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甘心
拉著芊舞的袖子，喚月跌坐在地上，忍受著心底處一陣又一陣的撞擊，這一次的撞擊格外的猛烈，喚月疼的幾乎昏死過去，撐著一口氣，她勉強站起身，芊舞看她的模樣，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剛要說話，便感覺手心微動，喚月蒼白著臉色捏了捏她的手，一下子明白過來，芊舞緘口不言。
帶著喚月騰空而起，踩著屋頂上的巨大花骨朵，閃身進入了房間內。
扶著喚月在床上躺好，芊舞摸了摸她的臉，緊緊地咬著唇，忍者即將落下的眼淚。喚月揪住心口，唇角綻出一個輕笑，安撫的反握住芊舞的手，輕輕地說道：“芊姨，我時日無多，可是我尚有心願未了，你能幫我麽？”
“不要胡說”芊舞哽咽著說，“你有什麽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可你也要答應我，你會好起來的。”
喚月輕輕地搖頭，撇過頭，目光放空的看著眼前，將自己的情況一點一點說給芊舞聽，包括自己的身份和沐煜流的身份，原以為她講這些說出，芊舞會對她避恐不及，可是讓她驚訝的是，芊舞對她的身份不為所動，仍是憐愛的看著她。此時喚月的喉嚨處仿佛被什麽堵住一般，軟軟的棉花塞在喉嚨裏，呢喃著：“芊姨。”
“月兒”芊舞一如當初的模樣，含著淚微笑著說道，“我不管你是月神，還是月狼族的聖女，我隻知道你是我的義女，我一直將你當作我的親生女兒，所以，我怎麽可能會因為你的身份，就拋棄你呢。”
“芊姨”喚月打斷她的話，繼續說道，“你知道麽，現在擺在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就是被我體內的她占據所有，而另一條，便是入魔，與冥子緋一般，由神墮魔。”
“為什麽？”芊舞的雙手微微發抖，因為喚月說出的兩條路，通向最後的，沒有一個是有好結果的，失去自己的神識，成為神界的恥辱，都無一是一條死路。
“原本最好的結果，是我喝下冥子緋的三瓶心頭血，壓抑住我體內的神識，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我的體內被種植了怨靈蠱”喚月淡淡的說道。
“怨靈蠱？”芊舞失控驚呼，雙眼充斥著恨意，“在封印的催動下會吞噬人靈力的蠱蟲，以人身為宿主，取之不出，除非宿主靈盡身亡，是誰給你種植這麽狠毒的蠱蟲。”
喚月閉上雙眼，在瓊邙山，她的那麽幻境，她的夢中，那麽溫柔的流，那麽溫柔的攏住自己，可是下一秒，利刃從自己的心口處刺出，她感覺不到疼痛，可是那利刃卻是刺骨的冰涼，原因為那隻是她的幻境，誰知，那隻是一個缺口，一個在她體內種植怨靈蠱的缺口。
想到這裏，喚月猛然睜開雙眼，眼中充斥的血紅讓芊舞心驚，她從未見過如此讓人害怕的喚月，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喚月字字泣血：“芊姨，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十六歲離開望月崖，為的就是尋找紫銅鈴，父親為我種下縛心鎖，就是怕我在世間為情之一字傷人，可我卻擅自取出縛心鎖，辜負了父親的信任，即使我尋到了紫銅鈴，可月狼族仍舊滅亡，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喚兒……”
“我失去了前世在望月崖上的記憶，我不知道我入魔前經曆了什麽，我不明白為什麽他那麽堅定的相信我不是清裳，你知不知道，看著他那麽篤定的否認我，我心裏有多難過，他否定了我，將這些記憶訴諸在她人身上，他將我作為一個替代品，芊姨，你明白嗎？”
此時的芊舞，仿佛有些明白喚月為什麽不願意醫治臉上的傷疤，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喚月伏在她的懷中，仿佛將這麽多天的委屈全部都傾訴了出來，芊舞隻覺得肩處冰涼，涼的刺骨，涼的驚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喚月沉沉的睡去。芊舞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見她睡得不甚安穩，又取來兩爐安神香，點在她的床頭，之後，便輕輕地離開了。
窗外明月當空，可是雪仍然在下著，掩蓋大地上所有的痕跡。空氣中帶著刺骨的涼意，黑影一直守在喚月的房間外，散修聯盟的每一個房間都經過特殊的處理，隻要人進了裏麵，外麵的人就無法查看裏麵的動靜，所以喚月和芊舞的談話，黑影一句也沒有聽到。夜深了，黑影仍然聚精會神的守著，並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勁風，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暈了過去。
