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忘記
“我說，泓璟是沐煜流的弟弟，親弟弟”絡卿一字一句的說道，生怕眾人沒有聽清楚，又繼續說道，“不管經曆了多少輪回，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永遠無法分割的。”
喚月不可置信的看著絡卿，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便不再多言，走到三生池旁，守著正在洗滌身上怨氣的泓璟。
而其他人就不像她表現的這麽平靜，更是久久不能回過神，陌離首先跳出來反駁道:“千年前，沐煜流當時還是璧邪，明明是人族，可是泓璟他是靈族啊。”
“我說過了，不管經過多少輪回，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永遠無法分割的”絡卿淡淡的說道，頗為擔心的看著在三生池旁一言不發的喚月，他知道這件事對於喚月來說的確無法接受，可是現在必須告訴她這件事，不然，等泓璟醒來後，她能接受已經解除封印的泓璟麽？
察覺到他的目光，喚月抬頭，強行勾起笑容，說道:“我能接受，你說吧。”
絡卿輕輕歎了一口氣，開始給眾人講述那段早已被塵封的往事。
天地初開，大地一片混沌，急需陽光驅散黑暗，在這一片混沌中，誕生了日月星三神，日神在白天為大地提供光明，而月神和星神，則負責日神無法掌控的黑夜。三神中，日神擁有至高無上的靈力，自然而然，擔任天帝一職，掌控五界，一切仿佛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但是所有神族都沒有想到，在他們誕生之前，除了預言者以外，還有另外一個種族，隱藏在他們都無法預知的地方，就是混沌之地。這個種族，就是沐煜流泓璟所在的歸夜族。如他們的名字一般，這個種族隻能在黑夜裏生存，陽光，月光，星光這些光芒剝奪了他們生存的機會。
當時的歸夜族族長無奈，隻能舉族遷到混沌之地，那裏是任何光芒都無法到達的地方。可是混沌之地常年籠罩著腐蝕人體的瘴氣，看著族人一個又一個的倒下，族長認為這一切都是神族的錯，所以對神族恨之入骨，尤其是散發出光亮的日月星。
可是當時的日神已經無法企及，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月神清裳和星神長歌。
族長將自己剛剛出生的一對同胞兄弟，重新送入了輪回，讓他們擁有可以在陽光下生存的身體，隨後將他們送到了靈界，創建了歸夜在靈界的勢力，也就是靈族和守月族，其實當時的靈界不是隻有靈族，守月族和月狼族，隻是後來泓璟和沐煜流分別創建靈族和守月族後便吞噬了那些族類。
做完這一切後，歸夜族族長也已經敵不過混沌之地的瘴氣，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偷入冥界偷走了定魂珠，保證自己靈魂不滅。按道理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進行，可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泓璟在第二次的輪回中完全失去了前世的記憶，而沐煜流卻陰差陽錯投到了人界成為了當時的人界男子，璧邪。
不過這並沒有阻止歸夜族長的複仇，他找到了璧邪，恢複了他的記憶，灌輸給他靈力，並與望月崖上的紅裳達成協議，開始接近清裳，於是便有了後來的所有事情。
“歸夜”聽完了絡卿講述的事，寒堂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說道，“我好像依稀記得是有這麽一個種族，不過當時天地初開，大地急需穩定，神族無法顧及所有的種族，有一兩個疏漏也不奇怪。”
“其實也不難理解他們會複仇，總而言之，每個人的處境不一樣，也不能說誰對誰錯”絡卿說道。
喚月自然也將絡卿說的話聽在了耳裏，也許所有人都不清楚，甚至寒堂也不記得，但是歸夜這個種族，她確實清楚的很。因為她曾經因為這個種族，跟天帝，也就是日神強烈的爭執過。她去過混沌之地，因為她曾經也想讓那地方充滿光芒。
可是她到達那裏時，被眼前看到的事物驚呆了，那裏的每一個人均是死氣沉沉，渾身纏繞著瘴氣，遍地屍骸，逝去的鬼魂守在自己的屍骨旁不願離開，總有人不斷倒下，不斷有人死去，她救過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告訴她，她們無法生存在陽光下，隻能在這裏生活，但是他們都快撐不下去了。
她如今還能回憶當時小女孩的眼眸裏刻畫著的恨意:“我恨神族，他們剝奪了我們生存的機會。”
當時的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了天宮告訴天帝她看到的一切，希望天帝能夠將晝夜平分，並且夜晚不再散發光亮，可是天帝眼睛也不眨的拒絕了，他說:適者生存。
