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鵝毛般的大雪,已經陸陸續續的下了三天。似乎要在這一次之內,就把上天所能給予世間的所有潔白全部耗盡。
空蕩的營帳中,連盆中的火焰都在瑟縮,冰冷肆虐在各個角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掐死帳里最後的溫暖。笨重敦實的榪木桌案上,紅銅的燭台、軟皮製的地圖、用來做鎮紙的鋒利匕首是全部的內容,五根兒臂粗細的大白蠟搖曳著各自的火焰,時不時的爆下燈心,發出嗶剝的聲響。
森姆的面色看起來有些憔悴,右手扶著頂端鑲有血般紅艷寶石、銀絲密纏的劍柄,他用握起的左拳支著臉頰,任金色的發狂野的披散,半闔的眼眸中時不時有尖銳的光芒明滅。他在等消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帳簾被撩起,冷風打著呼哨捲起碎雪舞動,一個全身都包裹在寬大黑絲絨斗篷中的身影飄然入帳,輕盈的直奔森姆所在之處而來。
森姆沒有動,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黑絲絨斗篷和沿斗篷邊緣內一寸處那環衣一圈閃亮的銀色絲線。全軍中穿這樣斗篷的只有一個人,『銀月』休柏麗絲,修習獨特月法的精靈族戰鬥法師。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不會改變主意,殺戮永遠是殘酷的,會流很多血,會痛苦,會死亡……」森姆的話很低沉,那徘徊在空曠中的聲音象是禱告,又象是詛咒。
「在我的記憶中,森姆是一個體恤部下,愛惜士卒如自己生命的王子。」從黑絲絨斗篷中傳出的女音悅耳且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那個人已經有了五千甘願為其賣命的獸人戰士。那人憑一己之力可以讓近萬獸人輕易的成為俘虜。那人去年一年的收入等於整個耐色瑞爾王國年收入的三分之一。我需要那件武器,需要強大的力量。耐色瑞爾是弗烈特王室的,是我的,我不要做有名無實的國王,我不要看別人的臉色、不要碌碌一生。」
「這就是你不惜代價、要將士們冒死探索的全部原因?只為了成全自己?」
「農夫耕作,士兵殺敵,將官指揮軍隊,領主管理屬地,而君主統治王國。休柏麗絲,做人得認命。何況他們的死是有價值的,榮耀的光環散發的是亡者的生命之光,所以它才最為輝煌耀目。」森姆轉過臉看著桌對面的女人在微笑。只是在燭光陰影的投射下,那笑容顯得有點詭異和猙獰的味道。
「愛惜他們是因為需要他們死在更有價值的地方,也就是現在。對你來說,別人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可以踏在腳下的階梯?」
「說實話,我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是說為了理想我究竟可以作出犧牲、到什麼程度。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絕不會讓人將屬於我的王位奪走,絕不!」森姆霍然站起,握劍的右手因為發力過大而使得手上的皮手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權位讓你迷失!你已徘徊在貪婪的大門外。」休柏麗絲輕輕的嘆息。
「我卻覺得自己是個守望者,趕走所有窺伺的豺狼是我的責任。」森姆這樣回答。
「報!」帳外有傳令兵大聲喊。
「進來!」
「殿下,陵墓的入口已經找到並打開,萊比錫的飛炎將軍無視我軍的勸阻,帶人當先衝進去了。」
「哼!讓他們先淌陷阱好了。拿我的符印傳令奧荷拉尼將軍,獅子團呈進攻狀態,聽候進一步命令!」森姆拿出他專有的凶獸兵符遞給了傳令兵。
「侍衛長!」
隨著森姆一聲虎喝,帳外走近一名右眼有狹長刀疤的魁梧軍人,向森姆點頭致敬,沉默肅立。
「點一百金甲劍衛,隨我入神陵!」森姆鏗鏘有力的下達命令。
大踏步的走出營帳,簌簌的落雪讓眼中的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迷濛中,冰涼的空氣中裹夾著血液的腥味,遠處,陣陣的呼號聲和戰馬的嘶聲帶來廝殺的訊息,軍營中穿梭忙碌的身影演繹著戰爭機器轉動的節奏,森姆呼出一口濃濃的白氣,整了整有著華麗魔光裘皮領子的長披風,昂著頭,闊步向前,去迎接屬於他的挑戰和命運……
遙遠的另一端,菲拉赫同樣被皚皚的白雪覆蓋,不同的是,這裡雲高天青、風靜雪止,到處是晃人眼目的瓷白顏色、滿視界的銀裝素裹。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為空寂的大地增添了幾分生氣,幾個穿著輕巧薄裘的嬌俏身影在雪中追逐嬉戲,玩的正是開心。
