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勸降
平時見到水寇入境,仇院事肯定會二話不說下令驅逐。
但是,這些水寇此刻正在攻擊蠻族,他若是驅逐或阻止,必然要被某些「有心人」指控為有倒戈傾向。
南徐州中竟然生出了倒戈軍,這對整個主戰派的聲望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但五里亭告急,意味著蘇儀正面臨生命危險,他就算是放棄整個南徐州也應該去救他。
「我若是放棄南徐州,而趕去救援蘇彌天,這座城池能在炮火下堅持多久?州城被炮擊,羅都督必然出手阻擋,但水寇中似乎有幾道比我更強的氣息,前者是否能夠抵擋得住?我若是為了救下蘇彌天而導致州城百姓死傷慘重,他活下來后是否會受到千夫所指,未來的軍心難鑄?是不是應該請老元戎出手解決……」
仇院事的腦海在一個眨眼間掠過上百道自問,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仍然站在了原地。
「老項應該在五里亭,他若是保不住蘇彌天,說明我也力有所不及,月痕公啊,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仇院事心想。
……
但仇院事念叨著的「月痕公」卻並沒有呆在蘇儀身邊。
月疤中年正悠然地坐在入江口邊,與江中的一頭鯊人對視著。
這頭鯊人的體表暗沉到了極點,就算是被陽光照射也無法反射出光芒;而他僅僅是從江面露出了半個身子,就儼然要比月疤中年高了一個頭。
這鯊人的周圍水域已經被鮮血染紅,四處遍布著水寇的碎肢殘骸,極其可怖。
鯊人眼中怒火騰燒,似有血涌,恨恨地盯視著月疤中年。
「項從流,最後問你一遍,你讓不讓開?」鯊人咬牙切齒道,竟然是流利的漢語。
「你可以再問一遍,我愛聽。」
項從流不急不緩說道,並悠然自得地擦拭著劍刃上的鮮血,顯然,江面上四碎的水寇殘骸,都是他的傑作。
得到這樣的回答,鯊人氣炸了肺。
他在江中等了一早上,方才才得到五里亭傳來的信號,先是派出了幾千人手打頭陣,他正想進入河中時,卻遭到了項從流的突然襲擊。
僅僅是一招刀術四境:千刀萬剮,鯊人手下的兩千餘水寇盡皆覆滅,被剁成了無數碎肉,要不是鯊人的反應快,不然也得落個重傷的下場。
鯊人作為海神族的玉將,實力也只跟項從流這個豪傑持平,若是拚死一戰的話,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曉。
但項從流敢拚命,鯊人可不敢,若是他隕落了,不知道有多少水寇要來瓜分他所霸佔的海域。
「項從流,你以為你擋住了我,我的幾千手下什麼事都做不了了?」鯊人冷笑。
「聽聞東海一霸流牙大玉將向來以行事果斷、雷厲風行出名,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了?」項從流連頭都不抬,說道。
有那麼一瞬間,鯊人流牙的體內湧出莫名的怒火,但他很快就壓制了下去。
流牙明白,項從流是在激他出手,好速戰速決,騰出手去救蘇儀。
海神族的智慧可不是蠻族可以比擬的,有些海神族甚至比人族還聰明,流牙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你不讓,待今日過後,別想我給你南徐州一天安寧!」
「呵呵,南徐州的安寧乃我輩鮮血換得,豈是爾等給的?廢話少說,戰也不戰?」
流牙暴露出滿嘴的尖尺,沒有回答。
「無膽鼠輩,速速離去吧,別倒了霉啊!」項從流揚起嘴角。
流牙再次怒火騰衝,血液沸騰,花了很久時間才平復了心情。
即使他在此受盡嘲諷,進退不得,也只能拚命忍受了。
就好似項從流在此阻擋他一樣,他也得在這盯著項從流,免得他走後,後者回身就去支援那些君子們。
兩人都明白,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並不在他們身上。
……
離五里亭一里地左右的河岸邊,寬闊的官道上,人族的形勢十分不妙。
他們被四面包夾,兩旁的水寇正在緩緩聚攏而來,將所有君子圍的跟鐵桶一般,水滴不漏。
人族在平地上,無險可憑,只得拉開幾輛馬車,堵到了道路兩邊上,權當臨時的垛牆。
但所有人都明白,這隻不過是心理安慰罷了。
「所有習得阻敵奇謀的仕子站到第一線,我們手中只有弓箭,你們的任務就是抵擋拖延這些強盜!」老全發號施令道。
