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越近越模糊
自從卡瑪蘭伯爵領撤除，人口大規模遷徙補充奔流城，卡瑪蘭就成了狼人的樂園。
而這些狼人，最強大的是三個部族，邪牙、惡齒、奔狼。
這些李雲在初至蘭卡的那一夜就知道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卡瑪蘭的狼人，其實還能跟無限森林的地精人，或者說木靈一族扯上關係。
據說，薩蘭諾大陸生成后，首先誕生的是兩個智慧種族，蟲人、以及靈人。
蟲人稱自己為大地之子，而靈人則自稱為自然之子。
在極為遙遠的年代，那時候薩蘭諾大陸只有一塊，泛大陸。泰坦眾神改造並維持世界秩序運行的能源核心永恆之井，就在大陸的中央。
一部分靈人接觸永恆之井，長時間被秩序能量侵染，進化速度加快，變得更智慧、這就是上古精靈。
還有一部分則遵循萬物有靈的原始自然信仰，他們就是後來的地精人的祖先。
地精人這一稱謂，是人類使用的，精靈、矮人等等直到現在，都稱呼地精人為靈人。當然人類叫地精人也沒有錯，因為地精的祖先確實也是靈人，他們是適應性異變誕生的，熊地精、大地精，則是靈人混血。所以他們都是一個系譜的，樣貌看起來也很接近，只不過是矬子、瘦子、大塊頭的差別，地精人是瘦子，他們的個頭普遍超過兩米，但體重則跟普通成年男性人類差不多，所以顯得很消瘦。
地精人曾經在全世界範圍內建立起輝煌的國度，不過如今已經沒落，整體十分落後，甚至堪稱野蠻。
傳說無限森林深處，仍舊有著地精人的強大文明，但人類王國對此並沒有詳實可靠的記載。而從無限森林進入卡瑪蘭的地精人，也都是原始部落的水平。
這種原始的社會結構，人類自然是不怎麼放在眼裡。但實際上多年來滴水穿石，卡瑪蘭是有不少地精人活動的。
但為什麼幾乎看不到呢？因為它們大都變成了狼人。
李雲也是為奔狼部族開啟了人化變身之後，才一點點了解到了這一情況。
卡瑪蘭的正宗狼人數量不多，大多數都是因狼人詛咒而狼人化成為狼人的。
在這個世界，人類可不是什麼萬物之標尺，覺得狼人詛咒只會感染人類使之成為狼人，那純粹是一廂情願。人家這一詛咒很公平，知道達標的，咬誰誰變身。
所以從種群分，狼人在卡瑪蘭有三大類，純種，人類，地精人。
純種狼人的風貌，李雲的尚未見識過，人類的奔狼部族就是最好的代表，雖然變成了狼人，但思維模式仍舊接近人類，起社會性特徵最為明顯，並且有著一定的普世道德觀和相近的價值觀。很容易就走到一塊。剩下的就是地精人狼人。
本就是蠻昧，再加上狼人的野性，真正的成了野蠻存在，這種狼人如今已經遍布整個卡瑪蘭，之所以沒有向更廣闊的地域發展，除了奔流河水勢上游湍急、下游浩蕩，幾條重要通道都有勢力佔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這裡的環境狼人很喜歡。
整個卡瑪蘭，稱得上一塊完整的黑暗之地。
李雲之前沒敢這麼想過，後來因為發現曼恩人全都被獻祭了，然後又詢問女神，才得知這樣一個驚人的事實。
另外一個很可能是真相的推測，那就是，卡瑪蘭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夢幻森林。
李雲以前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從女神饋贈讓他建立了血月、死寒的體系之後，他明悟了。
他在大淵地幹了一件事，用符文骨樁為界碑，圈地黑化，使楓林內的土地變成了黑土。其反力，則滋養了紅楓林，使之成為一道極具標誌性的美景。
同樣的伎倆，放大無數倍，以神祗級別的水準出手，以山脈河流為界，以夢幻森林周遭的環形群山為內界，讓夢幻森林成為聖土，那麼外邊呢？豈不就是黑暗之地？
