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第三節 沃瑞爾（二）

  現在，跟著這群一開始是敵人的潛入者，穿越空間來到了密勒，讓他們驚訝的不是密勒大地上的那把巨劍，不是雷古勒斯之前襲擊萊納的行為，不是魔神的被殺與萊納的爆發，而是那血紅的天空與高掛不落的血月。


  「這……這天空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天氣啊？」戴夫目瞪口呆地仰望著天空。


  「那……是月亮么？現在可是上午啊！而且……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月亮瘮人……」露娜望著月亮打了個寒顫。


  「雷古勒斯，你之前為何要突然襲擊萊納奪取魔石？」可雅萊絲嚴肅地問。


  「是啊，雷古勒斯，你不是還說不能讓他覺醒么？現在聖魯卡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難道是已經消失了？」露娜說。


  「我以為拿到黑曜魔石，我就能記起一切、知道真相。之前在瓦西利安王國教會時，我曾做了一個夢，我隱約覺得那個夢十分重要，與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有關，這個夢也正是那個夢境魔神糾纏了我幾次都想弄清的。」


  「然而你現在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沃瑞爾冷道，「要是聖魯卡斯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一萬條命也不夠賠的，不管你是不是什麼戰爭之神，我會親自解決你的！」


  「之前不是說帶我們去歐登么？為何卻來了密勒？」雷古勒斯問可雅萊絲。


  「我可不想把你們這群問題青年帶回自己的國家鬧事，另外，我是為了這個。」可雅萊絲說著指了指他們面前的那把如同城堡一般大的鐵劍，「我聽說這把劍是沃瑞爾的聖器，我們現在只有露娜能夠覺醒，可是所有人的力量又都被萊納用來驅動魔石消耗了大半，力量嚴重不足，亟需增強實力。如果沃瑞爾能夠覺醒，勢必對我們的戰局有利。」


  「她可是敵國聖魯卡斯的人啊！」戴夫說，「而且這把劍不是用來封印異界通道的么？」


  「我原以為只有著一個通往異界的通道，原來其他地方還有好幾個。現在澤勒之淵的大門已經開了，蒼耀城堡的那個很可能也被打開了，這個封印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雷古勒斯說。


  「說到魔神，那個丹可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的魔神說他也是魔神，可是他又在我們面前幹掉了那個復仇魔神……」露娜問。


  戴夫見狀繼續插話：「別忘了，之前的那個毀滅魔神也是死在了他的手裡，和這次的死法一樣，都是被劍穿心變成了煙消散了。」


  「喂，你不能再用那石頭看看聖魯卡斯的情況么？」沃瑞爾心中不安，擔心王國的安危，有些焦急地問可雅萊絲。


  「不行，剛過來時我便試過了，卻發現魔石的全部力量都失效了，也許是之前連續使用，又一下子恢復了數十萬人的記憶，力量消耗太大，現在被封印了。之前精靈王曾告訴我魔石使用了黑光能力就會被封印，現在看來不僅僅是黑光，使用了大範圍的能力，消耗過多便會失效。克洛說只有集齊四塊魔石碎片，形成完整的魔石，力量才不會有局限性。」可雅萊絲解釋。


  「現在先不管那些了，沃瑞爾，你去把劍拔出來吧！」雷古勒斯對沃瑞爾說。


  「別跟老娘用這種命令的語氣！我可沒承認是你的部下！」沃瑞爾看著眼前的那把巨大如城堡的劍，之前從他們講述的故事中得知，幾個月前瓦西利安聯合歐登同密勒的戰爭中，敵人最後開啟了異界之門，放出了魔神，是雷古勒斯用這把劍封印了通道。現在，那個雷古勒斯要她拔出這把劍，還說這把劍是她的聖器。


  對於他們說她是神之子的說法，她從來就沒有完全相信。她一直以自己生而強大而自豪，她認為那些都是她自己的力量，那是她本能的強大，那是她高人一等的原因與資本。可是現在卻告訴她，她的強大不是天生的，她的能力是別人賜予的，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褻瀆。


  但是，現在她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如果她真的是神之子，那麼拔出那把劍覺醒后她一定會更加厲害。可是，見識過露娜的覺醒后，她又害怕自己覺醒后也會完全變一個人，可能會忘記自己曾經是誰、忘記童年的屈辱、忘記對精靈的仇恨、忘記露娜。她不願失去自我，更不願失去露娜。


  「你到底在猶豫些什麼？你覺醒后也許可以獲取前世的我留下的更多我尚未想起的信息，也能為我們阻止魔神增加戰力！」雷古勒斯催促。


  這時，沃瑞爾察覺到他們後方的林子里有動靜，她操起黑劍沖了過去：「是誰？」


  「別……別殺我，我只是個路過的……」一個大腹便便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從林子里舉著雙手走了出來，他手無寸鐵，平民打扮，可能是附近的密勒百姓。