她大怒，與天帝爭吵，可是她怎麽能夠左右天帝的想法，最後被判幽禁一百年，一百年，在神的眼裏，隻是彈指一揮間，等她出來再去混沌之地，那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如果這一切是起因的話，報應在她身上，她無話可說。
“為什麽”喚月突然說道，嘶啞著聲音說道，“為什麽。”
“什麽？”
“為什麽冥界不收歸夜的鬼魂，一點他們投胎的機會都不給”喚月紅著眼睛問道，現在想起當時的場景，她的全身都抑製不住的發抖。
“他們怨氣太大，無法投胎”冥子緋突然出現在她麵前說道，“我沒有想到，是那件事情造成了如今的局麵，當時的確有歸夜的人想要投胎，可是他們過不了忘川，就無法重入輪回。”
“那沐煜流和泓璟為什麽可以？”
“他們當時剛剛出生，什麽都沒有經曆，所以當時的歸夜族族長很輕易送他們過了忘川”冥子緋解釋道，走到喚月旁坐下，說道，“喚月，你現在已經重新變回了神身，歸夜族族長靈魂不滅，他一定會再來報仇，泓璟在你的身邊，始終是一個危險，如果像前世的璧邪一樣……”
“他不會”喚月喃喃的回答道，“他不會的，前世他沒有，今生也不會。”
“可你要想清楚，前世他沒有不代表今生不會。前世他沒有記憶，可是這一世轉生玉很有可能破除他體內的封印，一旦他恢複記憶，你們隻能是仇人”冥子緋扶住她的肩膀大聲的說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願意”喚月微笑，看了一眼三生池中的紅蓮，輕聲說道，“那是我做下的罪孽，我願意承擔，無怨無悔。”
冥子緋皺眉，剛準備繼續說什麽，這時三生池裏的池水開始翻騰，不斷的冒出氣泡，紅蓮慢慢自池水中浮現，升起，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自縫隙中伸出，緊接著是另一隻，像是要將包裹住自己的紅蓮撕裂一般。
喚月緊緊的盯著那雙手，屏住呼吸等著泓璟的出現。終於，紅蓮被打開，熟悉的紅色身形自紅蓮中閃出，一模一樣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鼻翼微挺，薄唇旁勾著一抹淺笑，墨發無風而動，大紅衣袍上的琉月花泛著銀光，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
最終目光定格在喚月的身上，隻看見他的嘴唇微動，但是說出的，並不是他經常溫柔說出的“喚兒”，而是冷冷的說道:“神族。”
喚月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凍結，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中，寒冷自心口蔓延到四肢，隻呆呆的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陌離看著泓璟陌生的模樣，立刻急了，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泓璟，你不認識清裳，不認識喚月了麽？”
可是泓璟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隻是轉移了視線看著陌離，說道:“神獸！”
“你！”陌離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憤怒的看著他。
就在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青色身影慢慢靠近，泓璟看見沐煜流，臉上的表情微動，仿佛回到了以前的無賴模樣，笑道:“哥。”
沐煜流靜靜的看著他，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他覺得有的責任他來背就好，泓璟隻需要做他自己。守著他們共同喜歡的人就好，可是事情就是這麽陰差陽錯，泓璟忘記了清裳，忘記了喚月，忘記了所有他在乎過的人，隻記得歸夜，隻記得他這個哥哥。
刻意避開喚月的目光，沐煜流向泓璟招了招手，泓璟笑著自空中落下，沒有看喚月一眼，落在沐煜流麵前。
沐煜流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我們走吧。”
“嗯。”
說完，二人便要離開。
“等一下”陌離再他們身後喊道，二人同時停下腳步，陌離走到喚月麵前，拉著她的手走到泓璟身後，咬牙說道，“難道你真不記得她了麽。”
泓璟不耐的回頭，掃了陌離一眼，再看到喚月，皺著眉頭說道:“我泓璟，從不認識神族的人，就算相識，也是死敵。”
喚月死死的捏住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微笑道:“泓璟，你記得瓊邙山麽？”
“什麽瓊邙山富邙山的，我不知道”泓璟說完，便轉身離開，仿佛多待一會都是徒勞。
沐煜流沒有立即離開，在喚月麵前站定，看著她說道:“喚兒，你恨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