撇開這宏大的手筆，著眼於事實。現在的事實就是，當仔細觀察分析，狼人這個種群的結構一點都不簡單。而它又直接關聯著卡瑪蘭地區的生態，卡瑪蘭這麼多年能維持一種穩定的局面，他不知道邪牙部族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作為一個掌權者，他不願意僅靠一己之主觀就給一個種群定罪，然後粗暴的進行殺戮。當然他不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故鄉，人類在文明發展的過程中，這類蠢事可沒少干，而漫長的壽命使他成為見證者，印象格外深刻，以至於留存有本能，這才有了現在審慎的態度。
與濃彩、腐蝕軍團交鋒之後第四天，李雲將西線事務交給月影戰團的軍官，自己帶著親隨前往曼恩領。
隨著一連串的獲勝，攥取了大量戰役紅利的他已不比以前的寒酸，已然有了自己的近衛儀仗。
兩個白骨近衛小隊，一個屍巫小隊，這些都是從龐大的收穫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不僅裝備極佳，魂魄也都是覺醒之魂。
白骨戰士的野魂，能夠在戰場吸收魂力，最終覺醒。另外，召喚的野魂中，也有強大的，有著足夠智慧和自我意志的魂魄，不過是概率較小而已。但若是肯在神術運用方面多消耗，還是有較大概率召喚到覺醒之魂的，甚至如果級別能提上去，英雄之魂也能招募到。
他現在身邊就有三位英雄之魂，一位是大斧安塔斯?鋼錘，來自孤山地城，但並非孤山地城的原住民，而是為冒險家，是丘陵矮人，與他簽訂了契約，為他效力。目前擔任白骨近衛的隊長之一。
第二位是撕裂之矛尤卡坦?暗刺，地精人與熊地精的混血，生前一直在幽暗地域廝混，是在大淵地找到的，被惡毒的法術封印，肉體早死了，靈魂卻始終不滅，地下城鎮建設的時候挖掘了出來，他賜予其新生，於是投靠。是白骨近衛的另一名隊長。
第三位是風暴之怒阿薩斯?圖內斯，來歷離奇，他是位高精靈，卻是位薩滿。他之前從未想過高精靈居然能誕生薩滿，這位是他在召喚覺醒之魂時，主動出現的，目前是屍巫小隊的領隊。
其餘無論是屍巫還是白骨近衛，都是覺醒之魂。也就是說，它們與普通智慧生物的唯一差異就是肉體不同，智慧毫無遜色。
思想方面則較為單純，沒有太多的想法，甚至沒有善惡觀。
這支近衛隊都有騎乘，經過木胎重生術調整的骸骨戰馬，外觀跟鱗馬相似，體表不是毛，而是鱗片，他稱之為死亡鱗馬。
而且甲胄齊全，鐵梨木符文甲，而不是白骨戰士的骨甲，畢竟以他們的智商是能夠自己打理好甲胄武器的。
沒有旌旗、沒有扈從、沒有軍仆，但全副武裝，甲胄鮮明，罩衣、披風、勁弩、槍矛、盾牌、馬衣俱全，這樣的一支隊伍看起來稱得上威風凜凜、煞氣十足。
當然，嚴格的說，這支隊伍仍舊只是一支高機動步兵，步兵+騎乘不等於騎兵，更不等於騎士，尤其是不能跟人類的騎士團相比。
人類的騎士團是獨一無二的，因為人馬合一，更因為以情感、信仰、藝業熔鑄一身。
人類與戰馬的夥伴關係，早先並不如何密切，是後來從獸人與起坐狼的關係得到了啟發，並漸漸有了自己的一套體系。
人類的鍛造、建築，學自矮人，魔法學自高精靈，種植栽培學自野精靈、木精靈……人類各方面都很比較平均、中庸，卻是如今這個世界最昌盛的種族，就是因為善於學習，並在這個基礎上找到適合自己的路。
李雲也具備這個特徵，他在學習中尋找自己的路，竭力攻克一道道難關，騎士團體系就是一道難關。
但人類有時而窮，如今他甚至已經能做到為靈魂提供備用的軀殼，卻搞不定人馬合一，因為這個技術涉及靈魂。
