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離開
手臂張開，身體懸浮而起，墨發散開，迎風而舞。眉心間的黑色圖騰深深的印刻出來，身體籠罩在一片紅光中，原本的素白長裙隱隱現出了血色。絕美的臉上緩緩爬滿了血絲，在右邊的臉頰上形成了一朵妖嬈的曼珠沙華。眸中血色彌漫，升騰起霧氣。宛若從地獄深處誕生的惡魔，昏迷中的瑤和漸漸蘇醒，朦朧間，看到空中懸浮著一個仿佛置身於血海中的人，這一幕，好像在哪裏見過。頭疼的像要裂開，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的暈死過去。
瑤仙心底升騰起一陣恐懼，可是這麽多年的驕傲一直支撐著她的身體不倒下，隔空傳音告訴橙衣讓她去通知族長，橙衣剛起身便被重重的打下，地上頓時砸出一個半米深的空洞，橙衣落在空洞裏動彈不得，竟是骨頭碎裂了。早在喚月出手的同時，結界已經布成。粉衣和紫衣嚇得渾身發抖，無力的攤在地上。瑤仙也好不到哪裏去，在這陣強大的威壓下，心脈受到強烈的震動，喉嚨處的腥甜就要一口噴出來。
喚月像看死人一般看著她，一步一步靠近，仿佛從雲端處步步生蓮而來。長袖順著風在身後舞動變換層層波浪，指尖一束光球漸漸匯聚，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隨著她的靠近，瑤仙一步步的後退，直到背後狠狠的撞上大樹，退無可退。
“你們做好，受死的準備了麽？”喚月勾起唇角，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瑤仙縱然嚇得發抖，但仍然堅持著衝著她喊：“我不信你真的敢殺了我，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喚月抿著唇輕蔑的笑，絲毫不為所動，手指中的光球隱隱有爆破的趨勢。
眼見著瑤仙就要喪命於此，結界突然出現了劇烈的震動，如同蜘蛛網破裂一般，結界的圈層越發越亮，漸漸的，半圓形的輪廓顯現出來，中間破出了一個缺口。
喚月抬頭看向受到攻擊的結界壁，三個人影正合力攻擊著，眯起眼睛，這三個身影，很眼熟。但怎麽都想不起來，他們是誰，尤其是那個青色的身影，麵上的焦急是那麽明顯，瞳孔中隱隱有一絲絲的絕望，這絲疑惑稍縱即逝，現在的喚月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
泓璟看著喚月的變化，她眉間的墨黑圖騰，她麵上的曼珠沙華，他了解，現在的喚月沒有一絲的悲憫心，沒有一絲的人情味，現在的她就是一個冰冷的存在，心中隻充斥著殺戮。旋身轉到沐煜流的身旁，沉著聲音說道：“破開了結界之後，你和慕焱先把我送出去，我有辦法抑製她的魔性。”
沐煜流本想拒絕，可看著身上紅光越發劇烈的喚月，點了點頭。泓璟眸中露出一絲欣慰，帶著一絲決絕，慕焱緊繃著那張嚴肅的小臉，雙手打在結界壁上，沐煜流直接抽出腰間的軟劍騰躍而起，輕嗬一聲，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天地之力，如開天辟地一般，劈下，與結界發出激烈的碰撞，轟隆一聲，結界碎成無數的碎片，抓住時機，如離弦的箭矢一般，身體化為一道殘影，落到喚月的身後，喚月身形微閃，輕而易舉的躲開他的攻擊，手中原本撚出的光球投向泓璟，泓璟沒有躲避，紅著眼睛發出一聲嘶吼，讓天地動容：
“清裳！”
聽到泓璟的話，原本準備衝過來的沐煜流愣在了原地，耳邊不停回蕩著那兩個字“清裳”。腦海中一幕幕的畫麵片段閃過。不停有女子的麵容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女聲在自己的耳邊喃喃低語，嘲諷，悲痛，傷心，絕望，
是誰？沐煜流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身體猶如放空一般，雙目呆滯，跪在原地：“清裳？”
喚月聽到這兩個字，手中的光球生生的止住，卸了大半的靈力，擊中泓璟時也沒有對他造成很大的傷害，趁著喚月疑惑的間隙，泓璟疾速的到達她的身邊，將她環在懷裏，額頭緊緊貼著她，默念著咒訣，喚月受到突然的襲擊，正想反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動彈不得，任由泓璟將自己攬在懷中。
“他要做什麽。”沐煜流回過神，抬起頭看著空中的二人。
“應該在幫喚月止住體內奔騰的魔靈。他知道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慕焱皺著眉說道。
過了一會兒，泓璟的額頭緩緩離開她，不知道從手中變化出什麽，打入喚月的腹腔處，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喚月僵在原地，眸中出現一絲渙散，額間的黑印漸漸消散，麵上的曼珠沙華很快褪去，周圍的血光消失，無力的從空中落下。做完了所有事，泓璟也失去了所有的靈力，支撐不住身體，隨著她一同從空中落下。
