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可汗出手
在蘇儀寫下這行字的同一時間。
幾十艘運輸船已經駛到了江心,十里文鯨躍起,如泰山傾頹,轉瞬間覆滅上萬蠻族;許多蠻族紛紛發出戰嚎衝擊文鯨,但全都無濟於事,文鯨乃聖道經文所化,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傷到它;戰嚎的血色符號全部透之而過,無一例外。
相同的場面在萬里江域不斷上演,數千座哨樓齊齊開始充能,沿江的大地顫動不休。
蘇儀進入了忘我的狀態,沒有任何動靜足以撼動他的心神。
蘇儀又寫下「中繩則張而不跛」這句。
紙頁上,無形的偉力好似火山爆發一般衝破屋頂,陡然間將蘇儀房間的四面牆壁震垮,所有傢具粉碎,發出隆隆巨響。
這陣響聲驚動了左鄰右舍,許多人紛紛跑到院中,神色惶恐不已,都以為蠻族已經攻到了縣城。
蘇家所有僕人也為之驚動,蘇詩兒和柳心照慌張走出房門,一眼看到正堂左邊的房間已然化為廢墟,而蘇儀正在廢墟中忘我的執筆寫字。
蘇儀身上湧出的金光如明燈一般照耀著天空,刺的她們幾乎睜不開雙眼。
「儀,儀兒?!究竟是怎麼回……」
蘇詩兒話說到一半,便被小跑而來的柳心照捂住了嘴。
「不要打擾他。」柳心照耳語道,蘇詩兒瞬間領悟,點了點頭。
她明白蘇儀正在干一件大事。
蘇詩兒生怕下人們會打攪到蘇儀,下令讓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屋中,不經許可不得踏出門外;王嬤嬤立刻動手趕人,下人們雖然好奇,但也紛紛領命。
長江上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諸多哨箭蟬聯往複地飛馳,將一艘又一艘運輸船擊潰在江心中,由於蠻族的第一波攻勢沒有狼主參與,因此完全抵擋不住哨箭與文鯨的阻擊;第一波蠻族十有八九屍沉大江,而剩下的蠻族更是被人族守軍悉數殲滅在河灘上。
面對這般大量的傷亡,蠻族高層連眼皮都不眨一下,而人族面對眼前的優勢卻憂心忡忡。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蠻族這是故意在消耗南岸的防衛力量。
等到防衛力量枯竭時,蠻族的高層必將傾巢而出,屆時,人族將不得不展開腥風血雨的肉搏戰了。
但就在此時,整座大陸一震,許多人蠻站立不穩,跌倒在地,神色疑惑。
有幾道目光立刻離開戰場,跨越山河,來到震源地:素水縣的上空。
這些目光的主人齊齊發出驚疑聲,他們的眼中映出了蘇儀的身姿。
蘇儀的寫字速度緩慢而又沉穩,手中之筆仿若蘊藏著天下河山、好似寄託著萬民的希望,那般沉重、那般綿長。
蘇儀寫下最後一句「此弓人之所當知也」。
落筆的那一剎那,聖道發出規律的震顫,天下仕子的心臟也齊齊跳動。
整片大陸,所有生靈為一怔,鼓角將歇,萬籟俱寂。
空氣凝結、江河滯流,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了下來,只剩下了充斥在天地間的心臟跳動之聲。
這個時刻,彷彿只有蘇儀還保持著自我意識。
他看著《射經》的稿頁徐徐交疊,隨後有一紙深藍色的封面憑空浮現,將所有稿頁包裹其中。
封面上,「射經」二字浮現而出。
這兩個字是那般沉雄古逸,好似經歷過萬年滄桑。
因為兵鋒大陸對經文和典籍的界定很嚴格,若非是那種蘊含著大智慧大哲學、能教化萬民的書籍,不能稱之為『經』;因此蘇儀在書寫《射經》原文時,並沒有寫下書名,就是因為擔心『射經』二字不能被聖道所許可;現在蘇儀看到書名二字自動浮現,覺得自己是太多心了,《射經》已經足以稱之為『經』。
而在書名形成之後,這本經文竟然開始不停的變換形態,或厚或薄、或大或小,顏色也或深或淺,幾乎每一息都會變換十幾次。
但唯一不變的,只有古樸滄桑的「射經」二字。
蘇儀緊握雙拳,這是他的希望、他的腳印、他存在過的證明!
蘇儀心中隱隱有些悸動,心生好奇,伸手想去觸摸這本經文。
但在這時,時間恢複流逝,經文驟然上升,蘇儀抓了個空。
隨後,蘇儀的視線一轉,心神來到了經文之中。
蘇儀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獃獃佇立在廢墟,這一刻,他好似化為經文的本體,俯瞰蒼生!
蘇詩兒和柳心照二女仰頭、看著如東升旭日般徐徐上升的經文,面有訝異之色;《射經》每上升一尺,它的光芒就愈加強烈一分,好似冉冉升起的初陽。
看著在微弱光芒的襁褓中不斷變換形態的書籍,蘇詩兒只覺得新奇,而柳心照雖未見過這般景象,但也隱隱猜出這必然是經典引發出的異象。
她看向蘇儀,眼中異彩連連。
一位武生能寫出經典,這究竟代表著什麼?
