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3 船來了

  「呼……」

  大約三十來方的房間內,本著來放鬆旅遊的羅總猛然驚醒,滿頭是汗,挺屍般坐了起來。

  窗外陽光明媚。

  可是房間里有空調,並且在正常運轉。

  肯定不是熱的。

  羅總哼哧哼哧,一下一下喘著粗氣,瞳孔凝而復松,逐漸冷靜下來。

  還好。

  是個夢。

  現實的遭遇,往往映射入人的夢境。

  這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活到現在可以說沒有遭遇過什麼波折的羅總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自然頗受刺激,於是噩夢如期而至。

  夢境中。

  駭人聽聞的新聞場景驚悚呈現。

  他身處一個人聲鼎沸的夜總會,燈火酒綠中,畸形秀拉開序幕,只不過與新聞不同的是,他驚鴻一瞥間發現那張被製作成人彘的臉,居然是夏晚晴!

  羅鵬緊緊閉上眼,雙手用力揉搓臉龐,可是噩夢裡的畫面就像烙在了腦子裡,跗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不僅額頭,就連後背也早被冷汗濕透。

  自己不是一向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嗎?居然會有一個女人牽腸掛肚。

  或許無關於「良心」。

  只是出於基本的良知。

  人是和他一起出國的,如果最後只有他一個人回去,那麼他接下來的餘生,可能都會被無邊的噩夢所纏繞。

  心情稍微平復后,羅鵬掀開被子,穿衣洗漱。

  芭芭提外交辦事處內部餐廳。

  他端著盤子,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可憐巴巴」的羅總正獨自吃著早餐,電話響了起來。

  掏出來一瞧。

  是江辰。

  看著來電顯示,他內心一暖,臉上不自覺上揚起輕微的笑意。

  患難見真情。

  什麼是兄弟。

  平常的時候,作為老闆的江辰神龍見首不見尾,就和失聯一樣,找都找不到人。

  現在呢。

  事發到此時滿打滿算也就一天,已經打了多少電話過來了。

  「喂。」

  羅鵬接通電話,拿起手機。

  「醒的挺早。」

  江老闆的性格還是那樣,羅鵬記得,當初他被艾倩甩的時候,回到寢室,都是笑著走進來的。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自己這個室友,不是一般人,哪怕隨後對方當起了舔狗,還對艾倩死心不改,他也沒有放棄拯救計劃。

  「做噩夢醒的。」

  自己哥們面前,也沒必要端著。

  羅鵬呼出口氣,一收拿著手機,一手捏著勺子,「出國前你說的那個新聞,我夢到了。」

  「我可沒有預言的本事啊。」

  江老闆立即申明。

  「少扯淡。」羅鵬笑罵,「和你有什麼關係。要怪也只能怪我,沒有聽你的建議,要是找幾個保鑣,可能我們現在已經離開象國,去別的國家了。」

  事情已經發生,任何假設都沒有意義。

  羅鵬說的或許對,就像化學反應,任何變數的添置,都可能影響最後的結果,但是這種時候,熟悉他性情的江辰肯定得安慰他。

  羅鵬雖然表面上沒心沒肺,可那只是他的保護色。

  「鍾幹事已經和你溝通過了吧。面對那種高精尖的國際犯罪組織,你覺得幾個保鏢能起到的作用能有多大。你應該慶幸,他們對男人不感興趣,不然你恐怕也已經被抬走了。」

  說著,江辰念叨:「話說他們的客戶里,就沒有不拘一格的人?世界的頂級權貴,好像也不都只是對女性情有獨鍾啊。」

  「去你的。」

  羅鵬咒罵,「我要是被抓,怎麼著也得把你捎帶上。」

  「我在國內。」

  江老闆言簡意賅。

  「國內怎麼了?我隨便想個法子都能把你騙過來。那些詐騙犯不都是這樣的手段。」

  「交友不慎。」

  江老闆輕嘆。

  「行了,我沒啥事,鍾幹事和我聊過了,我保證服從安排,不給組織添亂。」

  「要不你先回來?反正你待在那沒什麼事。」

  「我假期都沒結束呢,你真是周扒皮啊你。」

  羅鵬笑,隨即認真起來,「我雖然待在這裡確實起不到作用,但起碼心裡好過一點。」

  江辰沉默,隨即道:「行,有什麼事,找鍾幹事。」

  「了解,放心吧,你忙你的,把人快點救出來,比浪費時間和我嘮嗑強。」

  互損了幾句,那邊掛斷電話。

  羅鵬將手機放在桌邊,安安穩穩的吃早餐。

  「羅總,早。」

  羅鵬抬頭,鍾小艾站在了桌邊,他點頭一笑:「早。」

  「方便坐嗎?」

  「當然,請便。」

  鍾小艾在對面坐下,「羅總昨晚休息得怎麼樣?如果有哪裡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告訴我。」

