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蔣少給的小費
白送的禮物，當然想要，但我可不想為了禮物就把自己給賣了。
對於男人而言，最重要的是面子。蔣少是個有頭有臉的人，這會子又是在他的兄弟面前，我要是直接拒絕，就相當於掃了他的面子。可是答應下來，我又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我一下子愣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化解這盤僵局。
周少忽然開口對蔣少說道：「屹繁，我的手機沒電了，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
蔣少微點了點頭，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機，卻發現手機不放身上。
趙三少見狀，問了一句：「會不會落在包廂里了？」
我一聽這話，趕緊說了一句「蔣少我去幫你找」，就立馬撒腿跑了。
我朝著包廂的方向一路小跑，等跑的沒力氣了，確定自己不會被蔣少看到時，我才停下來歇了會，喘喘粗氣。
媽呀，剛剛還好有周少出來藉手機，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圓場了。
我大步朝天字一號房的包廂走去，進門的時候看到幾個服務員正在裡面打掃衛生。
我向她們問道：「有沒有看到落在這裡的手機？」
其中一個服務員指著玻璃台問：「是不是玻璃台上那個？剛剛在沙發上找到的，正打算過會拿去交給經理。」
我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果然是蔣少的手機，道謝之後往門口走去，一路上卻在琢磨著，萬一蔣少又問我那個問題，我該怎麼回答？
我想了一路都沒想好該怎麼回答，但蔣少他們還在門口等著，只能加快了步伐，小跑著朝門口走去。
手機還沒交到蔣少手裡，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嚇得我趕緊加快步子，跑著奔向蔣少。
我喘著粗氣，趕緊將手上的手機遞過去：「蔣少，電話。」
蔣少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之後轉過身去接電話。
我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但蔣少在接了那個電話之後，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我怔怔地站在一邊，緊張地看著蔣少。他現在可是我祖宗，要是這位爺心情不好，我鐵定要跟著受罪。
掛斷電話后，我注意到蔣少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抿了抿唇，直接打開後車座的門。我以為他要走了，卻沒想到他打開車門后，從從車子的後座拿出一個藍色絲絨的盒子，伸手遞給我。
這就是今晚要給我的禮物？
我從他手裡接過，趕緊說了聲「謝謝蔣少」。
他扯著嘴角，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伸出右手捏了捏我左邊的臉頰：「今晚先放過你。」
蔣少說完后，拉著經理去旁邊說了會話。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看到經理一個勁兒地點著頭，面上都是滿滿的笑意。蔣少和經理敘完話，就跟周少趙三少他們打了聲招呼，隨後就坐上司機開的車走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大奔，我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慢慢放鬆下來。
蔣少走後，經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偷偷遞給我一沓毛爺爺，對我說：「這是蔣少今晚給的小費。」
我看著經理手上的那一沓錢，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這麼多？」
經理笑著看我：「好好伺候好蔣少，什麼沒有。蔣少讓我今天放你早點回去，你現在就去收拾收拾東西回去休息吧。」
「謝謝經理。」
經理推辭：「要謝就多謝謝蔣少，阿初，你可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啊。」
我面上點頭答應，心裡卻不知如何是好。
自從大家知道蔣少對我不一般之後，不論是陳姐，還是經理都對我說過「要好好把握機會」類似的話，可是每多聽一次，我心裡的壓力就越多一些。就像在高考前，平常對我漠不關心的爸爸和小媽，成天跟我說著要好好準備考試的話，這種話聽個一次兩次還好，可是聽多了就覺得壓力更大了。
我沉默了一番，後來忽然想到什麼，趕緊趁著這個機會向經理問道：「經理，我想問問，陳姐去哪了？」小風不知道陳姐的消息，經理的職位更高，知道的事情應該更多吧，我覺得他應該知道陳姐的去向。
