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無言挑釁
蘇儀的目光掃過眾人的臉頰,由於人少了許多,幾道熟悉的臉孔立刻躍入視線之中,包括劍梅齋的同窗寧采泉與保佳等人,都一臉好奇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遠處,韓修竹也被眾人簇擁著問長問短,韓雙跟在他的後面,兩兄弟時不時地拋來若有若無的目光,前者一臉好奇,後者霜色覆面、虎視眈眈,顯然也對蘇儀的試策內容感興趣。
「蘇彌天,你快說說唄,只要說個大概的解題思路讓我們參考一下便可。」有人催促道。
「對啊,大家都是一個學院的同窗,不要藏私嘛。」
連珠炮彈一般的問題撲來,蘇儀苦笑一聲,他倒是不介意分享試策心得,反正也沒什麼秘密可言。
但當蘇儀正欲開口說話時,卻渾然間遭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灌入,到了喉嚨口的話轉瞬間被推回了腹中,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難道是封口令?先前那異象發生之後,連我都無法查看自己試策的內容,這也許是某種保密手段……雖然不知道為何保密,我應當慎言。」
想法落下,蘇儀閉上了嘴,苦笑著搖了搖頭。
見蘇儀不說話了,眾人疑雲涌動,前方帶路的仇英彥適時開了口。
「蘇儀的試策尚存許多學術疑點,國院需要謹慎探討,在得出結論之前,任何人不得透露其試策內容。」仇英彥的鼓角齊鳴在每個人的耳畔中回蕩著。
眾人都明智地選擇了閉嘴,蘇儀心中腹誹仇院事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有疑點的試卷能被題為十籌嗎?
但既然已經解圍,他也懶得去尋根究底。
眾人來到武校場,蘇儀一看,場內面積之廣闊,幾乎有前世的四個田徑場那般大小,長寬都是兩倍有餘,心中暗自咂舌,感嘆真不愧是州院。
人們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原野上,激起碎靄無數。
周圍的看台仍然是階梯形狀,近兩千考生在東面的看台坐下,等待場內的工作人員布置考場。
武舉第三天上午進行平射,下午進行步射,第四天則進行舞刀。
寬有五六十丈的武校場內,此刻用白線分割出了十多塊長條形區域。
每個區域的起始點都有一道三丈寬、一尺多高的木製射擊台,用欄杆隔出五個位置,可供相應人數同台射擊。
又在每個位置的側邊弓架上,掛著強度不一的十多把長弓,箭囊中有十支錐箭。
而在每個射擊台的前方,從五十步開始,在六十、七十……乃至一百二十步的距離分別擺放著一個箭靶,以微妙的距離錯開,不會阻擋住考生看向後方箭靶的視線。
很明顯,這樣的布局讓五名考生共享箭靶,可以有效刺激競爭心理,而且對集中力的要求又提上了一個台階。
蘇儀身後傳來交頭接耳聲。
「五人一組,一次十組同台考試,會不會太亂啊?」
「以前我參加過院試,其實只要你集中精神,不管是五十人還是五百人一同考試,都跟只有自己一個人差不多。」
「嗯,能否集中注意力也是武試的一環,上次院試我就是被身旁一人的動作影響了心境,結果發揮失常導致落榜,不然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眾人發出婉約的鬨笑,蘇儀在莞爾的同時,對武試也有了個具體的認知。
同時,蘇儀注意到在武校場的最邊緣處,似是隨意擺放著一面箭靶,離射擊台大約二百步左右;在場的考生都沒有在乎它,但蘇儀的心中卻湧出一股異樣的衝動來。
場地的布置進入尾聲,一眾州官坐在了場地邊緣的裁判席上,仇英彥獨自一人在射擊台後方的空地上負手而立,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前方數百道箭靶,但視線又好似越過看台,瞟向遙遠的天空。
趁著這片刻閑暇,蘇儀左邊的吳峽湊了過來,滿面堆笑。
「嘿嘿,蘇兄,你先前文試可是取得了和韓修竹一樣好的成績,有沒有信心爭魁首?武試估計能拿幾籌?」吳峽還惦記著他的八千兩銀子。
這聲詢問落下,周圍的百來位考生呼的一聲齊齊轉頭,把好奇與興奮的視線拋了過來。
蘇儀想都不用想,就明白這些都是參加了賭局的人,對魁首的話題尤為敏感。
「咳咳,我會儘力爭取合格的。」蘇儀似答非答道,又把吳峽推了回去,使了個眼色。
吳峽也真不愧他精明小掌柜的稱號,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閉上了嘴。
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掃向蘇儀的背影,隨後又若無其事般移開,其中就有項承。
還沒開始比賽,場內的氣氛就已經黑雲密布,劍拔弩張。
隨後時辰一到,代表著考試開始的鐘聲響起,盧司教闊步走入場中,站到仇英彥身邊,手持名簿,開始念誦名字,被念到的考生一一上場,站到射擊台上。
平射的規則是九射七中某個距離的箭靶,就能取得相應的籌數,但每個位置的箭囊中卻有十支箭,額外的一支是用於試射的。
第一位中年人率先拉響弓弦,一箭射中八十步開外的箭靶之後,點了點頭,似是對自己的試射感到極為滿意。
之後,無需任何信號,所有考生全都屏息凝神,注視著目標箭靶,開始了自己的試射。
場內響起成片的弓弦響聲和箭鋒敲擊靶子的悶鳴,看台上卻是萬籟俱寂,即使有討論聲,眾人也自覺地將音量壓到了最低點,生怕影響場內眾人的發揮,除此之外就只有盧司教的點名聲響徹了。
第一位中年人很快結束一輪射擊,九射八中,得到八籌!