靈魂方面，他自己也不過是個探索者，只能是用一些現成貨。相對的，肉體雖然也是用現成，並且不死從微觀角度講，遠不及人體複雜，但至少手段豐富而多變，他已經具備建造不死大軍的底蘊，只不過他不願走大規模的道路，也沒有養活大軍的本錢。
或許是因為之前家底太薄，他感覺自己手中掌握的就是一個無底洞，總是欠缺，總是不夠用，從能量到物資，從糧食到人口。
蹄聲隆隆，踩碎寂靜，守月要塞的執勤士兵遠遠就看到並認出了李雲一行，有人就喊：「是守夜人，開閘門。」
粗大的窗格式的鑄鐵閘門升起，減速的李雲一行魚貫而入。
李雲沒有對外報過自己軍隊的名號，守夜人是曼恩人起的綽號。因為他們的軍事行動總是在晚上進行。
作為作訓總部，守月要塞如今人氣旺盛了不少，這是在日常運作中一點點調節而產生的，城塞中如今有數百非戰鬥人員居住。
可對於這座巨大的城塞而言，這點人口還是顯得微不足道，即便是今天這樣的放晴日子，街上也人不多，並且沒有無事閑晃或沿街叫賣的。
看到李雲的騎隊，行人紛紛駐足行禮，儘管沒有刻意宣傳，曼恩人仍舊知道是誰在蜘蛛森林創造了輝煌，將入侵的邪惡擊敗，他們對這支神秘的部隊充滿好感。
李雲一行沒有停留，直接穿城而過。
第二站是鬱金香鎮，這裡已經恢復了昔日繁華，他路過時，沿途看到了來自海爾倫斯、卡恩克、甚至更遠地方的商隊。這些武裝商隊有著不弱的自保能力、以及靈敏的嗅覺，他們在聽聞曼恩人的強大后，便再度來到這裡，他們中大多數都是老字號商社的隊伍，知道曼恩有什麼特產，以及比較缺什麼，趕來這裡賣貨還是次要，觀察市場，建立商鋪才是主要的。
與商隊一同前來的還有遊民。
他知道，商隊一直是人口流動的主要媒介，越是治安情況欠佳，人口流動越依賴上規模的商隊。讓他在意的是，隨商隊而來的遊民明顯偏多，都的遠超常態，並且從人員結構上看，有種拖家帶口逃難的感覺。
他當即停下馬詢問，遊民對他這樣的人表現的很畏懼，戰戰兢兢、回答問題往往詞不達意，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得到了滿意答案，這些人就是逃難的，理由都差不多，家鄉治安動蕩，所以只能逃難。
治安要壞到什麼程度，才會讓人背井離鄉，去異地尋求西的棲息地？村鎮破滅，領主死亡，這個情況算不算糟糕？
很糟糕，但這答案更多的是讓他覺得難以置信，以及恐怖。他之前以為只有曼恩是特別的，在這片黑暗的土地上，人類被狠狠的坑了一把，可現在收集到的信息卻表明，曼恩領不過是諸多悲劇故事中那個比較驚艷離奇的，其他地方其實同樣也爆發了災禍，就是相較沒那麼凸顯而已。
有了這個認知后，他臨時改變了行程，沒有拐道南下，而是先去了趟藍夜堡。
黛娜去了角河城，相比與曼恩領的攝政者，她在角河城的地位更正式些，平時有替身充門面，曼恩這邊情勢穩定后，她的主要精力投放在了那邊。作為新建之地，那邊的雜務確實更多一些。
通過領主府代管、弗戈斯家管家科里恩，他見到了之前去海爾倫斯和卡恩克採買耕畜的辦事員，從他們那裡得知至少在海爾倫斯和卡恩克，人們在這個冬天過的很糟心，治安彷彿一夕之間就敗壞了，毀村滅庄的恐怖事件上演，貴族和官員被殺，而且不是個別現象，人心惶惶，逃難的大有人在，跑來曼恩的，是難民中腦子比較活泛的。
如今各地有個很普遍的傳聞，大災禍要來了，所以災難頻發，預兆不斷。
李雲也覺得有那麼點道理，但與此同時，他認為事情發生還應該有更具體的原因，將收集到的信息，結合地圖對照，他得出一種推測，引發各地治安問題的核心點，恐怕還在安克拉姆，震波擴散效應，安克拉姆地區幽暗地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壓力向周邊擴散，影響了其他地區的幽暗地域，宛如孔道擠壓水般，迫使地底生物向地面釋放力量。