一看經理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並不太想提起陳姐這個人，但可能是礙著蔣少的面子，經理耐著性子問我：「你怎麼會忽然想到問陳姐的事？」
我向經理解釋：「經理，那天的事我想你後來也了解過了，起源還是陳姐為了幫我出頭，才不小心划傷了真真姐，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但又聯繫不到陳姐，只能來問您了。」
「恩，原來是這樣。」經理點了點頭，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周邊的人，然後壓低聲音對我說道，「事情發生后，陳姐就已經被辭退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以後你也別問這種問題了，好好做自己的事。」
辭退了？
為什麼？
陳姐可是這裡說一不二的媽媽桑，難道因為真真的事，因為我而被辭退了嗎？
我有些不解，更多的是為陳姐感到委屈，說起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方姐、圓圓、真真、曉琳和我都是，陳姐在自衛的情況下做錯了最後一步，卻為我們承擔了所有的責任。
儘管我知道經理不想我多過問這件事，但我還是沒忍住，不小心問出了口：「為什麼啊？」
經理看著我，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挺不識相的，但最後還是跟我說了一句：「這是上面的決定，我也沒辦法，畢竟我也只是個幫人打工的。」
其實經理說的全在理，帝豪的場子雖然開的挺大的，但幕後的大老闆好像不怎麼管事，工作都交給底下的人去做了。若不是這次的事情可能會鬧大，影響帝豪的生意，說不定幕後的老闆還不會出來平息這件事。
我打不通陳姐的電話，發了很多簡訊也沒人回復，這次問經理，他也不知道陳姐現在的消息，看來我真的徹底失去了跟陳姐的聯繫。
經理跟我說了幾句之後，又重新去招呼客人了。我喘著懷裡的錢，像做賊一樣連忙往自己的包里塞。沒人的時候，我偷偷數了一下，那一沓鈔票，竟然有五千塊。
場子里中上等的姑娘出台，一晚上差不多就是這個價格。我只是陪他在包廂里坐了坐，就收到了這麼多小費，讓我不禁有些發懵。
我發現蔣少除了有一次掏出錢夾，讓我自己拿之後，另外兩次都是分別托陳姐和經理給我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對於我而言，這種方式比蔣少直接拿著錢甩給我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若是蔣少直接把錢給我，我雖然因為收到這麼多小費覺得開心，但與此同時也覺得自己被輕賤了。
我怔怔地看著手上的錢，想到下午小媽剛催我打錢，現在蔣少就給了我這麼多小費，家裡的事情總算能緩上幾天了。只是蔣少給我的小費越來越多，我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重，他在我身上已經下了這麼多本錢，要是之後我還是一味地拒絕他，他會放過我嗎？
這是我最不願面對的問題，卻也是最現實的問題，因為我比誰都清楚，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我回休息室換了工作服，找了個在休息室里的小姐妹問曉琳的事情，但對方卻告訴我，曉琳今天根本沒來場子里。
我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已經好幾天沒跟曉琳聯繫了！
我感覺事情不對，趕緊掏出手機給曉琳打了個電話，但手機里一直傳來「對方正在通話中」的語音。我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無奈之下，我只能一邊給曉琳發簡訊問她的情況，一邊背著包在場子里找小風。
在給曉琳發簡訊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今天我問曉琳的事時，當時小風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奇怪，現在想起來更是疑點重重。小風肯定知道什麼，只是他瞞著沒有告訴我。
小風是場子里的紅人，我問了幾個人之後，很快就在經理的辦公室里找到了他。經理在外面招呼客人，而他則在辦公室里幫經理做其他的雜事。
我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小風的身影。這是經理私人的辦公室，今天周末生意好，經理忙著招呼客人，現在辦公室里就小風一個人在。
我看著小風：「小風，我有點事要問你。」
不知道為什麼，小風看到來人是我之後，表情特別緊張，似乎有些抗拒我的靠近。
在我走近的時候，他伸手一把攔住了我，看著我憋紅了一張臉：「你先等等，我現在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你解釋。」
我被小風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楞在原地沒有動。