雖然沒人認識他,但很奇怪的是,老全的話語好似有一股令人信服的能力,十幾名武生,三名將才情不自主地就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了,也許是此刻形勢危急,人們的心中正希望能有一個主心骨吧。
老全和老凌兩人及時地扮演了這個角色。
所有得到命令的人,全都站到了兩道馬車防線的後面,蘇儀微蹙眉頭,看向緩慢逼近的水寇。
水寇們大多凶神惡面、奇形怪體,有的體型龐大,壓迫感十足,再加上十幾倍於己方的數量,讓人們心中慌亂、驚懼萬分。
「咦,列陣了,這些人族竟然還真準備抵抗?真是夠有骨氣的,佩服,佩服!」一位鯊人真向人族拱手,表達自己心中的敬佩。
「哈哈,我們這邊有四位千夫長,十夫長以上的強者上百,海卒足足上千,其餘全都是身經百戰的浪人!我感受到他們人族的氣息,最多只有兩位國士,除了三五名行人以外,其餘的人全都是將才以下,又怎能抵擋我等的鋒芒?」
海神族的浪人相當於人族的武生,海卒相當於將才,十夫長到萬夫長,和蠻族一樣,對應著行人到冠軍。
「等下短兵相接時,無需十息,人族就會被我們的浪潮淹沒!」有一隻直立的螃蟹左蹦右跳。
「就這點兵力也敢螳臂當車,我也是挺敬佩他們的。」
「哼,困獸猶鬥、強裝膽氣罷了,你看我吼一句,這些人族立馬就會屁滾尿流地投降。」一位鯨人張開他的大嘴,話語伴隨著他的呼吸隆隆響徹。
「上上上!」一群蝦兵蟹將拍著自己的肚皮,表達內心的興奮。
這鯨人一臉得意,用熟練的漢語大聲叫喊道:「喂,那邊的人族,你們聽著!你們死到臨頭還想背水一戰,贏得了我等的賞識,只要你們願意投降,歃血立誓,給我們年年納貢,我們便繞你們不死!」
「我呸!性命算個屁!我等自小受到聖賢熏陶,豈能對你們這些不知禮義廉恥的豬狗低頭!」端木鐘再次發揮他的毒舌本性,聲音在山谷中迴響。
「說的沒錯!」眾人立刻附和。
聽到自己被罵成豬狗,水寇們怒不可遏。
另一位鯊人對著先前的鯨人說:「你這見錢開眼的傢伙,我們的目的不是這個!」
「對對對,那邊的人族你們聽著,只要你們將那個叫什麼蘇儀的交出來,我們就立刻放了你們,說到做到!」鯨人再次大喊。
幾位夥伴心中一驚,柳心照緊鎖愁眉,而蘇儀則心想道:「果然是奔著我來的啊,中書令真是大手筆,雇傭了這麼多水寇就為殺我一人。」
一些君子見到水寇意圖挑撥離間,頓時火冒三丈、怒髮衝冠;一些人則是冷笑連連:他們即使是付出性命,也要保得蘇儀這顆人族新星的安全,又怎可能為了自己能夠苟且,而出賣他人、出賣自己的良心?
別說是人們根本不可能將蘇儀交出去,就算是蘇儀主動交出自己的性命,誰又能保證,這些從不講信用、撕毀約定跟家常便飯一樣的惡寇能夠信守承諾?
想要活命,唯有一戰!
「別白日做夢了,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何會沖著蘇十籌來,但我輩團結一心,豈是爾等可以挑撥離間的?」一位中年行人開啟了鼓角爭鳴,聲音如雷響動、鐵血鏗鏘。
「真是不知好歹!」海神族怒罵不止。
一抹森然冷笑迅速劃過周才辰和丁仁的嘴角,只不過他們的笑容卻有著另一般意味。
「我看,還是把蘇十籌交出去吧,交了我們或許還有活路,不交就是死啊!」丁仁大聲說,「蘇十籌,你也不想看到大家為了你一個人全軍覆沒吧?」
蘇儀還沒說話,老全便冷言道:「你再說一句,我當場剁了你。」
「我們要是戰死,你也甭想苟活。」老凌也沉聲說道。
兩人說話間,國士的軍威暴漲噴薄,所有人頓覺呼吸困難、胸悶氣短,這才清晰地領略到兩人的實力,心中更感安定。
但丁仁卻是大汗淋漓、幾欲窒息,立刻閉嘴,噤若寒蟬。
他求助般地看向周才辰,後者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眾人一頭霧水,不知道兩人為何要對丁仁放下如此狠話,只有蘇儀一行人心知肚明,但時機不對,並不打算當場挑明,製造額外的混亂。
隨後,老凌向水寇們鼓角道:「爾等且聽好了:我等從小就讀聖賢書,誰不懂禮義廉恥?我人族先聖先賢的偉岸思想,你們這些無腦匪類又怎能理解?我說你們這些強盜,別白費唇舌了,今日你我狹路相逢,但有一戰而已!」
許多懂得漢語的水寇齊聲怒罵,都說人族給臉不要臉,要義不要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