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第二節 雷古勒斯（下）
雷古勒斯與萊納在通道即將關閉前一起跳了進去。剛從通道出來，雷古勒斯便感受到了一股灼熱的蒸汽撲面而來，眼前的一切都是通紅的，連空氣都熱得扭曲了。
「這裡怎麼這麼熱啊？我都想把衣服脫光了！」露娜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這裡是澤勒之淵最深的地方，靠近地心，自然灼熱無比。你們撐不住的話就別跟來了，找出口上去吧！」萊納似乎對著酷熱沒有半點感覺，他的臉上連一滴汗也沒有。
可雅萊絲看了看眾人，然後攥緊了她胸前的掛墜說：「沒事，我有辦法。」她說著便在每個人身體周圍用薄冰製造了一層隔溫膜，冰層很快就融化了，但又馬上建起了一層新的薄冰。在這寒冰的溫度抵消下，他們也不那麼覺得熱了，不過萊納卻是個例外。可雅萊絲也給他製造了保護，可是他卻突然大叫「燙死了！」要可雅萊絲撤掉了他身上的冰層。
「你的冷熱感知怎麼顛倒了？」可雅萊絲感到奇怪。
「不關你的事，倒是你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力量，之前留了一手么？」
「這也不關你的事。」可雅萊絲瞥了一眼她的掛墜，看著自己右手上被蘭多夫奪取魔石時留下的疤痕，傷口已經結痂了。
「這裡已經是三百六十區了，瑟里姆之心在哪兒？」雷古勒斯問。
「還在下面。」萊納說著繼續向深處走了，眾人緊緊跟在他的後面，當他們來到地底時，封印者石板門的瑟里姆之心出現在了眼前。它像是一顆紅色的果實，鑲嵌在地上的一個凹槽里，發散出數條脈絡，覆滿了石槽之下的石門。
「還好，和千年前一樣，沒有變化！這次我不會再猶豫了！」萊納說著伸手去取，但被沃瑞爾的黑劍擋住了。
「你又幹什麼！」萊納怒吼。
「我們幫你快速來到了這裡，你要拿這東西也可以，先給我想辦法打開這個盒子！嗯！」沃瑞爾說著將露娜的金色盒子拋給了萊納。
「這是……」
「你不是精靈么？又是什麼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打開一個盒子應該很容易吧，用你的那什麼工藝之力把盒子重鑄一下。」
萊納拿著盒子皺了下眉，搖頭晃腦了一會兒后說：「不行，我辦不到。」
「為什麼？」露娜意外。
「我不知道你們的這東西從哪兒來的，但它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現在的我無法辦到，也許獲得瑟里姆之心后覺醒的我可以。」
「讓你覺醒這個大陸就完了！」戴夫說。
「說我覺醒后這片大陸就會毀滅的只有這傢伙！」萊納氣憤地指著雷古勒斯，「你們都是從他那兒聽來的吧，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僅憑他的一面之詞就讓我作出了選擇，害死了妻兒，這次我不會再選錯了！」
「不行，不能拿走瑟里姆之心！」雷古勒斯突然說。
萊納面露猙獰地衝上前來，一掌將雷古勒斯擊飛出去，撞到了灼熱的岩壁上，他周身的薄冰撞碎了，還沒來得及再造，岩壁便燒爛了他的衣服，燙紅了他的後背。「你剛才不是已經答應讓我拿到瑟里姆之心么，現在又給我變卦，我是不會再相信你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雷古勒斯扶著肩慢慢站起，走到了瑟里姆之心前，「這下面封印的是異界之門，是第二紀元時的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內思特林·瑟里姆做的，當時的他也沒有選擇覺醒，而是用聖器封印了魔神。」
「你怎麼又突然知道這種事了？」萊納問。
「前世的記憶對我來說大都是斷斷續續的，只有身臨其境，我才能徹底記起相關細節。那一次聖域選出了五個神之子，而戰神是唯一一個沒有在塵世選人而選了自己的神靈。戰神把自己的分身作為神之子派到塵世阻止魔神，最後將幾個作亂的魔神趕回了異界，而那幾個魔神逃出異界的通道也被封印了。現在的聖魯卡斯蒼耀城堡里的那扇大門以前曾屬於高精靈帝國，是由愛與和平女神的神之子克萊米婭·黑薔薇所封印，並將封印的鑰匙傳給了後人，她的後人在第三紀元高精靈與人類戰爭戰敗后又將鑰匙託付給了信得過的人類，並命他們世代看守封印。風與自由之神的神之子科納爾·喬瑪里斯封印了喀俄斯大陸的北部山峰，而唯一一個在地底世界的神之子，由於沒有覺醒力量不足，只能將聖器瑟里姆之心化作了封印。」