過了好一會兒，小風的情緒才稍微穩定點，他拿起旁邊的杯子，就著杯沿喝了口水，我注意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地發顫。
小風這麼緊張，曉琳不會是出事了吧？
我擔心地看著小風，可是他一對上我的眼神，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了，趕緊用手把我的身子掰回去，讓我背對著他。
小風緊張地說話都有點結巴：「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先轉過去吧，你背對著我才有勇氣跟你坦白。」
「好吧。」儘管心裡特別擔心曉琳的安危，但這時候我還是耐著性子，聽小風的話背對著他。
我聽著小風的聲音從我背後續續傳來：「我高中因為打架被學校開除，之後就一直輟學在家。後來看到這裡招人，工資挺高的，我就進來了。剛來的時候，因為沒錢孝敬上面的人，經常被人欺負。有一次因為一個女客人給了我很多小費，其他少爺看不慣，就把我堵在場子後面的巷子打我。好幾個人一塊對我動手，那天，我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裡了。可是後來，大概是老天爺看我命不該絕吧，方姐剛好從旁邊經過救了我……」
我心裡不禁一愣，方姐？
曉琳的事情上面時候扯到那麼遠了？
我覺得奇怪，可別人在說話時打斷別人，是種不太禮貌的行為，只能壓抑下心裡的疑問，繼續聽小風解釋。
「方姐那時候是場子里最火的頭牌，很多客人都為了她來，可是她跟其他小姐不一樣，她雖然坐台陪酒，卻從來不陪客人出台。不過，裡面難免有幾個素質差的客人，對方姐動手動腳的，我有幾次撞見了，就幫了方姐的忙，也算是還她的人情。一來二去，我跟方姐就這麼熟起來了。她比我大六歲，在場子里特別照顧我，我就一直把她當姐姐看待，可是我沒想到，她對我好像有別的意思。」
方姐對小風有別的意思？
我聽得越來越懵了，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因為方姐在場子里特別照顧我，經理就提攜我做他的副手，平常都讓我幫幫打打下手什麼的。因為這事，其實我心裡一直挺感激方姐的，但我真的一直把她當姐姐看待。可是我沒想到，最後我還是做下了錯事……」
錯事？
我聽到小風懊惱地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和方姐喝的有點多，最後不知道怎麼的就到床上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後悔的不行，可是事情發生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方姐看我這樣子，說就當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沒發生過，我們之後還是各過各的，我那時候沒什麼主意，就聽她的同意了。我以為時間過去了，自己就能走過這道坎，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事了。」
說到這裡，小風的聲音忽然頓了頓，等再開口的時候，我感覺他的聲音竟然隱藏著一股哭腔：「龍哥來的那晚上，方姐流產了。」
流產！
我的心猛地一顫，方姐流產了！
是小風的孩子？
原來，方姐和小風之間，竟然還有過一個孩子。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方姐當時身上懷著我的孩子，可因為那時候我衝進包廂，先把你抱了起來，所以……」
「我恨龍哥，恨陳姐，因為他們兩個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可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直接衝進去救你們，救自己為什麼這麼軟弱！」
「後來，方姐一直質問我和你的關係，我跟她解釋是朋友關係，可她一直不信，一直跟我鬧，鬧到之後竟然一氣之下答應陳姐出台了。」
我的腦海里回想起當時的畫面，懷孕的方姐被龍哥一杯杯地灌酒，一雙手還老是不安分地吃她的豆腐，難怪當時她會反應那麼大地站起來跟龍哥對抗，可千錯萬錯，都怪龍哥這個人渣，竟然在方姐懷孕的時候讓人XX了她！
原來那天，方姐身下那一大片的血跡，竟然是因為流產？！
一想到這裡，我心裡忍不住酸澀無比，一方面為方姐失去的那個孩子覺得辛酸，一方面更加痛恨龍哥，要不是因為他，方姐不會流產；要不是因為他，所有不好的事都不會發生……
懷疑深愛的男人愛上了別的女人，自己清白的身子被人糟蹋了，第一個懷的孩子也因此流產，或許把我換做方姐當時的角度，也免不了自暴自棄。若是在之前，或許我還會覺得那時候方姐打我的那一巴掌打的莫名其妙，可是現在，我忽然理解了她。
在這個世上，誰都不容易，大家都辛辛苦苦、膽戰心驚地活著。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最簡單的生存。
可就連最基本的活下去，為什麼也這麼難？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小風，只能這麼說道：「千錯萬錯，都是龍哥的錯，小風，你不要太自責。」
