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過會有空過來坐坐
在蔣屹繁的陪伴下,我漸漸走出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是偶爾還會做夢夢到那個死去的孩子,一直在夢裡對我哭。每次做這樣的夢醒來,枕頭都會沾濕一片。
忘了是回別墅的第幾天,我接到了曉琳的電話。
隔著電話,我聽見她對我說對不起,說她要帶著孩子離開海城這個傷心地,回到老家安心地生下這個孩子。她將出租房的鑰匙託付給了物業,讓我有空去那邊取。
最後,她對我說:「阿初,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曉琳的電話很短,沒多久就結束了。
可是,當電話掛斷的那一刻,我卻始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曉琳,她是我在夜場碰到的第一個朋友。
在我們都是服務員的時候,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只是,這份友誼在一天天的消耗下,現在還能剩下多少。
我不怪她,但自始至終,心裏面就像是有了一個隔閡,有了這麼一個坎兒,不管怎麼跨,我始終跨不過去……
生活恢復了先前千篇一律的無聊,打開電視看新聞的時候,電視台上鋪天蓋地都是蔣家內部資金融資出現問題的報道。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蔣叔叔和蔣阿姨的報應,他們將我當成了生孩子的工具,到現在,蔣家的公司內部出現了融資問題。
待在別墅的時候,經常能聽到蔣屹繁在書房打電話的聲音。他自己在外面成立的新公司運轉良好,但畢竟剛剛成立,並不能幫蔣家的企業起死回生,我時常能聽到蔣屹繁和蔣阿姨之間的電話。有幾次,甚至蔣阿姨還找上了門。
蔣屹繁和蔣阿姨在書房談話,儘管我知道別墅內外裝滿了監控,但還是忍不住靠在書房的門邊上偷聽。
之前我以為新聞報道上說的那些事情已經足夠糟糕,可當我聽到蔣阿姨說到公司內部的事情,甚至蔣叔叔已經為這件事而氣的病倒時,我知道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
全程,一直在蔣阿姨在那邊說話,蔣屹繁一直沉默著,直到最後,蔣阿姨對蔣屹繁說:「屹繁,不管怎麼說,你到底是蔣家的人,不能看著蔣家去死,不能看著你爸大半輩子的心血就這麼毀於一旦。聽媽一次,跟雅潔結婚好嗎?周家這幾年的發展勢頭不錯,要是沒有新的融資,我們蔣家就完了!」
我靠在門邊,不知道蔣屹繁會怎麼回答。
良久,我聽見他的聲音響起:「媽,我把雅潔當妹妹。這輩子,我只想和林初結婚。」
一聽這話,蔣阿姨立刻氣惱地說道:「林初林初!又是林初!那個鄉下來的丫頭有什麼好?要是能生出個孩子就算了,可那丫頭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這種人要她還有什麼用?」
「媽!」蔣屹繁大吼了一聲,即使我靠在門邊,也能感覺到那種沉靜的氣氛,良久,我聽到他對蔣阿姨說,「你先回去吧,蔣家的事,我會另外再想辦法。」
察覺到對話即將結束,我連忙離開書房,躲進了旁邊的卧室里。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蔣家,真的出事了。
若不是如此,蔣叔叔不會入院,蔣阿姨也不會這麼急切地逼迫蔣屹繁和周雅潔結婚。
不知過了多久,蔣屹繁進了卧室,看著我的臉,擠出一個笑容,對我說:「孫嬸做好飯了,下樓吃飯吧。」
我問他:「蔣阿姨呢?」
「她已經走了。」
蔣屹繁走到我面前,想要來拉我的手,被我攔了下來。
我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蔣屹繁。」
他疑惑地看著我,或是不明白我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冷淡:「恩?」
頓了頓,我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一字一句問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剛才你和蔣阿姨的話,我都聽到了。蔣家出了事情,家裡面希望你能和周雅潔結婚,以此來度過蔣家的難關,不是嗎?」
「阿初,你不用擔心這些事,你好好的,這些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你不用管,也不要胡思亂想。」
「蔣屹繁,我不是胡思亂想,我是認真的。」停頓了幾秒鐘,最後,我還是坦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在這棟別墅里,裝了監控,對嗎?蔣屹繁,說真的,我可以接受你對我暫時的禁錮,這些我可以忍,但是,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你居然不聲不響地一直在無時無刻監視著我,那我的手機呢?是不是也裝了竊聽器?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犯人。我真的受不了這樣,受不了自己整天就像是一個囚犯一樣,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時間段,一直處在監視下面。」
為了害怕蔣屹繁報復方姐,所以儘管那一刻欲言又止,但還是隱瞞了方姐手上拿著的照片這回事。
他看著我,說道:「你要是不喜歡,這些我可以撤掉。」
「蔣屹繁,來不及了。你可以撤掉監控,可以把我已經失望的心撤掉嗎?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為什麼就不肯信任我?先前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分開這件事,可是現在,孩子沒了,家裡面又逼著你和周雅潔結婚,或許,真的是我們這輩子沒緣分。」我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曾經,我真的想過要和你一起走下去,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願意陪你一塊去承受。但是現在,阻擋在我們面前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最後,我對他說:「蔣屹繁,我累了,你放過我吧。」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對他提分手,卻是最堅決的一次。
他從一開始一步步設計我成為他的女人,到後來監控我所有的生活,把我當成他手上把玩的一顆棋子一般,所以擺弄,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卻始終不能給我最基本的信任。
在兩個人攜手面對前行風雨的基礎,是相互信任。
可偏偏信任這樣東西,一直是我們感情中最缺乏的東西。
蔣屹繁看著我,很久都沒有說話,良久,我聽到他對我說:「先下去吃飯吧,你胃不好,免得餓久了胃疼。」
說完這句話,他沒等我回答,直接轉身下了樓。
看著他的背影,我莫名地竟然覺得有些悲傷和寂寥的感覺。
那一晚,他並沒有和往常一樣和我一塊睡在卧室。
習慣了兩個人一塊相擁著入睡,突然變成一個人躺在一張大床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索性起身打算去樓下倒杯水喝。沒想到,出門的時候,竟然看到書房裡傳來星星點點的火星。
我猛地嚇了一跳,湊近一看發現一個身影坐在那裡。下意識地想要尖叫,但透過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我恍然發覺,那個身影,好像是蔣屹繁。
他坐在書房的座椅上,手上掐著一支煙,而面前的煙灰缸上,還星星點點地冒著一些火星。儘管相隔了一段距離,但我還是聞到了特別濃重的煙味。
一晚上,他都坐在那裡,徹夜未眠,靠煙麻痹著自己的神經。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一直看了很久很久,到最後,我重新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躺回了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從我們剛剛相遇開始,一直到後來發生的事情。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想到這些,事實上,尤其是這些天,我經常回想著我們的過去。短短半年的時間,我真的經歷了很多。
即便其中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會永遠記得,那一晚,他穿著黑色的風衣,對我說:「我在天字一號房,過會有空過來坐坐。」
ps:尤其是寫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感覺心情特別的壓抑……
不過沒關係,挺過去,結局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