一個人影小心的沿著房屋行走，很快便尋到屋頂上的機關，進了房間。喚月在安神香的催眠下，睡得極熟，絲毫未察覺有人進入。來人輕輕地走到床邊，半跪在地上看著熟睡的喚月，見她睡夢中仍緊緊皺著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觸手一片冰涼，來人坐在床邊，小心的將她扶起，摟在自己的懷中，從體內抽出火元素一點一點的輸入到她的體內，喚月的體內存不住靈力，所以火元素到她的體內最多維持片刻便會消散。可是來人仿佛絲毫不在意這些，喚月消耗掉多少火元素，他便重新輸入多少，直到天色微微發白，他才停止了輸入靈力。
喚月的手已經帶了些溫度，麵色也紅潤了一些，來人這才放心的輕笑。帶著一絲猶豫，他慢慢地低下頭，在喚月眉間輕輕一吻，便將她重新放回了床上，蓋好被子。臨走時，頗為不舍的看了喚月一眼，聽見外麵隱約有人聲，知道不可以再久呆，便沿著來時的路出了房間。
躍到黑影的身旁，指尖在他的脖頸處輕點，隨後便隨風而去，沒有留下一絲蹤跡，仿佛從未出現過。黑影醒來，大腦一陣的懵懂，已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情，隻以為自己看守的有些乏累，睡著了而已。打起精神，繼續注視著喚月房間的一舉一動。
而來人禦風飛行了一段路程，在即將出天道城時，在城門口卻看見了一個人，正是芊舞。
芊舞看到他來，絲毫不驚訝，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靈族的少主，也有探人香閨的嗜好。”
那人正是泓璟，自絕情鎮受到林伯的指點，他便在暗中秘密策劃相關的事宜，此時他本不應該露麵，可是實在放心不下喚月，便連夜趕來隻為見她一麵，原以為天衣無縫，誰知道還是被人發現了。
泓璟麵上仍是邪魅恣意的表情，大紅的衣袍，用銀絲線繡著大片的琉月花，映著瓷白的麵容，一雙細長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墨發隨意的散在身後，隻用一根紅色的發帶輕挽，芊舞與泓璟接觸本不多，靈族離開靈界多日，相見更是少的可憐，可是隻這麽一麵，芊舞便明白為什麽泓璟能夠與被稱為天人之資的公子沐崖相提並論。
見芊舞神情恍惚，泓璟挑眉，負著手走到她的麵前邪笑道：“不知道，雲仙自散修聯盟追尋我而來，到底有什麽事？”
“月兒將所有事都告訴我了，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追你這麽遠”芊舞沉著聲音說道，眸中盡是堅定，“告訴我，我能夠為她做什麽？”
“什麽也不用做”泓璟一口拒絕，作勢便想走，可是又被芊舞攔下。
“你在籌劃什麽？我可以……”芊舞著急的詢問。
“芊舞姑姑”泓璟轉身皺眉正聲喚她，按照靈族與散修聯盟的關係輩分，他確實應該喚芊舞姑姑，見芊舞不解的神情，泓璟輕輕歎了一口氣，解釋道，“你什麽都不需要做，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我相信，喚兒最不希望的就是無辜的摻和進來。”
“可是……”
“如果你真的想幫忙，那麽我請求你，我不在的時間裏，好好照顧喚兒，不要再讓她受到傷害，我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就會來接她”泓璟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微微低頭。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芊舞眯起雙眼，好像之前，沐煜流將喚月托付給她，也是這樣的神情，可是之後，卻也是傷害喚月極深。猶豫間，芊舞看著泓璟認真的表情，問道：“在你心裏，喚月到底是誰？”
沒有一絲遲疑，泓璟脫口而出：“不管是清裳還是喚月，在我心裏，她就是她，不是誰。”
芊舞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點點頭。在她的默認下，泓璟在地上布下傳送陣，便進入陣中，消失在芊舞的麵前。看著泓璟離去，芊舞看著天邊即將落下的明月，喃喃道：“月兒，不管怎樣，都有這麽一個人，在全心全意的護著你，不知道，有沒有解了你心裏一絲的難過。”
喚兒從一片黑暗中醒來，在夢裏，她看到了那一襲大紅長袍，她以為泓璟回來找她，帶她走。可是醒來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她才苦笑著搖頭，現在危險重重，泓璟怎麽會輕易地回來。揮去那些多餘的情緒，喚月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冰涼的空氣從被子的縫隙中傳入，喚月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全身暖洋洋的，仿佛置身於溫泉水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