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孟衍
孟衍近日時常神魂飄蕩。
這自號「萬界小相公」的黃臉少年，自從雲姿雅到了時信清麾下以來，就時常魂不守舍。
他常常做一個夢，夢裡自己是此案落寞一族的少主，鏖戰神魔禁地，拯救天下，得世人尊崇。夢見其生父趙金虎化身為戒指中的守護者「舞丑」，助他所向披靡。
孟衍更夢見雲姿雅小姐對自己言笑晏晏，眼波頻頻，最後更是以嬌軀向他借種。
他曾經將這個故事寫了數百萬字，送到說書館子里，奈何劇情拖沓，文字粗陋，哪怕是粗俗至極的村野傖夫亦不愛聽，害得說書人場子冷清虧了許多銀子，被臭罵一頓拖起掃帚逐出。
在現實中，孟衍依然是那個傳說中以瑙蠶為食的異獸九塢猴一般的少年。
在他的夢裡，雲姿雅小姐雖然嬌媚魅惑，卻其實守身如玉，雪軀獨為君留。
但孟衍明明知道，如今雲姿雅又爬上了主公時信清的床榻，哪怕是困守岩倉城，他偶爾亦能聽見夜間自牆縫滲出的嬌啼。
若是平日里，孟衍身為時信清的寵臣，並不乏鈔，也可去秦樓楚館找幾個粉頭瀉火，雖是庸脂俗粉，也聊勝於無。但現在被吳鋒率著號稱十萬的神堂大軍圍困在城裡，女人當然是沒有的。
士兵們困得難耐，壯大的已經開始作弄那些清秀的小兵。軍伍裡頭，這種事情說多不多，卻也不算少見。
孟衍卻是極厭惡斷袖的，只能幹忍著，夜間弄塵柄解乏。
又一場攻城戰結束了，神堂軍如同潮水般退去。
意外的是，這一次竟然俘獲了一名攻上城頭的女子。
這是一個藍發女子，明眸皓齒，身段修長，肌膚白若美玉，裊裊娜娜，風情萬種。
藍色髮絲如綢緞一樣閃爍，垂在她的腰際，上插一根玉簪，晶瑩剔透，在簪首有纖細的珠串，吊著一個紫色的小麒麟，栩栩如生，將她玉石一樣的臉頰映襯得更加瑩白。
她的五官有著西洋式的立體感，又有東方的秀美。
有人認出她是被吳鋒從西方帶回來的俘虜火麟兒。
這女人被吳鋒送進孟津城的官營妓館，成為頭牌交際花，籠絡了不少雲遊天下的遊俠子弟留下來為神堂效力。
孟衍眼見這美人兒，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顏色並不在媚光四射的雲姿雅小姐之下。
吳鋒帶火麟兒上戰場，並非第一次，大概他希望以此來確定這女人已經被調教得足夠順服，不可能背叛。
近來她已經不再出現於那座官營青樓，變得神秘起來，這種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魅力令少年們想盡辦法希望見她一面。
這是吳鋒對她這幾年表現規矩不曾試圖逃跑的獎勵，亦是紗若瞳的運營策略。男人對越難以得到的玩物，就越發上心，如此造勢，便能為神堂吸引更加優秀的流浪武士加盟。
畢竟，浪子皆風流。
火麟兒被俘之後，饑渴已久的時信清麾下戰士們紛紛一擁而上，但到底只有軍官們得以一親芳澤。孟衍雖然是時信清的側近，卻被那群兇狠如狼的大漢們逼到後頭，只能乖乖排隊。
快要輪到他時，時信清卻頒下命令，說吳鋒多詐，這女人可能是故意被虜，令諸將不得再碰她半根手指頭。
憋了一肚子慾火的孟衍登時幾乎要背過氣去。
當時信清在床上審問火麟兒時，火麟兒表示自己受到吳鋒凌辱控制已久，正希望時信清將自己救出火海。
