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三聲好詩
蘇儀沉下心神,進入練兵場,發現大量金粉從天而降,在自我雕像的右邊腳下凝聚成了一道木架、其上掛著一口一人高的青銅鐘,表面上鐫刻著蘇儀先前念誦的那首詩。
蘇儀分出一縷心神、衝擊晨鐘,但卻沒有絲毫反應,頓時想起這晨鐘只有在清晨敲響才有效,於是只得退出練兵場。
睜開眼,蘇儀發現屋內所有人都一臉緊張地盯著他看,無奈一笑。
「怎麼樣了?形成晨鐘了嗎?」同桌的江游迫不及待問道。
「不負眾望。」蘇儀微笑點頭。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洋溢著十二分的喜氣,打心底為蘇儀感到高興。
「蘇賢侄,你現在還沒有習得笑裡藏刀,每天清晨敲鐘時積蓄的力量會逐漸流失,大概只能保留三成;但你不知何時才能考上武士,在此之前若是能每日敲鐘、積下可觀的力量,你的第一次笑裡藏刀必將威力無窮!因此千萬不能懈怠。」皇甫院事叮囑道。
蘇儀點頭,江游聽聞,更覺雀躍不已,直接起身拱手道:「蘇十籌,在下懇請,你將來習得笑裡藏刀時,請務必用第一刀為人族做出貢獻!」
「好!待我笑裡藏刀開鋒時,必將拿一頭高階蠻族祭旗!」
聽到蘇儀的保證,在場眾人彩聲雷動。
蘇儀又好奇地問:「有了晨鐘,難道還有暮鼓?」
「你猜的不錯。」皇甫院事點頭,「暮鼓只有在形成『一鼓作氣』奇觀時才能造就而成,每天傍晚敲響暮鼓,可以因暮鼓品質而隨之積蓄士氣量;只不過這也是一次性的,經歷過一次戰鬥后,暮鼓積蓄的士氣無論有沒有被使用,都會煙消雲散。」
「暮鼓積蓄士氣,豈不是比只增幅笑裡藏刀的晨鐘更加有用?畢竟士氣的用途更廣泛啊。」江游問道。
「哪有那麼簡單,一鼓作氣奇觀只在大軍決勝時才會出現,並非個人之力可以引發的,所以暮鼓的塑造比晨鐘可難的多;聽老元戎猜測說,當一個人集齊晨鐘暮鼓時,將會引發更大的奇觀,但晨鐘主情、暮鼓主殺,情止殺、殺無情,一個人很難兼有兩者,所以千古以來從未有人同時造就晨鐘和暮鼓,因此沒人知道會引發什麼樣的奇觀。」皇甫院事說。
聞言,眾人心中莫不戚戚然。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師老直接引用了《孟子·告子上》的名句來安慰眾人,這才讓氣氛緩和了一些。
隨後,幾名文人雅士低頭仔細品嘗蘇儀先前所作的詩,面色好似嘗到了陳釀美酒一般陶醉。
其中一人說道:「先不說晨鐘暮鼓之事了,就說這首詩吧!此詩之洒脫豁達之情百年一遇,又兼文采非凡,肯定能被錄入《國學》!蘇十籌,你倒不如為此詩題名吧?」
「此詩是我為了排解心中煩悶、自我消遣而作,那便叫『自遣』吧。」蘇儀一笑。
「自遣……不錯,題合詩意,是好名字!」眾人紛紛點頭。
「話說那《國學》是什麼?」蘇儀問。
師老回答道:「《國學》一書,是由國院『飛文閣』編纂的連載經典,每一年發行一冊,其中收錄全國近一年來的優秀詩詞文章、百家經典、技術工藝等等,是不可多得的收藏品。」
「一年刊發一冊的國學雜誌?」蘇儀心想。
「我記得《國學》已經發行到八百多冊了吧?」一人問道。
「沒錯,第一冊收錄的還是先賢屈原所作的《離騷》,經典至極!」
蘇儀想到屈原所處的戰國時代,距今正好八百多年左右,也就是說,《國學》從那時候就開始發行了,只是那時候還沒有發明造紙術,所以《國學》第一冊只收錄了《離騷》,更兼竹簡工藝複雜,所以發行量也很少,幾乎每一卷都是將門世家的傳家寶。
「而且今年三月又要發行一冊了,嘿嘿,蘇十籌先是在縣試作出壯志雄詩,又在隨後的慶功宴中寫下《醉酒死戰》形成軍文,現在這首《自遣》形成情有獨鍾奇觀,也是經典詩作,必然能登上《國學》!」
「說的沒錯,來月的《國學》發行以後,蘇十籌必將名留青史!外地人總是嘲笑我素水縣全員胸中無點墨,千百年來竟無一人登上《國學》,現在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可我聽說《國學》在發行前一個月就已經定稿、開始抄寫了,蘇十籌所作三首詩都是在二月,恐怕趕不上這一冊了吧?」
聞言,眾人盡皆默然。
又有一人說:「今年這一冊不上,來年也肯定能上!」
眾人莞爾一笑,紛紛稱是。
「我輩志在殺蠻,以軍功論英雄,蘇賢侄的三首詩上了《國學》自然是好事,但就算上不了,也無需為此心懷芥蒂。」
「縣尊大人說的是。」