  「達……達次？」雷古勒斯突然認出了那個人。


  「雷古勒斯？！你怎麼又回來了？我聽說你們在大戰後都已經回去了的。這詭異的紅色天空不會和你們有關吧？」那胖子笨重地小跑到了雷古勒斯面前，喘著氣說。


  「說來話長，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是說來話長，我和其他戰士被傳送到了二十年前。」


  「我知道，但我還以為你也和卡爾他們一樣……」雷古勒斯說到一半停住了。


  「我們有一部分人當初放棄了戰鬥，選擇了融入密勒的普通生活，所以我活了下來。之前你們和大法師的戰鬥太激烈了，我當時沒有接近這塊區域的膽量，後來大戰結束歸於平靜后，我過來查看時你們已經不見了，就留下了這麼個新的地標建築。」達次說著指了指那把巨大的鐵劍，「我記得這是你的劍吧？」


  「之前是為了封印異界的通道，但現在已沒有這個必要了。你在密勒這段日子裡過得如何？」


  「我在這裡娶妻生子，過得也還不錯。你們幾個月前幹掉了密勒的大法師，這個國家的全部軍事力量也土崩瓦解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現在只怕被其他對密勒有野心的國家吞併啊，統治者是誰我們不在乎，我們小老百姓只要能不受壓迫安穩度日就行了。聽說歐登已經有意吞併密勒了。」


  「胡說！歐登不會這麼乾的！」可雅萊絲突然插話道。


  「你們究竟還要聊到什麼時候？我還等著早日趕回聖魯卡斯呢！嗯！」沃瑞爾聽著那些她不熟的人談論著她一無所知的事，有些不耐煩了。


  「你！你不是珍珠院的露娜姑娘么？」達次看到沃瑞爾身邊的露娜后驚訝道，「你還是和我記憶中的一樣，你已經成功贖身了么？」


  沃瑞爾記得露娜告訴過自己她以前是瓦西利安珍珠院的惑珥，在那裡飽受了十年的折磨，遭到了各種男人的虐待。這個男人會認識露娜，又提到了珍珠院和贖身，他一定是曾欺辱過露娜的那些臭男人中的一個。沃瑞爾想到這裡，不禁怒火中燒，揮起黑劍便向達次砍了過去：「你這個傷害過露娜的禽獸，我不會放過你的！」


  「住手！」雷古勒斯提起月石劍，擋下了沃瑞爾的攻擊，將達次護在了身後。


  「給我讓開！所有傷害過露娜的男人都該死！」


  「沃瑞爾，不要！」露娜在她身後叫喊，沃瑞爾心中一震，這是露娜第一次沒有用「大人」的敬稱叫她，自從她當上第一勇士后，她已經五年沒有聽到別人這麼親切地稱呼她了。其他人不直呼她的名字，是對她的敬畏，其中畏懼的成分要佔一大半。而露娜叫她「大人」，是因為之前露娜一直都是以她的僕人、侍女的身份出現。現在露娜直接叫她的名字，讓她感覺終於有人與她平等相待了，兩人的距離更近了。她感受到了一種幸福感，那幸福感麻木了她握劍的手，停止了她的行動。


  「露娜姑娘，你能重獲自由真是太好了，我知道你當初是騙我的，但那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往事了。你們這次來要是沒什麼急事的話，要不要去我家作客啊？」達次憨笑道。


  「你可真是變了個人似的，以前那個遲鈍的『金槍』達次哪兒去了？」雷古勒斯劍沃瑞爾收手了，也放下了劍，對達次笑道，「和你們一起出航彷彿就像是昨天呢。我們現在還有些問題沒解決，一時半會兒也沒法離開密勒，就去你家拜訪一下吧，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那怎麼會是打擾呢？這可是老戰友的重逢聚會啊！」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真的有必要再去別人家裡浪費時間么？」戴夫說。


  「現在魔石力量不能用了，沃瑞爾又一直不肯拔劍，乾等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去達次家休息一下。」


  達次的家離黑光城堡舊址不算太遠，只有三個小時路程。在路上，沃瑞爾見到了成百上千的墳堆，也有不少已腐爛的還未下葬的屍體，達次告訴他們這一片地區都是亂葬崗，埋著的都是在之前的與二十年前的戰爭中死亡的戰士們。


  「為什麼沒有家屬來找他們親人的遺體，處理後事呢？」可雅萊絲問。


  「哪那麼容易找到，喪生的戰士數以萬計，人們都不知道前一秒死在自己前面的姓甚名誰，而有的的戰士連完整的遺體都沒有。對於家屬來說，一天找不到遺體，就抱有一天他們還活著的幻想，也許他們永遠不想打破這種幻想。」


  沃瑞爾看著那些被蟲蠅所包圍的腐爛的屍體，心中有些不舒服。以往她在戰場殺敵無數，但從未回頭看過自己留下的屍體，任他血流成河，她也無動於衷。她從未想過那些喪生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會是這樣慘烈的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