「要多麼龐大的地底王國，才能形成如此範圍的擴散影響？看來這幽暗地域，真的是不是探都都不行了。」
又填了一樁心事的他離開藍夜堡，準備南下，卻接到了來自刀斬峽家族萊斯特?諾頓的新情報，柯西瓦納王國來人了，事關綠皮獸人，問他要不要見一面。
他聞訊就覺得心中一沉，暗忖：「恐怕又是壞消息。」
騎隊向東，在黃昏時分抵達了刀斬峽。
因為有著月亮井和月神貸，刀斬峽如今也獲得了極大強化，城防主體變化有限，住宅區變化最大，其次是工坊區。
李雲鮮少來這裡，但這裡的人們見到他同樣十分禮敬，實際上絕大部分人甚至都不見過他的真容，因為他公開露面時總是帶著兜帽，人們是靠裝備來進行識別的，無論是鐵梨木符文甲，還是披風所用的衣料，都是曼恩領獨有的，極易辨認。不久前十字軍換防，蜘蛛森林、灰葉森林的戰役細節也被這裡的人熟知，守夜人的稱謂也在這裡傳開。
在諾頓家族的石堡，李雲見到了柯西瓦納王國的使節，只有三人，其中兩人還身上有傷，靠著刀斬峽久經考驗的軍醫以及草藥、月亮井水和治癒神術，傷勢算是穩定住了，想要大好怎麼也得一周，可使者等不了，所以諾頓家族已經安排車馬，明天就會前往耐斯邁。
「您好月騎士，大劍士里維拉?布呂尼向您致敬。」見到李雲，使節護衛主動向他見禮。
「您好大劍士，沙羅克?艾瑟向您致敬。」李雲摘下兜帽還禮。
兩人相互打量，布呂尼覺得李雲比較神秘，尤其身周流轉的銀青色光芒，如煙如霧，但感受不到能量波動，甚至如果閉上眼，完全感受不到其存在，他從沒見過如此奇特的能量。
李雲覺得布呂尼不愧是濱海王國的子民，渾身洋溢著海洋般的氣息，宏大、厚重，既是力量特質，也是氣質特點，兩者已經有機的融於一體，身形容貌什麼的，反倒不顯。
能從異族地界抵達刀斬峽，包括使節本人在內，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強者，只不過另兩外如今正在昏睡，李雲也不介意，覺得跟這位大劍士談也一樣。
布呂尼告訴他，如果前段時間發往各國的示警求援信有狼來了的嫌疑，那麼這次，柯西瓦納可以確定，狼真的來了。
「按照時間推演，距離扎哈姆與薩蘭諾伴行，大約還有不到十一年的時間。可綠皮獸人掌握更強大的傳送門技術，他們傳送了精銳部隊過來，在紅土森林深處的詛咒之地，修復了邪能傳送門，使得傳送難度進一步降低。據我們觀察，目前的傳送頻率是40天左右一次，但隨著雙星距離越來越近，傳送周期會不斷縮短。綠皮們已經在詛咒之地建造堡壘，並且派出行動隊，召聚散落在薩蘭諾的同族。」
「他們的軍事力量目前是什麼級別的？」
「大軍團級別，不同於歷時上記載的，他們這次很謹慎，詛咒之地已經被他們建成巨大的鋼鐵城塞，有傳奇級的強者坐鎮。」
李雲暗自吸氣，傳奇級坐鎮，元素聚變彈之類的攻擊就不好使了，尚未進入預設爆炸點，便會被反制。實際上別說是耐斯邁，就是奔流城、孿河城那樣的大城，也都有反魔法裝置或這樣那樣的底牌，也就是林山城那樣的新佔小城，又或曼恩領藍夜堡之類的小城，能讓聚變彈在理想引爆點爆炸，達成殺傷效果。
李雲又問起柯西瓦納海上航線的情況，布呂尼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一個重點引起了他的嚴重關注，那就是黑暗的力量入侵了海族。按照布呂尼的說法，海族正在發生大戰，並且黑暗海族正在一點點的攫取海域，相較而言，柯西瓦納不過是被這場曠世戰爭波及，可即便如此，仍舊航線中斷，可以想像，海底世界的變化是多麼劇烈和深刻。
布呂尼給出的這個情報，讓李雲的視野一下變得宏大，生出一種整個世界都被黑暗感染，由此發生了全面的劇變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或什麼，導致了這樣廣泛的劇變？這跟女神託付調查的問題是否有聯繫？」