蘇儀身上的金光已經逐漸收斂,他雙手負於身後,衣袍在風中翻動。
沒人知道,蘇儀的心神隨著《射經》的升高而離開地面;一丈、兩丈,十丈、百丈,隨著經文的升高,蘇儀視野中的城池也隨之縮小,地面上的人們好似螞蟻一般渺小。
初一開始,《射經》的浮現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當它上升到一百丈的高度時,其耀眼程度陡然暴增一倍,好似化為一****日。
一道光圈隨之暈開,將夜空染成一片燦金。
素水縣的所有子民昂首向天,盡皆嘩然。
「是經文,是經文問世了!」廣場上,有位書生指著天空,疾聲大呼。
「你怎麼知道是經文?莫非你見過這場面?」有人不信。
「我沒看過,但我在史書中見到過啊!類似《中庸》、《論語》等等,所有經文出世時都會有耀世奇觀,不信你們仔細看那光芒的中央!」書生說。
所有人昂首向天,那光芒雖然距離地面上百丈之遙,但奇異的是,所有人都能見到「射經」二字卧於光芒之中,俯瞰蒼生,好似君王臨朝、仿如聖人耀世。
這兩個字好似蘊藏著甘美的哲理,許多人看的如痴如醉,擊節嘆賞。
但也有人卻喟然嘆息:種族大戰在即,就算有一本經文問世,又能有什麼作用呢?
「沒想到我素水縣也能誕生一篇經文,只可惜……」
所有人都覺得這篇經文生不逢時。
不怪人們有這種想法,就連蘇儀自己也是心頭抱憾,這本經文若是出現在和平時期,必然能極大的帶動人族的進步,其中對射術的指導可謂是教材典範,但人族會有時間去學習、去將《射經》的內容化為己用嗎?
但與蘇儀的遺憾相反的是,江北卻傳來了一道冷哼聲。
這道哼聲攜帶著熊熊怒火,猝不及防襲來,令蘇儀頓時間心神震蕩不已,腦海眩暈非常。
《射經》猶如巨浪下的扁舟,因這道哼聲而劇烈搖動,光芒幾欲熄滅,但轉瞬之後,它卻頑強地爆發出比原先更加熾烈的光輝,彷彿在倔強地向江北宣告:經文不會因為這等打擊而毀壞,聖道永不磨滅!
「果然是某個蠻族不希望看到這篇經文問世,一道哼聲就有這般威能,難道是蠻族可汗?問題是,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難道他從這篇經文中感受到了威脅?」
蘇儀心中想著,卻被一聲北方的狼嚎所打斷。
蘇儀急忙望去,只見一頭兩里長的巨狼竟然凌空奔來,覆蓋了一片天際;它渾身捲動著黑色的火焰,四足奔騰,一息千里,幾個呼吸間就來到了長江的上空。
那頭狼身上的黑色火焰彷彿能吞噬一切光芒,星月之光因而失色。
這時,一頭文鯨高高躍出江面,彷彿經過周密的計算一般,其長牙精準地刺向黑狼的腹部;巨大的衝擊力讓黑狼身體一歪,發出一聲嗚咽,它不僅是腹部被鯨牙挖去了一大塊,就連身上的漆黑火焰都消散了三成有餘。
文鯨落回水中,一陣巨浪在江面呼嘯著撲向兩岸,數十艘運輸船頃刻間覆沒,一座水寨因承受不住衝擊力而土崩瓦解。
但黑狼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仍然悍不畏死地奔向素水縣上空,張開血盆大口就往《射經》咬去。
蘇儀心頭一緊,地面上的百姓齊聲驚呼。
突然,天空中有一道光彩奪目的藍色光芒爆發,一桿千丈長矛憑空在經文前方出現,那長槍渾身環繞著淡藍色的電弧,發出噼里啪啦的銳鳴,槍尖直直向狼頭戳去。
兩岸的人蠻兩族齊齊一驚,這般浩大的聲勢,必然是元戎和可汗在交手,只是人族有數位元戎,這桿長矛是屬於誰的?
兩股恐怖的力量對撞,剎那間石破天驚、巨響隆隆;底下的一座山巒崩潰、大地開裂,方圓千里的雲層被雄奇之力攪的粉碎,數十里之內的空間因此而坍塌。
一陣颶風席捲數百里,兩岸的生靈被刮的東倒西歪,呼吸困難,心中驚駭欲絕。
天空中的兩股力量爆發出一陣絢麗的光芒,將長江下游照耀的有如白晝,但須臾之後便雙雙歸於沉寂;強光熄滅,所有人都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若是這等力量在一座城池的上空爆開,恐怕全城都會被抹為平地。
蘇儀的心神離的最近,若不是依附在經文中,恐怕早已被絞得粉碎;他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層次的交鋒,心中乍然不已、暗暗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