她更宣稱與自己一同被俘的幾個婢女全部親手斬殺，宣稱她們都是吳鋒用來控制自己的女死士。
這讓還想拿那幾個婢女泄火的軍官們很不快活。
火麟兒更說，神堂缺糧，很快就會解除圍城。時信清待得吳鋒退兵，尚能保有岩倉一帶。
時信清並不信任火麟兒，但這話卻讓他深以為然。
時信清也意識到了這點，並以此鼓舞士卒。但軍心渙散的士兵們，對此並不是很相信。
幾天後，一隻被關在鐵籠子里的大貓逃走了。
這隻大貓是配給火麟兒的戰獸，與火麟兒一同被生擒活捉。
因為只是一隻動物，時信清等人也沒太當一回事。
而當夜，孟衍正準備上榻睡覺的時候，便嗅著一股香風自窗口流入，令孟衍心中驟悸。
而後便是纖巧的敲門聲。
孟衍大喜，迅速開門，借著微弱的燈火，只見如花嬌顏，似幻似夢。
「雲姿雅小姐！」
孟衍覥顏呼道。
今夜的雲姿雅顯得異常嬌媚動人，身上的香氣也極為縹緲，讓孟衍按捺不住。
雲姿雅用芊芊玉指掩住紅唇，示意孟衍不要聲張：「孟衍公子……」
孟衍點頭哈腰：「小姐有何吩咐？」
表情極為諂媚，手掌卻撇向雲姿雅的玉手，但云姿雅水袖一搖，便把他的手掌推擠開去。
「死小子，猴急些什麼？」
雲姿雅秀眉一挑，眼波媚得讓孟衍簡直要融化在其中。
孟衍只覺三魂七魄簡直要散開般，今夜的雲姿雅小姐，比起往日任何時候都要美麗動人。
雲姿雅細步進了屋內，孟衍給她搬來綉墩，她卻並不坐下，只是低頭不語，凝眉含愁。
孟衍雖然是以瑙蠶為食的異獸九塢猴一樣的心性，卻畢竟玩過些粉頭，絕非不解女人心思，當下腆著臉道：「姿雅姐姐，可是有心事么？」
雲姿雅對於他這親密的稱呼並不反感，讓孟衍越發喜上眉梢。
只見雲姿雅黯然嘆息一聲，彷彿丁香含愁，讓孟衍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
「主公他……唉……」
雲姿雅搖搖頭，青絲微盪，滿屋流香。
孟衍沉吟許久：「姿雅姐姐，說罷，此間更無六耳。」
「如今敵人圍城懈怠，正是突圍的好時機。如果能到并州地界，主公的本事，必定作為客卿得到重用，咱們也能盡展其才。主公卻聽信那妖女火麟兒的妖言，堅信神堂即將糧盡……」
孟衍心中咯噔一聲。
他雖然也很想嘗嘗火麟兒的滋味，但並非蠢人，當然也感覺火麟兒的被俘，其中大有關竅。
但是對方的真實意圖，孟衍無法猜出，聽得雲姿雅的分析，腦海中簡直靈光一亮，當即要表現自己的穎悟，前傾身軀道：「姿雅姐姐，你是說敵人利用火麟兒帶來假情報，想把咱們困在城中，令我們耗盡糧食而斃？」
雲姿雅點點頭：「正是如此。」
她眉峰如黛，隱含憂色：「如此下去，咱們也會和主公一起……」
孟衍心中百轉，沒多久，一攥拳頭。
「我明白了！」
時信清能親近雲姿雅而她不可以，本就令孟衍嫉妒。而且孟衍自負高才，還認為時信清對自己不夠重用，也有所不滿。
加上美人相邀，結果不言自明。
「君不正，臣投外國。主公執迷不悟，不能怪我們無情。」
雲姿雅見他神色言語還有猶豫，當下一勾玉蔥，言笑晏晏：「姿雅便等著孟衍公子好消息，大事成了之後，若要人家……」
言未說完，便化作一道香風而去，孟衍猶自怔怔不已。
美人已去，暗香不盡。
他現在已經徹底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