距離越近，越看不清真相。他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他覺得他在接近答案，但各種由答案衍生的現象影響了他的思路，讓他反而看不清真相，也找不到重點。
「大劍士，真正的危機往往來自放鬆警惕的那一刻。進入耐瑟瑞爾並不代表安全。我建議使用飛信聯絡教廷和王國，讓他們聯合出面，派空騎來接應。」
布呂尼皺眉：「有這個必要？」
「很有必要，如此重要的消息，是需要使節當著王國聯合議會、以及教廷的面陳述並拿出實證的。只有這樣才能迅速進入下一個應對環節。在達成這一步前，再謹慎也不為過。」
萊斯特?諾頓也同樣贊成李雲的謹慎，解釋：「這一次，邪穢的入侵不僅體現在範圍上，還體現在深毒上，以及匪夷所思的特徵上。曼恩領生活的人民竟然被全部獻祭，這是多麼讓人難以置信的一件事？可它卻真實的發生了。還有，教廷似乎知道一些情況，可他們沒有選擇幫助曼恩人，而是打算利用，我們不知道這背後有著怎樣的秘辛。我們也不願惡意的猜測教廷的變質，但我們不得不做出提防，無論是王國、還是教廷，其成員都有可能被滲透。」
布呂尼眉頭皺的更緊，道：「情況竟然已經如此惡劣！」
李雲語出驚人道：「是的，曼恩領在一場大災中能存在下來，完全靠的是自己，無論是王國、還是教廷，都沒有提供哪怕一分助力。我希望您能有同樣的警惕心，包括我們，都是需要戒備和懷疑的對象。」
「那我們還能信任誰？」
李雲聳聳肩，道：「曼恩領也是通過一次從頭到尾的大清洗，並統一信奉月神，才重新建立了最基本的信任的，在這之前，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敵人。」
「曼恩人經歷的事可真是可怕。」……
布呂尼最終選擇聽從了李雲的建議，通過飛信，懇請教廷和王國派聯合力量來接應負傷的柯西瓦納使節。
而李雲想了想，將他的近衛隊留了下來，保護柯西瓦納使節，既然使節已經來到了曼恩領，那麼便不容有失。
他自己則趕往曼恩南，他始終有種緊迫感，覺得各項事務得抓緊時間處理。
1月的最後一天飄然而至，與之一齊到來的，還有一場冰寒的雨，以及更多枯黃的落葉。
現在他所在的這個地方，是曼恩領的最南邊，有條被荒草埋沒到半隱半現的路通向更南，他知道，路的盡頭是銳齒山脈下的紅岩鎮。那裡出產的紅鐵礦曾經很有名，但現在那裡是狼人的巢穴，邪牙狼人佔據著那裡。
「走吧，讓我們進行一次額外考察。」他說著一催馬，當先順路跑了下去。
邁特和貝克特對望一眼，也催馬追上。
邁特本來只是因為弗戈斯家管家科里恩的價值才幫其照看的『軟肋』，但見面、及接觸之後，李雲發現科里恩將這孩子培養的真心不錯，按照邁特的表現，未來做管家是屈才的，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副手，在需要的時候甚至能獨當一面。當然，這需要培養。
貝克特則是在蘭卡就相識的護衛隊一員，如今卡里斯和本成為了騎士，凱爾在新蘭卡發揮特長，而年輕的貝克特同樣被培養，從其表現出的特長來看，李雲未來打算讓其去耐斯邁組建情報機構。
這兩人算是他的半個徒弟，經常有任務被指派，見面的機會不多但兩人的情況他都瞭然於心，邁特還補了三角戰紋，這次正好兩人都結束了各自的任務，他就將之帶在身邊了。
奔行了大約兩個小時，一片異常茂密的樹林出現在眼前。李雲戴住韁繩，跳下戰馬，然後給馬卸了鞍子和嚼頭，拍拍馬身，讓馬自由活動。
邁特和本也照做，之後唰唰，就在道上將長草綻開，露出雨後泥濘的地面，支起馬扎，將馬鞍等放好，然後活動腿腳，按摩大腿，顛了兩個小時，腿已經摩擦的很不舒服。
