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第一節 萊納（四）
三天後。
萊納花了三天時間，也只是從第八區走到了第十區。他現在走路算是正常不至於搖搖晃晃了，但他的力量還是大打折扣，他只能在掌中燃起微弱的火團，無法再隨心所欲地掌控火焰了。萊納相信只要拿到瑟里姆之心、完成覺醒，他一定能重獲比之前還要強大數倍的力量，就有能力去向那些人復仇了。
經過第九區時，萊納看到六年前與他們約定會合的地方已成了一片廢墟，他沒看到軍隊，這一片的居民也少了很多。他不知道這六年來下面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那些準備進攻地面的軍隊去了哪兒，但他已經都不在乎了。反正他們所有人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他一旦覺醒，這下面的一切都將消失。他在路上聽人說最近澤勒之淵有女妖作怪，但他沒有心思管這個，拿到聖器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由於多年來的習慣，萊納行動時還是盡量遠離城鎮與道路，而當他走到第十區與第十一區交界的區域時，幾個與他同樣遠離人群鬼鬼祟祟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地四面環山，地形起伏，光線昏暗，僅能靠熒光蘑菇提供光亮。這裡連昆蟲野獸都難見到幾個，更不用說人了。這些放著好好的大路不走，跑到這種地方來絕不是搞什麼野炊的，萊納猜想他們肯定有問題，但由於昏暗的光線，他並看不清那些人的樣貌，只能主動接近探個究竟。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跑到這種地方來？」萊納從側面叫住了他們。
「糟了，被發現了！」萊納聽見中間一個人小聲嘀咕，儘管隔得較遠，但他卻能聽得很清楚，也許是聽力得到了加強。
「幹掉他不就行了，反正他只有一個人！嗯！」萊納聽見了一個較粗的女性聲音，但不管他們二人聲音聽起來如何，萊納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是地下的人。
「雷古勒斯，我們要不要跟他解釋一下，我們所剩的時間可不多了！」聽到「雷古勒斯」這個名字后，萊納沉睡的記憶又一次被喚醒了，一千四百多年前，那個毀了他平淡幸福的生活的安法隆·伊拉丹告訴他的真實姓名——雷古勒斯·瑪爾·沃德加諾夫。
萊納在掌中聚起火焰作為照明，走到了那群人的面前，當他的火焰映在那個為首的人的臉上時，他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樣貌。這副面孔他此前只見過一次，但僅需一次便已深深刻入腦海。
「安法隆，你這傢伙居然還活著！！」他掌中的火焰慢慢聚成了利劍。
「萊……萊納！」
「你這個毀了我一切的混蛋，我今天就用你的血來開啟我復仇的道路吧！」萊納不由分說朝雷古勒斯砍去，但被旁邊插進來的一根棒子擋住了。火劍砸在棒上，頓時火星四濺。
「萊納閣下，請冷靜，我們不是你的敵人，我們有要事相求！」那個持著木棒的是一位藍色長發的人類少女，萊納並未見過。
「我和你們沒什麼好商量的，滾開！」
「等等，萊納。」最開始他聽見的那個聲音叫住了他，是個穿著皮甲一身武器的愣頭小子，這小子他之前見過，「萊納，你應該還記得我吧，在你與冥王神之子戰鬥時給你扔了把劍的人，我們找你找了三天了！」
「是蘭多夫讓你們來阻止我並奪取瑟里姆之心的么？」萊納瞪著血紅的眼睛，在那五個人的身上來回遊走。
「老娘怎麼可能聽蘭多夫那個王八蛋的差遣！嗯！」
「您誤會了，我們已經知道您所受的冤屈了，蘭多夫也已經出賣了我們，把我們困在了這地底。」那個藍發少女說。
「蘭多夫對你們做了什麼我不管，你保護的這個人一千四百多年前毀了我的生活，我必須向他復仇！」