裁判席上的兩名官員立刻著筆記錄。
這中年人離場之後,看台對面的孫聖雕像輕輕一震,一縷無形的能量掠過,他所射出的箭矢竟然頃刻間返回箭袋之中,弓把上的汗水也被擦拭乾凈,恢復如初。
即使看見多少次,蘇儀也仍然對這種神奇的力量感到新奇不已。
俗話說覆水難收,但先聖的意志卻能憑空扭曲這個法則,怎能讓人不感到驚嘆呢。
場內飛馳的箭矢頻頻擦出火花,一個接一個考生取得了優秀的成績。
蘇儀見狀心想:「真不愧是地靈人傑的南徐州,平均三名考生中就能見到一位射術一境的高手,而這些人大多都能取得平射的九籌甚至十籌;雖然射術屬於六藝之一,許多人從小就會練習,但跟南徐州瀕臨前線、戰爭氛圍濃厚也不無關係。」
「而另一個原因,教員先生有提到過,正是因為《射經》引發的春風化雨奇觀讓人們的射術突飛猛進,才有這等局面……對了,說到《射經》,聽說它已被列為全國郡、州學院的必學教材,只待教員們研究透徹,院試之後就可以正式加入正式課程之中,不可謂不是人族的一大進步,我那一個月的努力已然大超所值。」
「而即使是還未取得『左右開弓』能力的考生,也大多射術精湛,能取得七籌、八籌的占最多數,甘於只取五籌合格的人非常少,若是蠻族攻來,這些人甚至可以毫無障礙地化為一股強勁的守城力量。」
蘇儀的心中嘖嘖讚歎,但轉念一想,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平射是武試三項中最簡單的一項,之後的步射和舞刀極難,而且三科計算平均籌數,只有達到五籌才能算是武試合格;步射舞刀拿不到合格分不要緊,只要在平射項目上取得高分,就或多或少能拉高平均分,難怪這些考生這麼拚命,看來我也不能落下,要盡量取得平射的好成績。」蘇儀心中思忖著。
想法剛剛落下,正巧有相鄰的兩人結束一輪射擊,分別取得七籌和八籌,這時,盧司教大聲喊道:「蘇儀!韓雙!」
聞言,眾人面色古怪,就連州官們的瞳眸中都不禁閃過一抹異彩:這兩個冤家對頭竟然相鄰而考!
韓雙作為迂腐的韓門子弟,對與項門走得近的蘇儀有一種天然的仇視心理,事事都要與蘇儀爭勝;而蘇儀在學院中也時刻避開與韓雙為伍的韓門子弟,免得和他們發生衝突,耽誤學業。
但蘇儀似是沒聽到第二個名字一般,徑自走向空出來的射擊位上。
韓雙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惱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站到了蘇儀相鄰的空位上。
沐浴著眾人的視線,韓雙想都不想,立刻抓起一把合適的長弓,張弓搭箭,花了極短的時間瞄準,隨後鬆開手指。
弓彎如滿月、箭出似流星,極其精準地刺透一百二十步開外的箭靶紅心!
眾人的感嘆聲似浪潮般湧來,隨之而來的是韓雙略顯得意的挑釁視線,直刺蘇儀的心神。
無聲的對峙在兩人的視線交匯點橫空爆開,周圍的許多參賽者手指一抖,連忙按住弓箭,避免在這種情況下犯下致命失誤。
蘇儀一臉平靜地迎著韓雙的血紅色視線,心中卻在讚揚他的對手。
「該說真不愧是將門子弟嗎,十四五歲就能掌握遠超常人的精湛射術,力量和技巧都是同輩的巔峰水準,這樣一看,素水縣的諸葛清也算不得什麼神童了,不過嘛……這跟我又有何干?我考我自己的試,豈會被這種毫無意義的挑釁打亂自己的腳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