就這麼放鬆著、等著。大約半小時后，草葉搖動，一名飛影漸漸顯出身形，行了過來，沉默的向李雲致意。隨後，將一枚月之刃遞給李雲，而李雲則遞給他一枚新的，又利用馬術對戰馬下了命令，三匹戰馬就交給了飛影代管，他則拿著飛影畫下的地圖，帶著邁特和本向樹林行去。
有月之刃的飛影們能更好的收集物資，損失了生命能量的生物，可以做有機肥，皮毛角骨也能用到，他們會囤積於某地，然後固定時間派人去取。因為維持通訊網路，飛影的活動範圍是相對固定的，所以他們對所在地域的了解程度越來越高，象這位，前面這片黑森林他就了解的很深入。
李雲邊走邊仔細的看地圖，等到樹林邊，他收起地圖，隨即對邁特和貝克特道：「走在我的陰影里。」說著當先向前，在他的身後，黑色的影子出現，大約有一米寬，不斷的拉長，最終竟然長達九米，才隨著他的繼續前進而尾部消失，就像是那種豪華禮裙的超長裙擺。
邁特和貝克特走入這陰影中，第一感覺是天色變暗了。就彷彿從白晝一下進入了傍晚，但光源是自然的，沒有那種被什麼事物遮擋的體會。
很快，兩人發現，從遠處看連下腳之處都找不到的林地，等走到近處，竟然有條十分寬敞的黑色小徑。
兩人很快就意識到，不是有小徑，也不是植物避讓，而是李雲製造的陰影扭曲了空間，使得他倆可以順暢行進。
很快，又有了新發現，在黝暗漆黑的林子中走了沒多遠，周遭竟然亮了起來，光亮度達到了初初進入陰影時那種傍晚的光亮水平，不算林木遮擋，周圍30多米內都是可見的。
「老師，您的技藝真是玄奧。」邁特讚歎。
「有環境加成，這裡是黑森林，所以才有這樣的效果。」
黑森林，並非指人類未曾或較少涉足的原始森林，而是指黑暗力量濃郁的森林。蘭卡過了奔流河石橋的蜘蛛森林就屬於黑森林，但那個不典型，眼前這個也不。
「狼人施法者催生了這片黑森林的成形，它並非自然造物，所以多有扭曲之物。留意黑色的漩渦，還有那些發著黑光的生物和植物，不要讓它們碰到你。」李雲一邊指點，一邊前行。
貝克特問：「老師，若是沒有運用黑暗力量的本事，這樣的地方該怎麼應對？」
「要麼特彆強大，要麼將能量和氣息封閉修鍊到足夠的高度，又或藉助器物達成類似效果，然後配上真視之眼的效果，否則不建議進入。這種地方特性太過強烈，主場加成極高，沒有準備進入，就像跳進滿是食人魚的湖裡一樣。」
邁特問：「聖光力量是不是可以剋制？」
「理論上可以，但有個量的問題。拿著燒紅的鐵棍插入水塘，等於是與整個水塘的水為敵，損耗十分巨大，而且會激起強烈反應。」……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密林漸漸深入，周遭的黑色能量團越來越多。貝克特和邁特不得不經常低頭、哈腰、或側身來躲閃，陰影的寬度就那麼大，他倆的左右活動範圍尤為有限。有意思的是，陰影始終是最黑的，周遭的地面顏色則淺很多，不用擔心辨認不出。
總計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前面樹林變得悉數，露出一片林間空地。然後兩人看到了狼人，不止一頭。
這些狼人的顏色大致只有兩類，棕黑、青黑、但是如果從256色的色度辨別去看，每一個都有差異，沒有毛色是完全類同的。
他們赤這上身，下身則穿著帶著豎褶的長裙，長裙像是粗麻編織，麻袋般縫隙很大，上面綴著毛皮補丁，細看則會發現，這些補丁的位置是有講究的，而不是因為破損才補上去。
這些狼人，每一個都在身前舞弄著一團黑色的能量球，那動作就像虛虛撫摸著一顆大光球般，而這黑色能量球並不凝實，但很活躍，如心臟一般有節奏的律動，周圍不斷有黑色的能量流與之互動，很難看出是吞噬，還是吸取，這些能量流的末梢漸漸擴散，最終融入虛空中。
「它們這時在……修行？」
