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誰殺了知更鳥
「嗯，小弟弟，你的父母呢，叔叔有事想要跟你父母商量，這下你說不定真的會成為大明星的哦！」
想到做到，在下定決心之後，櫻田明還是很有魄力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舍了全部身家來開這個藝人事務所了。
然而聽著他的話，對面少年的臉色卻是一變，臉色一瞬間看上去竟然有些猙獰，只是很快就又平復了下來，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我沒有父親，母親也已經過世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少年卻是這樣跟櫻田明說道。
櫻田明也沒太意外，畢竟如果有父母在，估計這少年也不會大冬天穿單衣了，隨即問道：「那收留你的收養所呢？我可以和你的所長談談！」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少年竟然對他翻了翻白眼，「你覺得我要是有這種地方，還會找你這種小公司嗎？」
「你是黑戶？！」
這下櫻田明徹底驚了，因為這些年來經濟發展不錯，日本倒也有不少偷渡客存在，他們因為沒有戶籍，自然也就享受不到相關的福利，出了事後，孩子也不會被當地的收養所收留，他怎麼也沒想到少年竟然是這種身份。
只是仔細看著眼前的少年，櫻田明卻又覺得有些不對，雖然現在的穿著看上去有些落魄，但其實仔細看去少年所穿的衣服料子卻不差，而且本身舉手抬足間也帶著淡淡的貴氣，與其說是那些偷渡客的後代，反倒不如說是那些離家出走的貴族子弟。
而面對著櫻田明的問題，對面的少年也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只是突然沉默了下來。
越想越不對，櫻田明明智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參與到這件事中了，少年無論是那種情況，對於他來說都是大麻煩，雖然可惜了對方的資質，但也只能放棄了。
「這樣啊，小弟弟，還真是抱歉，叔叔這次是幫不了你了，我們只是家小公司。」
意有所指地說道，櫻田明此時卻沒想到對面少年的來頭卻是遠比他想的還要大。
似乎對這個結果也有所意料，少年也沒多意外，只是眨了眨眼睛，隨即突然唱起了歌來。
那是一首曲調極為怪異的，但不知為何卻有些悲傷的童謠。
「WhokilledCockRobin?（誰殺死了知更鳥?）
I，saidtheSparrow，（我，麻雀說，）
withmybowandarrow，（用我的弓和箭，）
IkilledCockRobin.（我殺了知更鳥。）
Whosawhimdie?（誰看見他的死?）
I，saidtheFly，（我，蒼蠅說，）
withmylittleeye，（用我小小的眼睛，）
Isawhimdie.（我看見他的死。）
······
Allthebirdsoftheair
fella-sighinganda-sobbing，
whentheyheardthebelltoll
forpoorCockRobin.（當他們聽到
那為可憐的知更鳥悲呤的喪鐘時
天空中所有的鳥兒
都發出了一聲嘆息和悲泣）
NOTICE
Toallitconcerns，
Thisnoticeapprises，
TheSparrow＇sfortrial，
Atnextbirdassize.
（啟事
所有人請注意，
現在發布通告
下次審判，
受審者為麻雀。）」
少年的聲音不大，但是不知為何櫻田明卻是聽得頭皮發麻，看著少年那平靜的臉色和多個腔調的聲音，眼中就有了一絲震撼。
對於周圍那些不懂英文的圍觀群眾來說，這只是首有些怪異的歌曲，感覺那少年的聲音蠻好聽的，而且腔調變來變去的，還蠻好玩的。
對於那些英文不錯的人來說，這是個讓人有些起雞皮疙瘩的故事，一個涉及到謀殺與悲傷的寓言，一隻麻雀殺死了人人喜歡的知更鳥，大家都為此悲傷。
但對於櫻田明來說，這卻是藝術！
他是東京藝術大學導演系出身，經受過正規藝術教育，又拍了幾年恐怖影片，因此比平常人更能感受到這首童謠中的意味。
首先從歌曲本身來說，這首WhokilledCockRobin?並不算怎麼好聽，但對於童謠這一類歌曲來說，本身好不好聽卻是次要的，它要求的是朗朗上口，要求的是簡單明了，畢竟你不能指望那些兒童唱的多好聽，而這首WhokilledCockRobin?應該是採取多人合唱的方式，語調簡單，聽幾遍就會不說，偏偏還給人一種洗腦一般的效果，讓人聽之難忘，單從曲這方面來說簡直是無可挑剔。
再從歌詞來說，這首WhokilledCockRobin?並不長，卻描述一個看似荒誕、但細思極恐的童話故事，表面上看去，是麻雀殺了知更鳥，眾位小鳥各自發言，但細思一下，在最後卻提及了下回的審判，受審者是童謠開始時殺了知更鳥的麻雀，很有一種殺人者亦會受到審判，因果循環的意味，只是身為恐怖片的導演，櫻田明卻是隱隱感覺出另外一層恐怖的含義——殺了知更鳥的真是麻雀嗎？它的認罪態度也太好了，而且眾多鳥兒做的安排周密得簡直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樣，從中間更是一點看不出對知更鳥逝世的悲傷，倒像是履行某種流程，還有最後提到下回的審判，既然有下一回，那是不是說這次的聚會也是一次審判呢，那到底審判的是誰？
種種懸疑，種種隱含黑色意味的猜想就被這短短的一首童謠鋪墊了開來，櫻田明甚至有一種將這首童謠構思成恐怖片的衝動。
而且更難得的是，這是一首英文歌曲，雖說在那次大戰之後，日本與西方的關係日漸密切，但能做出這種童謠的日本大師，櫻田明卻還一個也沒見過。
演而優則唱，唱而優則演，在娛樂圈裡，唱歌有時候和表演分割得並不是那麼密切，唱歌好的演員也會獲得遠超普通演員的人氣。
看著唱完之後，少年那看過來的明亮雙眼，一副『你覺得怎麼樣櫻田明』的架勢，櫻田明哪能不知道對方突然唱這首歌是什麼目的？
可問題是他能拒絕嗎？
對方的顏值，對方的歌曲，這妥妥就是一個未來的超新星嘛！就算背後會有一堆麻煩，他櫻田明也捨不得啊！
泄氣地撓了撓腦袋，櫻田明有些服軟地朝那少年問道：「小弟弟，你這首曲子是哪來的？」
那少年歪著腦袋猶豫了一下，隨即說道：「我自己做的。」
「真的？」櫻田明一愣，有些懷疑地看著少年，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他實在無法想象這首充滿黑色懸疑的童謠竟是出自這麼小的孩子之手。
被他這麼一問，少年反倒放開了，撇撇嘴反問道：「那你之前在什麼地方聽過嗎？這首童謠，或者類似的歌曲？」
櫻田明苦笑，要是聽過了就不會趟這趟渾水了。
他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隨即苦笑道：「好吧，小弟弟，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我覺得不把你拉進事務所，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說道這裡，櫻田明的話音又是一頓，看著少年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櫻田明，你以後叫我櫻田叔叔好了！」
而聽著他的問話，少年卻是眼中閃過一絲惆悵，半晌之後才說道：「我叫緋雪葬花，你叫我葬花就好了。」
「埋葬的葬，花開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