小風一聽到這句話，情緒一下子變得格外激動，我聽到一聲巨響，趕緊轉過身去，看到小風一拳頭撞向了牆壁，那麼重的一聲，右手的皮被撞破了，握著的拳頭上一下子就滲出了血跡。
小風的眼淚滿滿都是淚，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以為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小風忽然問我：「你以為陳姐為什麼這麼著急地一直勸你當小姐，勸你出台？」
還不待我回答，小風已經開始自顧自地解釋起來：「因為圓圓和真真早就有單飛的念頭，為了這事她們早就撕破了臉皮。陳姐留不住圓圓和真真，只能跟她們商量在場子里再多待段時間，讓她有時間培養之後的接班人。方姐不肯出台，不聽話，你也不肯坐台，所以那天，陳姐知道龍哥來了，故意安排你和方姐去龍哥的包廂。」
那天晚上的事情，一切都是陳姐的安排，原來她是故意的？
「方姐不肯聽她的，她就借龍哥的手教訓方姐，想逼迫她就範，順便讓你知道害怕，在這場子里，要是沒有陳姐罩著你，現在的方姐，就是下一個你！她想一石二鳥，逼你和方姐就範，讓自己手裡有更大的籌碼在帝豪立足。但或許陳姐到後來也沒想到，龍哥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最後竟然連蔣少也參與進來了。方姐有個腦癱的弟弟，剛好那段時間他弟弟住的醫院又要繳費了，加上因為發生了這些事，心灰意冷之下就答應出台。陳姐跟方姐鬧翻了，方姐成了她的棄子，後來陳姐知道這件事蔣少因為你也參與進來了，就順勢讓方姐去陪人字房的客人作踐她。要不是事情鬧大了，當晚出來救你的不是經理，而是陳姐，陳姐是看事情控制不住了，才找了經理幫忙。」
因為小風的話，那天晚上的情景在我腦海里越來越清晰，我逐漸回憶起了那天晚上的很多個細節。或許那天小風早有預感會出事，所以在送我去包廂的時候，讓我小心伺候客人，讓同個包廂的服務員好好照顧我。可是最後，我還是忍不住沖了出去，成了龍哥砧板上待宰的肉。
我還在一片震驚中回不過神來，就聽見小風冷笑了一聲，繼續問我：「你以為真真想對付你那天，為什麼陳姐不顧一切也要救你嗎？」
雖然我已經大概猜到了問題的答案，可這時候，我不管怎麼都不想承認。
只是，小風最後還是一字一句說出了口：「因為，你是她手裡最後的籌碼！」
「她想在帝豪繼續站穩腳跟，必須要培養新一任台柱，而你，就是她選中的目標！」
我想到我進帝豪的第二天，不小心在走廊撞見了陳姐，她知道我是服務員之後，就開始和我說話套近乎。
一開始，她並沒有叫我直接出台陪酒，而是問我為什麼清清白白的大學生不做，反而選擇做這種職業。知道我的經歷后，陳姐覺得我是個苦命的孩子，在場子里一直很照顧我。當時我還疑惑，為什麼她在場子里的權力那麼大，說句話就能把我調到天字房，可是她沒有。
她只是不動聲色地讓我應付一個又一個人字房的客人，只是不動聲色地給我灌輸圓圓和真真每晚都能賺很多錢，她所有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告訴我，若是我想要還清家裡的債，只有她能幫我。
等我後來慢慢意識到，陳姐可能想讓我出台陪酒時，我直接拒絕了她。我忽然回想起，當時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覺得我不識好歹，可是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還是笑著對我說：「這是你的選擇，不管你怎麼選，我都尊重你，你都是陳姐喜歡的孩子。」
她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我，可是卻想著一步步把我推向火坑……
我的腦海忽然想到什麼，心上猛地一顫，我碰見蔣少的那天晚上，陳姐破天荒地讓我幫她算台票，萬一她在台票的事上動什麼手腳，我豈不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我不禁一陣后怕，越想越覺得陳姐想借台票的事逼我就範這種可能性越來越大，應該說算我幸運嗎？
那天晚上我剛好在走廊上碰上了蔣少，不小心被他瞧對了眼，所以陳姐因為顧忌蔣少，後來沒拿台票的事要挾我。
要不是蔣少的忽然出現，或許我現在早已被陳姐推上了風口浪尖，現在說不定過的就是坐台陪酒的生活。一想到這裡，我後背的冷汗一下子就起了一身，怎麼止都止不住。
難怪我因為龍哥送醫院的那時候，小風對我說這事沒那麼簡單，原來在波瀾平靜的表面之下，竟然是這樣一番波濤暗涌？
要不是今晚這件事恰巧被小風說出來，我可能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
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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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寶寶收穫了這本書的第一個打賞，特別感謝Alex798022的打賞，受寵若驚呀！！！熊抱一個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