  「都挺好的,起碼比睡酒店舒坦,要是在酒店,我可能整晚都睡不著。」

  羅鵬一語雙關。

  鍾小艾笑了笑,看了看他那張年輕俊朗的臉龐,「羅總不愧是我國傑出的青年企業家,心境異於常人。」

  「這都是和江辰學的,在既定的現實前,所有的不良情緒都是對自己的內耗,除此之外,不會對現實產生任何正向的影響。」

  「江先生是一個傳奇人物,很可惜,沒有機會面見。」

  羅鵬笑:「以後會有機會的。」

  鍾小艾點了點頭。

  羅鵬繼續低頭吃早餐,相當沉得住氣,除了昨天之外,再沒有進行任何的打探與催促。

  優秀的人,確實有過人的地方。

  「羅總,如果昨晚休息得不錯,那待會一起出去一趟吧。」

  羅鵬抬頭,對方低頭。

  「去哪?」

  女外交官邊吃早餐,邊不急不緩的說道:「關於夏晚晴女士目前所在的位置,我們有了大致的判斷,當然可能並不准確,羅總也可以留在這裡等待消息。」

  平心靜氣,的確有意外之喜。

  看看。

  對方主動發出邀請。

  要是喋喋不休的追問壓迫,人家說不定理都不會理會。

  「什麼時候出發?」

  羅鵬直戳了當詢問。

  「具體時間,目前沒法確定,羅總去的話,到時候會通知羅總。」

  「我去。」

  羅鵬乾脆果斷。

  「對方是什麼人,羅總已經了解,那種國際性的犯罪集團一般都窮凶極惡,所以可能會有一定的危險性。」

  「鍾幹事都不怕,我怕什麼。」

  鍾小艾停下,「待會我會派人通知羅總。」

  大國崛起,看來不是說說而已。

  這個時間比羅鵬預料的要早得多。

  象國。

  宋查班。

  海浪翻湧。

  放眼望去,都是堆積如山的集裝箱。

  這裡是世界五十大集裝箱港口之一,承擔著象國20%的進出口商品吞吐,每天有無數的貨物由這裡登船下船。

  「嘟……」

  汽笛聲悠揚不絕,此起彼伏,伴隨著洶湧的海風,在一定程度,減弱了貨運工人的炎熱。

  這些搬運工個個身強體壯,四肢發達,象國當然不僅僅只有人妖,只不過純正的男人,大部分都干著最勞苦的工作。

  「還有多長時候到?」

  「海景房」內,一個男人低頭看手錶,「兩個小時。」

  另一人眺望海面,「這一次只有兩件貨,是不是太少了。」

  「貨在精,不在多,這兩件貨成色不錯,尤其是那個神州女人,應該有不少大客戶會感興趣。」

  看時間的男人抬起頭。

  或許是擔心被暴晒,兩人的臉被布蒙得嚴嚴實實,塊頭遠超出象國男性平均水準,說的也都是標準的英語。

  「也是,神州的貨,向來供不應求,只是神州現在加大了宣傳力度,想捕獲一件好貨不容易。」

  聽到同伴的話,那個戴潛水錶的男人揚起不屑的弧度。

  「現在的神州人,沒以前那麼聽話了。再加上免簽政策的施行,只會有越來越多的神州人來象國,我們的工作,只會越來越容易。」

  「別忘了神州官方一直在盯著我們。」

  「所以呢。又不是今天才開始。全世界,任何國家都是一樣。國家力量,不是為個人利益服務的。」

  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

  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

  還真是應了這句話。

  明明相當中肯正義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形成了不同的味道。

  「和她一起的那個男人被神州大使館帶走了。」

  「不奇怪,畢竟是神州東海商會的成員,一家企業的CEO,但我們又不是對他下手。那種人,不缺女人,受點驚嚇,送他回國就好。那些大使館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似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另一個男人點了點頭,無聲望向海面。

  他們的船,時間並不固定,大致上一個月會來一趟。

  所以說。

  每一個月內,象國至少會發生數起失蹤案。

  別以為駭人聽聞。

  對比一個國家的體量,以及龐大的旅客人群,這點人只不過滄海一粟,根本微不足道,

  哪個國家地區每天不發生惡性案件?

