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歪道?正道?
酒宴正酣,三樓的名門望族紛紛起身向蘇儀敬酒,蘇儀不勝酒力,只得一人回敬一口;而一樓二樓的考生大多在交流本次縣試的經驗,以彌補自身的不足,偶爾談到開心處還會開懷大笑,為慶華樓內的氣氛更添一抹和諧。
隨後,一樓的空地間,兩名舞伎搖曳,一名歌伎展喉,蔥蔥白指一撥琵琶,唱起了著名的兩首琵琶曲《陽春白雪》,將宴會的氣氛推向了最高峰!
其中,當屬季縣令最為開心。
季縣令治理素水縣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蘇儀這般的少年俊傑,因此一時之間情難自禁,在酒席間一邊開懷暢飲,一邊笑容滿面地向三樓的眾位名門望族介紹蘇儀今日在縣試的表現,將蘇儀所取得的成就如數家珍般一一列出,面色得意的好似是在說他自己的英雄往事。
當聽見蘇儀答對了「孫子歲三十行於何地」這道題,拔得十籌時,全場面色訝異,其中有幾人當場試著解這道題,解題的甚至還包括十多名武生和四五名將才,但就算是這些人,解了半天后竟然也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答不出來這道題。
「這屆縣試也太刁鑽了吧,居然出這種根本沒幾個人能答對的題?」其中一人道。
眾人點點頭,覺得蘇儀的文試十籌更有分量。在他們心中,蘇儀幾乎已經坐穩了「博聞強記」的名號。
隨後,季縣令又說出蘇儀在「立志」一題中立下了雄心壯志,引發了十七丈的氣勢奇觀時,全場驚呼聲之中,竟然有幾位員外富商竟然當場站起,向蘇儀彎腰作揖,大聲稱謝。
蘇儀一臉懵懂,一問之下才明白,他的氣勢奇觀幾乎造福了全縣的百姓,而這幾名富商受到金光洗禮,竟然在一瞬間想出了好幾個發財的好點子,必然能使自家的產業和勢力更進一步,因此先行向蘇儀這個大恩人謝過。
「我也受到了蘇十籌的金光洗禮,肉體力量增強了至少兩成!」另外一武生說道,「嘿嘿,我感覺今年通過院試考上將才的希望更大了!」
「我也一樣!」另外一人感嘆道,「蘇十籌引發的十七丈氣勢奇觀,可以說是『福被蒼生』也不為過啊!」
眾人紛紛附議。
「咱們素水縣有多少年沒出過『壓城』等級的氣勢奇觀了?」一人好奇問。
「至少兩百年!」
這個結論一處,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望向蘇儀的眼神中,更覺得此子天資非凡。
蘇儀面對著全場的目光,微微一笑,坦然接受。
在這之後,季縣令又將蘇儀在考場當場晉陞天擇仕子說了出來,在場的所有名門望族,在看向蘇儀時,眼中竟然有一絲火熱之情!
天擇仕子啊!幾乎是在未來必成國士的天才,就連這些達官貴人,也不免的在心中生起了與蘇儀攀關係的心思來。
而當季縣令宣布蘇儀在武試中同樣取得十籌,成為千古未有的雙十籌,而且還自創了一種挺舉之法,可以讓武試的難度降低至少兩成時,所有人都已經坐不住了,紛紛起立,向蘇儀豎起大拇指,讚歎道:
「千古一人!」
「人中赤兔!」
「『蘇十籌』名號,實至名歸!」
這些讚美之言傳遍了整個酒樓,所有人都與有榮焉,蘇儀取得的一切成就,也讓身為素水縣百姓的他們倍感榮耀。
但杯滿則溢,月盈則虧,當慶華樓的氣氛攀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最高峰時,在三樓的角落,一道怪腔怪調的聲音響了起來,這道聲音瞬間撕破和諧的氣氛,刺入在場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哼,我聽說了,這蘇十籌明明力量不如諸葛清,卻靠著投機取巧的手段取勝,未免勝之不武。而且縣試的文試只考較記憶力,未必能體現出他的真才實學。」
慶華樓內,氣氛驟然凝結!
原先熱烈的氣氛在轉瞬之間就降到了冰點以下,所有人循聲望去,發現三樓的角落裡正坐著一個賊眉鼠眼的青年男子,他看向蘇儀的目光中,總有一絲淡淡的不屑之色。
蘇儀望向此人,面色愕然,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在此時唱反調,打攪眾人的興緻。
「閣下是?」蘇儀問道。
但此人竟然一哼聲,撇過了頭去,根本不想回答蘇儀的問題,極其不給面子。
蘇儀更是不解,他好像沒有惹到過這號人物吧?
蘇儀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身旁臉色鐵青的季縣令,後者這才回答道:「此人名叫丁仁,是素水縣的豪門之家,年方二十四,在去年考中了將才。只不過,他的身份有點特殊……呃,他就是諸葛清的姐夫。」
蘇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小舅子受了氣,姐夫來找場子的啊!