皇甫院事手按虎符,將心神連通武廟,說道:「總之,蘇賢侄作出這等足以傳誦千載的奇詩,無論能不能登上這一冊《國學》,我也必然要第一時間將它上呈給國院的飛文閣。」
說罷,皇甫院事分出一縷心神,化為上百個文字,通過龍脈通道送達到了飛文閣的審閱室中。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審核員的書桌上浮出一紙文章來,上面寫著蘇儀剛剛所作的《自遣》一詩,以及此詩的創作背景。
審核員好奇之下,拿起一看,頓時雙眸一亮,拿著這首詩急匆匆地奔向編纂室。
幾名編纂員在屋內吵的不可開交。
「《國學》的這最後一個位置,必須給羅家羅亦然所著的《勸翁學》!」
「必須?這編纂室難道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一人橫眉冷笑,「這羅亦然所寫文章,一來才華不足、二來道理淺薄,有何資格上《國學》?依我看,平蠻郡錢老太守所著的《殺蠻略》好上千百倍!」
「劉兄所言差矣,錢老太守之詩固然文采極佳、壯志凌雲,但通篇殺氣四溢,好似仇人見面互相罵娘,怕這血氣沾染《國學》頁面啊!」一位中年說,「我覺得荊州盧玉安所寫的《悠悠農歌》最為朗朗上口,田園美景躍然於眼前。」
「不不不,我覺得還是……」
因為最後的這幾篇詩文都十分優秀,這些編纂員從傍晚吵到幾近子時,明明今天就是定稿日,卻仍然沒有得出一個結果。
坐於首位的一名老者微微睜眼一看,暗中嘆息一聲。
這時,一名審核員跌跌撞撞地闖入編纂室,一邊揚著手中的詩頁,一邊滿面通紅地大喊道:「蘇十籌又有新詩了!」
在場眾人紛紛面色一驚。
「不會吧?那蘇十籌已有二首詩將登上《國學》,這從縣試才過幾天,又有新詩了?」一人訝異道。
「快拿來看看!」
一人火急火燎地奪過審核員手中的詩頁,低頭一讀,頓時拍案叫好!
「好詩!」
眾人見到此等反應,更是好奇不已,紛紛起身湊了過來,一看詩頁,頓時面色潮紅!
「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僅此一句,足以流傳千古!」一名老者激動地扯下了一縷白鬍子。
「這一句彷彿真的令我口中生出酒味來,先前為定稿之事爭論不休的壓抑心情也陡然放晴!」
「我平生閱詩無數,蘇十籌的前面兩首詩儼然已有大家風範,而這一首詩中的豁達氣概,幾乎登峰造極,實在是我平生僅見!」
「這詩中之洒脫之情躍然紙上,果然是上上之詩!而且絲毫不遜色於蘇十籌先前所寫《立志》與《醉酒死戰》二詩,堪為經典,可上《國學》!」
眾人聞言紛紛一愣。
「那就讓這首詩跟蘇十籌前面兩首一起、登上《國學》?」一人試探道。
眾人期期艾艾,神色猶豫,其中一人說:「這、不太好吧?每一冊《國學》、一個人同時只能有兩篇著作收錄其中,歷來都是如此,此次若要一次上同一人的三首詩,怕壞了規矩啊。」
「有什麼好不好的,兩篇著作的限制,本來就是後人強加上去的,創立飛文閣的老祖宗可從來沒有立下這等規矩。」一人撇嘴道。
「而且蘇十籌摘得千古十籌、先前又聽說他破了寒門庶族的二星武生神話,早已不是什麼規則可以束縛他的了。」
「我感覺還是不太妥,讓蘇十籌三詩齊上《國學》,一旦發行,怕被讀者說我們以權謀私。」
「主編大人怎麼看?」
眾人紛紛將視線投向坐在首位的那名老者、阮文海,年紀百歲有餘,是在場眾人中學識最為淵博之人,他的職位是主纂編事,簡稱「主編」。
阮主編接過一人遞過來的詩頁,品讀良久,眾人心急,連忙請他評價。
只見阮主編沉默許久,突然站起身來,嘴中念到:「好詩!」
隨後,阮主編又閉上眼,搖頭晃腦,似是在細細品讀詩中韻味,良久,微笑點頭,又說一聲:「好詩!」
這一聲好詩拖著長音,好似帶著無窮的回味,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想著:「評語呢?」
最後,阮主編似是嫌不過癮一般,仔細盯著手中詩頁看了許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又說了一聲:「好詩!」。
眾人心中一凜,阮主編飽讀詩書、心中之字可化為海洋,就任飛文閣主編四十餘載,可從來沒展露出這樣的表情來,更別說連誇一篇詩文三聲「好詩」了。
………………
(PS:最後的這個橋段出自茶聖陸羽的「三聲好茶」典故,有興趣的戰友可以去查一下,未來說不定《茶經》也會在本書得到運用呢~另外,今天會有兩更,求個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