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絕望
「母親大人。」
沉重的身軀中再次湧現出力量，煌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來到了祭壇邊上。
「是煌嗎？能在最後再見到你一面，還真好！」
因為大量的失血，緋紅的雙眸無比的黯淡，但在看到煌的時候卻是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光芒。
她微微抬起手來，似乎是想像往常一樣撫摸兒子的臉頰，但可惜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反倒是煌一把抓過了她的手，將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母、母親！」
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煌幾乎是泣不成聲，「母親，你再堅持一下，我、我這就救你出來！」
將空著的手伸向插在母親身上的利劍，煌曾撕碎四神將的手掌卻是一陣顫抖，怎麼也握不準那劍柄。
——他在害怕，害怕在拔出劍的一刻，就是他和母親分別的時候。
沒有理會煌的動作，緋紅就那麼慈愛地看著他，一如往昔。
「煌，以後母親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要動不動就發獃，你要多出去交一些朋友。」
「我家的煌這麼漂亮，長大后肯定會迷倒許多女孩子，不知道以後會娶什麼樣的妻子，還真是想看看呢！」
······
緋紅的話很絮亂，也沒有絲毫的條理，但此時此刻卻像重鎚一樣敲擊在煌的心間，讓他的眼淚如同泉水一般湧出。
「母親，母親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握著母親的手，感受著那逐漸冰涼的溫度，花開院煌從未覺得如此難過，心中撕心裂肺的疼——母親她要不在了，從小疼愛自己、關心自己的母親就要不在了！
似乎察覺到了兒子的悲傷，彌留之際的緋紅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煌，答應母親，以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煌遲疑了一下，但看著母親那殷勤的目光，最後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母親一定聽到了之前自己與花開院承的對話，她這是希望自己保住性命，不要去違逆承的意思。
「是嗎，這樣我就能放心了呢！」得到了煌的恢復，緋紅的笑容卻是愈發燦爛，隨即就聽她輕輕說道：「煌，去看看你妹妹，然後就送我們上路吧！」
「什麼？」
煌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母親，你在說什麼！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緋紅搖了搖頭，有些眷戀地看著自己的長子，感嘆地說道：「煌，我不是個好母親，我沒有保護你和妹妹，但至少這次，讓我在死後去幫幫你吧！」
目光向著花開院承的位置一瞥，隨即她又輕嘆道：「而且你明白的不是嗎，無論怎樣，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改變的不是嘛！」
「不錯！」原本一言不發的花開院承此時卻是突然笑了出來，「雖然煌不配合的話多少有些麻煩，也有些可惜，但結果卻不會有任何改變，花開院家的崛起不容有任何人違背，哪怕是我的兒子也一樣！」
「不得不承認，幾十年夫妻，還是緋紅你最了解我！」
如果換做平時，承的這句話足以讓緋紅高興半天，但此時後者眼中卻早已沒有了這位丈夫的存在。
她只是溫柔地看著自己的長子，眼中卻是有著說不出的哀愁。
「煌，就算母親求你了，去幫幫母親，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弟弟，你也明白他的情況，我不想讓雪姬落到他的手裡！」
煌沉默了下來，他並不蠢，自然明白母親的意思，如果他一味拒絕的話，以花開院承的性子很有可能真的殺了他，他還有一個異母弟弟，到時候用他花開院煌和雪姬做祭品，對於承來說效果也是一樣的。
母親！
雪姬！
不知過去了多久，煌卻是踉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在母親鼓勵的目光中，撿起了承之前扔到地上的利劍，來到了祭壇邊。
「母親，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您太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眼中含著淚，煌手起劍落，將最後一柄法劍插入了母親身上。
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淋了煌一身，餘下的則順著祭壇滑下，流到了地上，與組成祭壇的那些僕役的血匯聚到了一起，在地上形成了一圈黑色的紋路。
沒有絲毫擦拭的意思，煌就這樣帶著母親的血來到了妹妹的身邊。
不知何時，雪姬也同樣醒了過來，一雙大眼睛無神地看著煌，小嘴一開一闔，不知在說著什麼。
煌爬了下來，伏在她的嘴邊，隨即就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直接流了出來。
「哥哥，我好疼！」
雪姬只說了這五個字，卻像刀子一樣扎在了煌的心裡。
「雪姬，乖，等一下就不疼了！」
手在微微顫抖著，煌握著劍對準了雪姬的心臟，但看著那蒼白的小臉，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這是他的妹妹啊，只有五歲，為什麼就要遇到這種事情！！！
花開院承見狀不滿地皺了皺眉，上前就想催促，但隨即就又停下了腳步，因為在他和煌的感知之中，雪姬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了。
妹妹死了！
母親也死了！
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手中的劍木然插下，煌頹然地跪倒在地上，雙手搭在腿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花開院承卻是哈哈一笑，看著祭壇上那漸漸湧起的黑雲，高呼起來：「終於，終於我花開院家的崛起的時間就要到了，蘆屋、安培，你們加諸在花開院身上的屈辱，就要你們用血來清洗！」
「煌，你不是很愛你的母親和妹妹嗎？今後你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雙手合十，調動著法力，承也不忘向自己的長子喊著，畢竟還剩下最後一步，他還需要兒子的配合。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一愣。
煌回過頭來，那張俊美的小臉上此時卻是流著兩行刺目至極的血淚，明明是和仙童一樣的容貌，此時卻猙獰得如同地獄來的惡鬼。
幾乎是一個一個的字喊著，咆哮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大殿。
「我發誓！」
「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們！」
「全部！——所有！——一個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