「原來是丁兄,先前在下還和你互相敬過酒呢。」蘇儀起身拱手道,「如果在下對丁兄有何怠慢得罪之處,在下先行賠罪了。」
「故作姿態!」丁仁冷笑道,「你的力量本來就不如諸葛清,卻在武試之中用投機取巧的方法勝過他,這不是『勝之不武』又是什麼?事實如此,這就是我看不起你的原因!」
蘇儀啞然失笑,反問道:「武試考較的是『力量』,而不是單純的『力氣』。『力量』一詞,是力氣和智慧的結合。那諸葛清空有力氣,卻沒有自創挺舉之法的智慧,又怎能說他的力量勝過我?」
丁仁一愣,咬牙道:「你那本就是投機取巧的方法,算不得什麼智慧,你如果不用這種歪門邪道,又怎能拿到十籌?」
蘇儀剛想回答,卻聽見同桌傳來了一道反問聲:「噢?那我請問丁兄,你如果拋棄先聖所創的兵法,能夠殺死幾頭蠻族?」
蘇儀與眾人一同循聲望去,卻發現是坐在蘇儀位置對面的端木鐘,他此前拿到了文武雙八籌,正好位列第五,因此得以登上三樓,與眾多高官豪門一同暢飲。
聽得端木鐘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丁仁下意識回答道:「那怎麼可能?!蠻族的身體遠遠強於人族,我這種將才如果拋棄了兵法,用肉體之軀和蠻族對抗,別說是殺死同階級的『蠻兵』了,甚至還會死在低我一階的『牧民』手中!」
「是的,蠻族的體格的確強於人族,而諸葛清的體格也同樣強於蘇十籌。」端木鐘微笑道,「為何在你心中,孫聖運用自創的兵法殺死體格更強的蠻族,算是正道王道;但蘇十籌應用自創的挺舉之法打敗諸葛清,卻被你說成是歪門邪道?」
「這、這能一樣嗎?」丁仁支支吾吾道,「這蘇儀的身份怎能比得上先聖……」
「強詞奪理!」端木鐘怒斥道,「同樣是促使人族進步的方法,為何要分創造者的身份高低?按你這麼說,你乾脆不要用筆墨紙硯、操刀槍劍戟;也不要穿綾羅綢緞、吃酒肉菜肴;一個人樹葉蔽體,住進山洞裡面去吧!因為,創造我所說的、你所用的這一切的人,沒有一個人的身份比得上先聖孫武!」
蘇儀一愣,沒想到端木鐘的口才如此之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正好就是蘇儀心中所想的,讓蘇儀頓時覺得端木鐘是知己之人。
丁仁啞口無言,滿臉漲紅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來。
「說的好!」樓下一人鼓掌道,「蘇十籌所創的挺舉之法,也是促進人族進步的方法!只要是促進人族進步的方法,都能稱得上是王道!都是人族力量的一部分!」
「哼,如果諸葛清的力量比蘇儀強,那他為什麼只拿九籌?就是因為諸葛清空有力量,沒有創新的智慧,蘇十籌勝諸葛清,堂堂正正!豈是歪門邪道?!」另外一人附和道。
「輸就輸了,沒人嘲笑諸葛清,也沒人看不起他,蘇十籌本人更是沒有得罪他,但他竟然找人來為難蘇十籌,真是下作!」一人呸聲道。
「失敗並不可恥,可恥的是失敗了卻不敢承認!」
「我真是羞於與這種度量狹小的人呆在同一間酒樓。」
「姓丁的,快滾出慶華樓吧!」
蘇儀無奈搖頭,他都還沒說一句話,大家就把他想說的全都說完了。
而皇甫院事和季縣令則對視一眼,雙雙從對方眼中看見了一抹喜意:眾人見到蘇儀被人為難,竟然如此群情激憤,這正是蘇儀得道多助的體現!未來,這股力量必將越發壯大,成為蘇儀的堅強後盾!
丁仁被幾十個人指著鼻子罵,氣的渾身發抖,連聲音都變得尖銳了起來。
「就、就算如此!」丁仁高聲道,「就算蘇儀藉助那所謂的挺舉之法,力量能夠跟諸葛清持平;但諸葛清十歲時就已經能夠作詩,去年他所作的詩還得到了吳郡黃老院事的親口稱讚!如此文采,你蘇儀有嗎?別說你文試十籌,縣試的文試充其量也只能證明一個人記憶好,而且還有可能正好考到你背誦過的內容,證明不了你的文采!」
蘇儀更是啞然失笑,深感無奈,心中道:「這都是些什麼狗屁不通的邏輯?我如果再跟這種不要臉的人胡攪蠻纏,豈不是說我也一樣不要臉?」
因此,蘇儀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