「嗯，既是在練習法術，也是在冥思，還是在編織黑暗力量，路上的那些黑色光團，就是這麼製造出來的，光團持續影響周遭，黑森林被改造生成。」
邁特驚訝道：「似乎是很有性價比的一種修行方式？」
李雲道：「重感悟，輕積累，並非一條漸進之路。」
兩人恍悟，人類強盛，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在知識方面有理可循，有法可依，一代代人積累，循序漸進。若是反過來，縱然能有驚才絕艷的人物，可以種群文明的角度，也不過是流星過野，片刻的燦爛。
邁特道：「還好，他們要是也時代穩步積累，那我們就倒霉了。狼人病毒已經夠讓人頭痛了。對了，老師，這些狼人以前不時幹些侵略村莊的勾當，近幾個月卻忽然銷聲匿跡了。這種異常狀況，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很可能在蓄積力量搞大動作？」
「這也正是我這次來的一個原因。」李雲進一步解釋道：「他們的組織結構以前是十分鬆散的。可忽然零星的襲掠事件就終止了。而眼前這有組織的習練黑暗術法，也是佐證。還有他們的褶裙，雖然粗陋，卻是不折不扣的魔法物品。結合這些信息，我們有理由相信，一股力量注入了狼人群體，使其發生著深刻的變化。我們得警惕這股力量的源頭。」
邁特道：「您是說狼人們可能跟邪惡有聯繫？」
李雲搖頭：「我之前也有這種推測，但現在看，又不太像。這些狼人的情況跟我當初以為的有不小的出入，他們所遵循的古老修行之路，並沒有受到邪穢的污染。運用黑暗之力又能抵抗邪穢誘惑，這代表理智和自控力的出色。」
邁特和本均是點頭，任何有理性的智慧生物都知道，戰鬥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貝克特道：「老師，說到邪惡，您說邪惡究竟想要什麼？如果是曼恩人，現在時機成熟，應該是雷霆出手、迅速征服才對啊！拖的時間越久，變數就越大，如此簡單的道理邪惡也應該明白的。」
「的確，最初我也以為邪惡是想要奴役曼恩人。但現在看來，這樣的理解並不正確，至少不單純是奴役。我想不出其中理由，或許眼前這些傢伙能提供些線索。」
在李雲的帶領下，三人進一步深入，這片黑森林原來是是什麼樣子他們不知道，但現在，已然被開闢成原始的林間巢穴。
外圍的枝幹濃密、荊棘遍布、以及各種天然的陷阱、和毒蛇毒蟲，形成一道極佳的屏障，而內部，雖然並沒有太多的人工造物，可仍舊能夠粗略的分辨出其功能，原始級別的廣場、訓練場、居住區等等，就像一個功能齊全的小區。
李雲帶著邁特和貝克特摸到一個類似鎮廳功能的大屋前，正考慮如何拜訪，大屋中傳來了通用語的蒼老男聲：「黑暗中的旅人，請進來吧。我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
這歡迎詞顯得有些神棍，卻也是個好台階，李雲並未遲疑，收了陰影，隨即向大屋走去。
以人類的眼光看，這大屋簡陋的有些貽笑大方，基本上就是工字框架的前後，兩側斜著排列原木而成。無非是選了些大木，這些狼人又會些術法，令之融合，這才有了屋的樣子。
邁特對這種原始的長三角大房很是看不上眼，貝克特雖然沒有將情緒表露出來，心中也是不以為然的。
李雲卻道：「屋簡陋，法卻不簡單。」
兩人都是聰慧之人，被李雲一點，想起了李雲這些天告誡他們的『心懷敬畏，觀其長項』的話，再看，果然品出些不同尋常的內容。黑暗法術育活植物，這點就不同尋常，看似粗獷的結構，似乎也有說道。
李雲也留意到這些了，但他更注重的是人。
大屋中只有一名狼人，極為蒼老，李雲估計，他起碼超過四百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