「您不要被那克洛製造的黑暗給蒙蔽了雙眼，看清楚現實吧！我和你一樣也是神之子，也曾被克洛誘入黑暗奪走了力量，我還把自己犯下的過錯推到了雷古勒斯的身上，差點殺死他。但當我與黑暗同行犯下了更多錯誤、傷害了更多無辜的人後，醒悟已為時太晚，失去已不可挽回，只有無盡的自責與懊悔。您現在還有選擇，剋制自己，不要讓仇恨腐化了你的善良，我相信索拉和萊特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的！」
「索拉和萊特！你……你怎麼會知道他們……」萊納聽到妻兒的名字后停住了，整個人開始微微顫抖。
這時，雷古勒斯身後的一個白色衣裙的金髮少女突然面色慘白地跪在了地上：「我……我有點……有點呼吸……不過來了……」她大口地喘氣，但卻好像吸不進一點空氣，無法呼吸。
「露娜！露娜你怎麼了？」她身後的那個高個女人馬上摟住了她，顯得很驚恐。
萊納六年前見過這種場景，那是在蘭多夫的地下禁區看到的那些被他用來做實驗的人類，他們在澤勒之淵的空氣環境中待久了，就會中毒窒息而死。
「你們下來前喝了蘭多夫的『抗福斯葯』吧？不過看來藥效已經差不多到時間了，她就要死了。」萊納說。
「為……為什麼我們還沒事？」那高個女人問。
「不同人的體質不同，藥效也有區別，不過差不了太多，你們一樣也快死了。」
「沃……沃瑞爾……大人……」那白衣少女在身著藍色盔甲的高個女人懷中虛弱地顫抖，那高個女人左手摟著她，右手把一柄黑劍架在了萊納的脖子上：「你能救她的吧？快給我救她！」
萊納的腦中浮現出了那無數屏障內呼救的人們、那些綠色氣體還有蘭多夫冷漠的臉。上次他無能為力，只能袖手旁觀，但這次不同，他可以救她。不過那在這千年中與他對話過無數次的他自己的聲音又響起了：「為什麼要救她，她是人類，我是暗精靈，她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要怪就只能怪他們自己上了蘭多夫的當。」
「撲通」一聲，雷古勒斯突然跪在了萊納面前：「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露娜。我知道前世的我打破了你平靜的生活，我所犯下的罪由我一人承擔，他們是無辜的。只要你能救露娜，救他們其他人，我的命你可以拿去！」
萊納沒想到雷古勒斯會有這番舉動，他看起來與千餘年前相比變了不少，年輕了許多，也不再是那麼冷漠了。萊納有那麼一瞬間動心了，真心想要救他們，不過他體內的那股復仇之火又把他給拉了回來，讓他想起了當年雷古勒斯給他擺出的殘酷的選擇。
萊納走到跪著的雷古勒斯面前，盡量讓自己不注意那少女虛弱的呻吟，低頭看著雷古勒斯一頭褐發的後腦勺，聲音尖銳地說：「一千四百七十二年前，你曾經給我提供了一個選擇：覺醒力量，背叛全族，家人可以得救；還是放棄覺醒，拯救全族，失控害死家人。我選擇了後者，並且之後一千四百七十二年的每一天我都在後悔與自責。現在，我也給你提供一個選擇。這一千多年來，我未曾告訴我的族人們世界的真相，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先祖曾受的屈辱，但為了生存，他們卻還是產生了攻入地面的冒險想法。六年前我自告奮勇為他們先前往地面打探，卻被蘭多夫給抓了去。現在的暗精靈們遲遲沒有宣戰，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地面能夠生存，不知道萬年前種族的仇恨。在之前與那冥王的神之子一戰後，相信那邊的那個小子已經告訴了你們我身上有一顆黑曜魔石的事情。這顆魔石萬年前被我的祖先奧沙希特·瑟里姆發現，他用來改變了所有暗精靈的記憶，並將其封存，後來千年前卻被蘭多夫得到，在高精靈戰敗前又被扔下了澤勒之淵讓我拾到。萬年之前戰爭的真相就封存於此，但我的力量不足以讓所有人記起真相，而現在，你們這兒有三個神之子，還有你擁有深不可測的力量，定能用以驅動魔石。我給你的選擇就是：獻出你們所有人的力量，發動魔石能力改變所有暗精靈的記憶，他們便能一鼓作氣攻上地面，向高精靈復仇，統治人類，而你們可以得救，看著我是如何慢慢毀掉人類與高精靈的一切。如果你拒絕，那麼我會先讓你多活幾天，先看著他們慢慢死去，然後等我拿到瑟里姆之心，完成覺醒，照樣可以憑一己之力完成復仇！作出你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