「所以如果拿走了這東西，那些像那怪鳥一樣的傢伙們就會跑出來？」戴夫聲音有些打顫了。
「我才不管那種東西！」萊納二話不說，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已拔起了瑟里姆之心，頓時紅光四射、大地顫動、岩壁崩塌。石槽下封印的石板門上出現了數條裂縫，裂縫中透著血紅，突然崩裂，一個深不可測的大洞顯現出來。大洞出現后，一切也平靜了下來，沒有狂風，沒有吸力，光芒不再，只有詭異的平靜。
「打……打開了？」露娜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遠離那個大洞。
「這裡面又是哪個魔神？嗯？」
「糟了，這就是那預言所說的『黑暗之淵，封印破壞』，天下將要大亂了！」雷古勒斯懊悔沒能及時阻止萊納，他沒想到自己的記憶會在這時候更新，要是能早點記起，他是絕不可能答應讓萊納拿到聖器的。
「天下不是將要大亂，是已經大亂了。」萊納說，「我的族人們肯定已經行動了，戰爭已不可避免了！」
「你這白痴究竟知不知道魔神的嚴重性！這已不是你那什麼小打小鬧的復仇戰爭的程度了！」雷古勒斯朝萊納咆哮，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一瞬間充滿了力量，連聲音都有巨大的破壞力，令萊納差點無法站穩，周圍的岩壁也出現了新的裂痕。
「復仇可不是小打小鬧！」一個空靈而幽怨的女性聲音響起，雷古勒斯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是從眼前的這個大洞中傳來的，「被封印了近萬年，我可終於自由了！誰要我的信徒不夠賣力呢！」
首先映入雷古勒斯眼帘的是一對黑色的巨大羽翼的頂端，接著是羽翼之間的黑髮尖耳的女性面孔。她慢慢從那黑洞之中浮上來，身上僅胸部與臀部纏有幾圈破布，皮膚是淡藍色的，但布滿了各種黑色的紋路。她從地下完全浮出后，如落葉一般輕輕飄落，赤腳點在了灼熱的地面，但她卻面不改色，似乎感覺不到高溫的炙烤。
「我是第九魔神——復仇魔神米拉，你們幾個的事情我在異界可是有所耳聞吶！」
「復仇魔神？」萊納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與暗精靈有些相似的女人，不過暗精靈可沒有那黑色的翅膀，皮膚也沒有這麼光滑。
「我掌管復仇，只要你的心底有一絲仇恨，我就能將其無限放大加以利用。你這傢伙似乎有著不少仇恨呢！」米拉的大翅膀緩慢扇動著，令她懸浮了起來，沒有接觸地面。
「我的復仇用不著旁人插手！」萊納握緊了手中的瑟里姆之心，他目前只是獲取了聖器，還並沒有覺醒。
「你！這東西！」米拉看到萊納手中的瑟里姆之心后，眼神突然變得兇惡了，「你是那個神之子的繼任者么！可恨！上次大清洗的屈辱，就由你來承受吧！」米拉展翅向萊納滑翔襲來，但萊納轉身閃過並擊出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有了瑟里姆之心，就算沒有覺醒，他的力量也強化了不少。復仇魔神從自己的胸口拔出了一把紫色的長刀，好像在她自己身上開了個洞，事先把刀放在了身體里似的。她一刀劈出，將火球砍成了無數碎塊。
「我們現在應該幫誰？」露娜問。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先幹掉惡魔了！」戴夫揮起瓦爾肯之刃，抵上了米拉的大刀。
「萊納，看你乾的好事！」雷古勒斯拔出他幾天前從暗精靈那兒偷來的一把月石劍，也加入了反抗魔神的隊伍，「放出了這麼個傢伙，我們的力量又大多被你吸收了！」
「你剛才的咆哮可是充滿了力量，你才是隱藏了實力沒有獻出來吧！不過之前的那點力量能驅動魔石就夠了。」萊納說。