沐煜流飛身上前，伸手將喚月帶入懷中，慕焱接住泓璟，平安的落在地麵上，喚月昏迷不醒，而泓璟掙紮著推開慕焱，踉踉蹌蹌的走到沐煜流身邊，看著他的臉：“我想跟喚兒獨自待一會。隻要一會，我們的兩月之期就不算數。”
看著泓璟蒼白的臉，沐煜流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將喚月輕輕放在地麵上，叫著慕焱，帶上被嚇的失去神識的瑤仙，走到遠處的長廊上。
泓璟半跪在喚月身旁，伸手輕撫喚月的麵頰：“這一次，我真的要離開你了。”墨發沾染唇角的一縷鮮血，笑的輕柔。
“喚兒，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是她，可不完全是。”不知道是說給喚月聽，還是自己聽，細碎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散開，“我相信你，經過五百年的沉澱，你已經洗脫了身上的怨氣。”
溫柔的看著她的眉眼，緩緩拂過她的眼：“喚兒，不要受血瞳的控製，我能幫你的，也隻能到這了，接下來的路，我相信，有沐煜流的陪伴，你不會那麽累。”
說著說著，泓璟的身體逐漸變的透明，仿佛一縷微弱的熒光，隻顯露出他的輪廓，絕色的容貌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霎那間，風雲變色，狂風驟起，長廊中的沐煜流的心裏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匆忙趕到時，隻看見泓璟化為一縷熒光緩緩消散。
空氣中傳來他最後的話語：“沐崖，帶她去找神骨，我留了一紙帛書在水沁那，裏麵，有你知道的真相。”
“去哪找？”
“寒淵，雲墮，還有滄……”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天空便恢複了寂靜，四周恢複了原狀，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沐煜流抿著唇站在原地，片刻後，走到喚月身邊，輕輕抱起她，轉過身對著慕焱說道：“慕焱君。”
“我會處理好的。”慕焱點頭。
沐煜流抬頭看了看天空，天際已經露出一絲曙光，大踏步的走向自己的院落。
慕焱走近仍處在震驚中未清醒的瑤仙，歎了一口氣，雙手翻掌結印，在她們眼前揮過，瑤仙等所有見過這一幕的人頓時倒在地上，等她們醒來後，便不會再記得這件事了。瑤和需要治療，將她托起，慕焱便向回照堂的方向疾速而去。
沐煜流一直守在喚月的床前，看著她平靜的睡顏，心裏卻如波濤洶湧般久久不能平靜，這一個又一個謎團，隻有找到水沁，才能得到答案了。喚月的手指輕微動了兩下，緩緩睜開雙眼，入目便是沐煜流的臉。仿佛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一般，喚月扶著疼痛的腦袋坐起身：“好像每次都是這樣，醒來第一個人看到的，都是你。”
沐煜流想要接口她的話，可是喉嚨處就像堵了一層棉花一般，悶悶的說不出話來，他很想告訴喚月，這一切，都是泓璟，可是對上她明亮的眼，又不忍心告訴她真相，隻能保持沉默。喚月沒有注意到沐煜流的異常，自顧自的回憶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長到我已經忘記了內容，可是我依稀記得，我夢到了泓璟。”
沐煜流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努力的轉移話題：“你想吃什麽，我讓下人給你做。”說著便想要轉身逃開，被喚月一把抓住手臂：
“你知道泓璟在哪麽？說句話你不要生氣，我有點想他了。”
沐煜流雙手握拳，許久後鬆開，抬著頭，驅散眼中的霧氣，深吸一口氣，回過頭強笑道：“他在你昏迷的時候來過了，臨走時說他最近有事，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來。”
“這樣啊。”喚月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睛，有一絲的落寞，不知道為什麽，從一醒來開始，心裏便一直想著泓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慌亂的感覺，自己喜歡的，明明是沐煜流不是嗎？可是為什麽，一想到泓璟，心口處便隱隱作痛？為什麽，突然很想見他？為什麽，突然很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不是平安無事？他好像在自己的耳邊說了什麽話，可是自己為什麽，什麽都記不住了？
喚月陷在自己的思考中，完全沒有在意到沐煜流微微泛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