  「那兩件貨情況怎麼樣?」

  「很穩定。特別那個神州女人,比之前的貨都要強,不吵不鬧。」

  「高麗的貨呢?」

  「也消停了下來,以為是被綁架,說她家有錢。」

  「她家是有錢,但是不夠。」

  的確。

  有錢人也是分層次的,

  比如高麗的那幾大財閥。

  假如那幾家的財閥千金來象國,即使拋開會不會有保鏢衛隊,即使沒有,他們肯定也不會出手。

  不會挑普通貨色不假,但是他們也不會自找麻煩。

  既然是做買賣,就會遵循一個宗旨。

  和氣生財。

  看似各個大使館虎視眈眈,可實際上雙方都維持在一個不可言說的平衡點上。

  這就是默契了。

  「準備一下,打算送貨了。」

  其實沒什麼好準備的。

  從這裡卸船的貨,進入象國得經過海關,可是從這裡打算載船的貨,都已經經過了檢驗。

  當然。

  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免檢公司、或者免檢產品。

  出現這樣的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國資企業,沒必要自己檢查自己,要麼,擁有強大的能量根基,換句通俗的話講,就是關係夠硬。

  起重車和工人忙碌得不停,各種各樣的貨品經過他們這道程序,送去需要的地方。

  可是有一種貨,整個港口肯定都不會想到。

  那就是人。

  走私,這詞一聽就是偷雞摸狗的行當,更別提活生生的人口,可是在這個全世界五十大之一的集裝箱港口,卻堂而皇之,大搖大擺。

  「嗡……」

  地震了嗎?

  鐵籠內,夏晚晴忽然感覺地面震動起來,並且頭頂懸挂的白熾燈開始搖晃。

  她不由用力抓住鐵籠的鋼筋。

  另外那個和她同病相憐的高麗女人也是一樣,只不過反應慢一些,直到失去平衡歪斜的撞擊鐵籠,才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象國也會發生地震嗎?」

  通過不斷的努力,夏晚晴終究打探出了一點訊息。

  這個高麗女人,是在象國首都被擄來的。

  也就是說,她們目前到底在象國的哪座城市,根本無從推測。

  可是無論在哪,也根本不太可能發生這麼強烈的地震,即使看不到外界,可清晰的失重感分明可以感知到,整個空間都在移動。

  如果真是地震,震感這麼強烈,無論是房子,還是地下室,應該都會坍塌才是。

  「不是地震。」

  夏晚晴抓著鐵籠,看著深暗漆黑的「牆壁」,「我們很可能在……盒子里。」

  「盒子?」

  話音未落,整個空間重新穩定下來,可不知道為什麼,夏晚晴心裡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

  還沒有找到她嗎?

  還是說。

  羅鵬也出事了?

  雖然到目前為止,兩人還相敬如賓,可羅鵬是什麼樣的男人,她十分清楚。

  畢竟觀人,就是她的專業。

  羅鵬絕對不會棄她於不顧,並且擁有足夠的能力。

  就算羅鵬不行,背後還有豪擲七千萬買她自由、和沁園的幕後老闆蘭小姐能夠談笑風生的男人。

  除了心性之外,這也是她遭遇這樣的變故為什麼能如此鎮定的重要原因。

  可此時緊抓的冰涼鋼筋,讓夏晚晴的心也開始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安。

  「喂,你說話啊,盒子是什麼意思?」

  那個高麗女人雙手抓著鐵籠,往這邊大聲囔囔。

  「嘟……」

  貨輪絡繹不絕,有的出港,有的到港。

  居高臨下,視野不錯的「海景房」中,戴著潛水錶的那個男人舉著望遠鏡,望向海面。

  「船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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