檯面。但正是這樣的父母,他們的心裡有著一顆最質樸的心。當孩子受了委屈的時候,就算對面是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誤。
我曾看過一個訪談節目,看到一位女主持在上面分享她的人生經歷。她說,她小時候父親對她特別的嚴厲,只要她哪裡做的不好,甚至都能把她拎著用竹鞭子抽,抽的特別狠。當時,她覺得自己挺漂亮的,想著在街上隨便跟個男人走了也好,起碼逃脫了她父親的鞭打。但好在後來,她並沒有怎麼做。等她長大了,她有過很多個男朋友,幾乎每個男朋友對她都特別好,好過了她爸爸對她的好。但是當他們分手的時候,那些男朋友看到她就像是陌生人一樣。而無論何時,永遠站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她的爸爸。
我當時看到這個訪談節目的時候,還是三年前被趙莫軒囚禁在莊園里的時候。不得不說,這段話給我的印象特別的深刻。當時我對於愛情,幾乎到了心灰意冷的時候,至於身邊的朋友,我因為之前沒什麼朋友,所以在對待每一個朋友時,都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可他們最後也一個個離開了我。
那一刻,其實我特別想念過世的爸爸,和在老家的小媽和林浩。儘管在我小時候,我在家裡一直不受待見,可是,當我被別人欺負的時候,是他們義無反顧地站在我面前,替我遮風擋雨。
或許是因為經歷的事情多了,以至於我對愛情的追求並不像一開始那麼執著。家人……親情,是我放在第一位的東西,是最重要的東西,因為無論你做了什麼,他們永遠不會離開你。
一開始我還猶豫著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可是後來,或許是蔣屹繁的步步緊逼讓我想通了,我想生下他,不是因為他是誰的孩子,只是因為這個孩子是我的親人。
我也想像很多人一樣有個血脈相連的孩子,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變得不那麼孤單。
而對於愛情,我只能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我和蔣屹繁之間,始終相隔了「趙莫軒」這個名字。即便我們都選擇不提起,但並不代表這個隔閡就不存在。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和蔣屹繁重新開始。
在手術室前,他對我說,把孩子打掉,我們重新開始。
可是,我們真的能毫無芥蒂地從頭再來嗎?
陳老師的父親這幾天在外出差,陳老師白天基本在公司上班,所以家裡只剩下我和陳太太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躲我,陳太太白天都會出門,在家裡很少看到她,即便看到了,我們也像是兩個陌生人一樣。
我和陳太太之間,何嘗不是隔著一層芥蒂呢?
即便我們倆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可是見面的時候,卻連像普通的長輩對晚輩都做不到。對於我和陳太太的相處模式,我恍然間想到了之前和蔣屹繁在一塊時,似乎也像現在這樣「相敬如冰」。
一天,我正在客房裡午睡,就聽到傭人敲門,對我說外面有人找我。
我正疑惑著不知道是誰,走出門想去看看,看到傭人領著小媽和小笛進來。
「媽媽……」小笛一見到我,就飛奔著朝我這邊撲過來,我卻不敢像往常那樣蹲下身子去抱他,而是往一邊躲了躲,伸手擋住了他。
小笛察覺到我的閃躲,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抬著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撅著一張小嘴說道:「媽媽……媽媽不喜歡小笛了嗎?」
「不,媽媽當然喜歡小笛,只是,媽媽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不能抱小笛了。」我連忙跟小笛解釋。
小笛一聽這話,趕緊伸手抹掉了眼淚,朝我伸出一隻肉嘟嘟的小手:「媽媽哪裡不舒服?小笛給媽媽揉揉。」
看著小笛那可愛的樣子,我不禁心裡一暖,帶著他到了沙發那邊坐著:「媽媽的肚子不舒服,小笛給媽媽揉揉好不好?」
小笛跟著爬上了沙發,用小手幫我揉肚子,趁著這個時候,小媽朝我走過來,對我說:「阿初,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人忽然就搬出去了?」
掉了手機之後,我用陳老師的手機給小媽打過一通電話報平安,但卻一直沒有跟她解釋為什麼要搬出去的事情。
頓了頓,我還是對小媽選擇了隱瞞:「小媽,你別問了,我有我的理由。哥這幾天已經在給我們找房子了,等找到房子后,我們一塊搬出去住吧。」
聽到這話,小笛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問我:「媽媽,我們為什麼要搬出去住啊?爸爸也跟我們一塊搬出去嗎?」
「爸爸……」說到這裡的時候,我頓了頓,對小笛說,「爸爸不和我們住,只有你跟外婆、媽媽一塊住。」
小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拉著我的手朝外走:「媽媽,小笛剛剛忘了,今天還有任務呢,媽媽快跟小笛一塊走啊。」
我不明所以地被小笛拉著出了門,等走出別墅的時候,看到蔣屹繁站在一輛車旁,正跟駕駛座里的人在說話。
只是,我沒想到,當我走近的時候,竟然會聽到一段讓我幾乎感覺到崩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