「我……」雷古勒斯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無意中爆發的力量，當時那感覺與幾個月前在密勒時十分相似，不過現在他卻找不回之前的那種感覺了。
「戰爭之神，你的力量來源於戰爭。」雷古勒斯的腦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了這句話，他覺得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聽到，以前一定在哪兒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拿到石頭，你自然會知道真相。」這句話是在被那夢境魔神侵入大腦後想起來的，雷古勒斯一直都不知道「石頭」指的是什麼，但現在，就有一顆石頭在他的眼前，一顆他見別人用過好幾次它的神力，自己卻從未拿到手過的石頭，那一切事件的開端——黑曜魔石。
被一種莫名的慾望所驅使，雷古勒斯果斷展開了行動：「萊納，再一次對不住了！」他突然調轉劍尖指向了萊納，在空中劃出幾劍，挖出了萊納的右眼，挖出了那顆吸引著無數人的黑曜魔石。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萊納捂住眼睛慘叫，鮮血順著他的手流了下來，滴落到灼熱的地面，頓時化作一陣紅霧。
「雷古勒斯，你在幹什麼？！」可雅萊絲難以置信地尖叫。
雷古勒斯握著沾滿了萊納的鮮血的魔石，心想終於能夠知道真相了，那困惑著他的一切的答案就要浮出水面了，可是片刻之後卻什麼也沒有發生，他所知道的一切與幾分鐘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拿到了石頭，卻還是無法獲知真相？那個告訴我拿到石頭就能知道真相的人究竟是誰？」
「你們！你們！！你們！！！」萊納如野獸般發出震耳發聵的咆哮，「我要復仇！我要復仇！！我要復仇！！！暗精靈、高精靈、人類，全都給我去死吧！我選擇於此覺醒！」
「你這傢伙究竟幹了什麼！」戴夫責備著雷古勒斯從失控的萊納身邊跳開了。
「哎呀，窩裡反呀，他的復仇能量可是快要爆掉了。」復仇魔神米拉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看戲。
「糟了，只能逃跑了，可雅萊絲！」雷古勒斯將魔石扔給了可雅萊絲，「隨便選個這塊大陸以外的地方，比如喀俄斯大陸的瓦西利安！」
「我……我並未去過瓦西利安，沒法想象具體位置。」
「那就歐登吧！」
「可雅萊絲，你真的要帶我們回歐登？別忘了我們倆都是王國的重犯啊！」戴夫在一旁提醒。
可雅萊絲在雷古勒斯的催促下開始使用魔石了，而這時復仇魔神米拉又行動了：「怎麼會讓你們錯過這一場好戲呢？你們——」
米拉話未說完，一把血紅的長劍便貫穿了她的胸膛，丹可·威爾斯從地面那個未關閉的黑洞里飄了出來，從背後襲擊了復仇魔神。他滿臉白色的鬍渣，額頭上有好幾道皺紋，看起來像是已經五十多歲了。
「無……無心者，時機已經到了么？」米拉虛弱地扭頭問丹可。
「是的，月亮已經變紅了。」丹可回答。
「太……太好了……」米拉微笑著，化為一縷青煙，融入了丹可的紅劍。
「丹……丹可？！」露娜驚呆了。
「快走，來不及了！」雷古勒斯推著沃瑞爾與露娜二人進入了可雅萊絲剛剛開啟的通道，隨後是戴夫，最後雷古勒斯與可雅萊絲一起跳了進去。在通道關閉前，雷古勒斯看見丹可徑直走向了萊納，而萊納整個人化為了能吞噬一切的火焰。
雷古勒斯躺在地上睜眼，他並沒有看見從不停歇的歐登飛雪，也未看見冬凜城與輕語灣，氣溫也不如想象中的寒冷。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廣闊的空地，四周遠處是各種樹木與建築的殘骸，一把巨大的鐵劍插在空地的正中央，地面上畫有一個殘破的法陣。他抬頭望向天空，此刻是上午，可是卻沒有太陽，反而高掛著圓月，更加詭異的是，那圓月與天空全是瘮人的血紅色。
他沒有傳送到歐登，可雅萊絲帶他們來到了密勒，那個他失去一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