「眼看歸期已過,公主殿下使小性子不肯回耐斯邁,這可怎麼辦?」內穿織錦棉衣,外附亮葉甲胄,還披著一條猩紅披風的中年男子看著打鬧的幾個女孩子,愁眉苦臉的問身旁的老法師。
「大雪封路,晚幾天很正常啊!克拉克侍衛長,沒有什麼好擔憂的。」鬚髮斑白的老法師這樣說。
「希奧多大師,這樣做好嗎?」克拉克遲疑的問,對發誓效忠的君主撒謊,這可是大不敬。
大有深意的看了克卡克一眼,「那麼,晚上帶眾侍衛跪請殿下回都吧……」
「不來了,不來了!你們就欺負我!」穿水藍色皮裘的拉娜一邊擺手,一邊嬌喘著說,身上、發梢上粘著不少雪片。
「呵!那可不行,外邊這麼好玩,你在信中片字不提,害我們悶在耐斯邁,這次你一定要補償我們。」清亮如黃鶯鳴叫的是格尼菲家的伊爾絲蘭。
「是呀,是呀!」小臉蛋如紅彤彤蘋果般的瑞瑟芬妮居然也幫襯著說,「去找你忠心的管家安迪文先生來幫你呀!」
一身粉裝、笑意盈然的卡翠娜聽到安迪文這三個字時,正在拾雪團的動作明顯一緩,露出了注意聆聽的神色。
「已經好久沒有見他了!」拉娜輕輕的說。
「為什麼?不願再當守護騎士了嗎?」伊爾絲蘭半開玩笑的問。
「不知啦!從去年一個飛雪的日子離開后,就再也沒有見到他!」望著北方,拉娜閃動著思念的神情,柔緩的道。
突兀的孤峰高高的聳立在廣褒的雪原上,這裡已經遠離奎爾丹,屬於獸人大荒原北東的蒼穹雪域地界,而這聳峭的山峰剛被李雲取名擎柱。
離開菲拉赫已有大半月,深入荒蠻,李雲只為尋找一支名為月殤的野精靈部落,更準確的說,是為了精靈部落里的一些東西。據說在蒼穹雪域的某處有個四季長春的秘境,而月殤部族就棲息在那裡。
「主人,讓我去吧!您是十字軍的指揮官,況且塞萊伯恩他們的研究也需要您的指點。」艾麗娜溫柔的聲音和如水的眼神仍會時不時的在李雲腦海中浮現。
撥動琴弦,這世界上第一把古典吉他那美妙的音律從李雲的指尖流淌而出,如潺潺的溪水作響。「我是最合適的!」那時,簡短的一句話,李雲微笑著決定了此行的人選,然後踏上了獨自尋覓的旅途。
拉巴斯世界有種不分種族的職業——吟遊詩人。同其他職業劃分一樣,吟遊詩人也有高低之分,本領高強的的吟遊詩人是信息的傳播者,是旅行家、冒險家、語言學家、美學家、藝術家的結合體。就象雜技團功夫最高的是扮演小丑角色的那個人一樣,似乎只會吹拉彈唱的吟遊詩人實際上有自己獨特的自保方法,否則,在這危險重重的世界,即使再能『吟』也是『游』不下去的。
李雲現在的身份就是吟遊詩人,武裝吟遊詩人。他的武裝不再是死鐮,背著那種看了就讓人發怵的武器到處賣唱的樣子實在太過詭秘。
他的武裝也不是繞體的煉金閃電球和流光四溢的雷霆面具,那實在是太過顯眼了,任何生物對強大的陌生者都會心懷戒懼,如果走到哪裡人們都跟見了鬼似的遠遠躲開,對為有人欣賞而存在的吟遊詩人來說是種失敗。
況且,生命盛典的異化改造已經讓李雲有了張不錯的臉蛋:光潔白嫩的皮膚、颯爽的銀髮、健康紅潤的面頰實在讓人無法跟黑暗不死聯想到一塊,李雲也就不必再擔心驚世駭俗了。
李雲的武器是補給品、是六根如同熒光棒一樣的紅色柱狀膠囊。那是他專用的能量棒,每一根相當與一滴原血的當量,是靠新發明的熱能轉換機轉換壓制的。現在,李雲體內能量充盈,又有這些備用能量。雖不敢說在奎爾丹橫豎踢飛腳,但能讓他連逃跑都有困難的情況恐怕是比較難找了。這也是為什麼沒帶艾麗娜同來,而讓她坐鎮軍中的原因。
騎著異化後跟野牛一樣壯碩的凶暴曲角山羊,李雲在擎柱峰的顛頂之上眺望遠方。獸人將軍薩格瑞姆•響石並沒有指出秘境的具體位置,這個李雲可以理解,如果是人都知道在哪裡,那也就不能叫秘境了。至於這支野精靈部落存在的真實性,李雲是能夠確定的。獸人那蠢笨的腦袋裡可編造不出『月殤』這麼柔雅的名字。況且,精靈的部落一般都是古老的代名詞,至少『月殤』這個部族是包括幾個遠古精靈也有所耳聞的。
在寒冬季節的冰原上遇到生命似乎是種奢侈的事,李雲自從進入蒼穹雪域以來,一共碰到的也不超過十個,還都是根本沒有交流必要的那種。
而在漫無邊際的冰原上尋找可能只是一個不起眼洞穴的秘境入口更是要比想像中困難許多,李雲已經搜索了三日,沒有半點收穫。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半個野精靈在冰原中活動一下,能給他留下些線索。或者,碰到些其他智慧生物也可以。
已經眺望了近半個小時,茫茫冰原上仍只有呼嘯的風雪,正當李雲準備放棄的時候,隱隱綽綽看到北面偏西的天際邊有黑灰色的煙霧升空。
拍拍坐騎,長毛翻卷的曲角山羊咩叫一聲,載著李雲在峭壁間縱躍如飛,摺疊、盤旋而下,然後揚起四蹄直向煙霧升起的地方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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