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第三節 可雅萊絲（一）
自從拿到露娜的手環回想起前世的一切后，可雅萊絲在這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已在腦中想象了無數次與雷古勒斯（瑪爾魯斯）重逢時的場景。她想過自己上一次見到他時做出的惡魔般的行徑，她想過雷古勒斯再次見到她時可能是充滿驚恐害怕又一次被她所害，想過他可能仍然抱有對她的一絲幻想而欣然接受，想過雷古勒斯可能會視她為敵人而拔尖相向……但她從未想過現實會是如此尷尬。
可雅萊絲與雷古勒斯四目相對，兩人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她臉色有些難堪，左手在身下握緊了那個從露娜那兒奪來的月之女神神之子的聖器。她一直不願將這東西還給露娜，並不是害怕她再度覺醒與自己為敵，而是害怕自己會失去這好不容易回想起來的前世的記憶。可雅萊絲確信自己能回想起前世的記憶一定與這手環有關，可能是月之女神對她詛咒時將她的記憶封入了聖器，她害怕自己一旦放手，就又會變回那個被虛偽的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冰冷的惡魔。芙洛狄這個普通的人類女性比她這個前皇家衛隊隊長、愛與和平女神的神之子可雅萊絲優秀太多了，也幸福太多了。至少，芙洛狄她曾經轟轟烈烈地愛過，曾有一個人真心陪伴過。
「瑪爾魯斯，對不起……」可雅萊絲試圖打破沉寂。
「不，你還是叫我雷古勒斯吧，我們之間的事稍後再說，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同蘭多夫解決！」
「雷古勒斯，你到底是……」露娜站在他身邊，一臉疑惑地仰頭看著他，這時遠處傳來了沃瑞爾的咆哮：「露娜，你給我回來！你還待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幹什麼！嗯！」
「可雅萊絲，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你對他的態度怎麼說變就變了？」戴夫問。
「這說來話長，你只需要知道我已經醒悟了就行了。」可雅萊絲有些遮掩地回答，隨後緊緊盯著氣氛凝重的雷古勒斯與蘭多夫二人。蘭多夫這個人可雅萊絲之前有過一定的了解，在他們眼中，蘭多夫應該是個有主見、有能力、有威望、有品行的善良精靈，更不用說他還給了她不少的幫助。但是回想起前世的記憶后，芙洛狄從瑪爾魯斯那兒聽來的關於蘭多夫的過去事實與幾次的接觸，卻讓可雅萊絲對蘭多夫的印象蒙上了一層霧，叫人看不清也摸不到。
「蘭多夫，我已經全記起來了。」雷古勒斯說。
「喔？記起什麼了，我的戰神大人？」蘭多夫有些諷刺的反問。
「記起了一些細節。」雷古勒斯朝蘭多夫慢慢走去，並招手示意露娜不要跟來，「你們將殺死精靈王室的罪全都扣在了我的頭上，最開始時你說你相信我，並懷疑你們那邊有內鬼，我與你調查了二十幾年也沒能發現那個內鬼的存在。後來精靈王室的每次出事，幾乎都有你在場。恩希斯的墜樓，也許並不是什麼精神失常，也許他的精神失常從一開始就是有人從中作梗，他的情況，與米克·德斯曼那時那些被控制的士兵們不是很像么？里普·德斯曼被利奇處決，但他之所以會被人類軍擒住，是因為當時收到的一條匿名情報。由於之前在密勒的戰鬥，我已對黑曜魔石有了一定的了解，一千五百年前毀滅埃爾頓城的沃爾克區的是魔石的力量，能夠控制士兵們的思想使他們發瘋的也是魔石的力量，能夠篡改記憶使其忘卻一切的更是魔石的力量，而你就曾經擁有一塊黑曜魔石。至於你一直宣揚的暗精靈的威脅，我曾在澤勒之淵同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年多，他們對於曾經發生的戰爭沒有任何記憶，還以為地面上瀰漫著毒氣無法居住。也許萬年之前，暗精靈的先祖也曾獲得一塊黑曜魔石，他為了讓暗精靈們忘記仇恨平淡幸福地生活下去，篡改了所有人的記憶。他們已經萬年沒有任何動靜，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高精靈與人類。」雷古勒斯滔滔不絕地分析著。
「有趣的故事，不過這些都是只是你的推測，並沒有試試根據，至於你在澤勒之淵與暗精靈生活過，誰能為你作證呢？就算你所言屬實，又怎能確定那些暗精靈不是騙你的呢？」蘭多夫的表情毫無波動，似乎對雷古勒斯舉出的一系列不利於他的細節毫不在意。
「有人能夠為他作證！」可雅萊絲突然插嘴，她向前邁出幾步，走到雷古勒斯身邊，面對著蘭多夫，「瑪爾魯斯曾對芙洛狄講述過在澤勒之淵的經歷，他曾經與一個人相處了半個多月，那個人戴夫不久前就見過。」她扭頭望向一臉茫然的戴夫，點了點頭：「他就是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萊納·瑟里姆！」
「萊納！萊納他真的來到地面上了？」雷古勒斯有些驚訝地向可雅萊絲求證。
「他被蘭多夫囚禁了六年之久，不過不久前逃了，現在不知所蹤。」
「是哪，不知所蹤！」蘭多夫重複強調了一遍可雅萊絲的話，「不知所蹤的人又怎能為你作證？」他的臉上露出他慣有的微笑，只是這微笑在現在的可雅萊絲看來似乎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還有其他的細節。」可雅萊絲接著補充，「之前我與戴夫拜訪你時消息便馬上被沃瑞爾得知，我們懷疑你的人里有內鬼的存在。當你的部下瓦特在劍塔的情報室中發現內鬼的線索時，他震驚了，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不，是被某種詛咒所制，不讓他說出那個內鬼的名字。瓦特他奮力掙扎，在死前說出了不完整的信息，他說的是：『咒……』我一直不理解『咒』是什麼意思，直到我看見你對那毀滅魔神使用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咒術，我才恍然大悟。他指的是一個會施展咒術的人。」
「蘭多夫！！！那個提供情報給我的人竟然是你？！！你玩我！？」沃瑞爾大怒，要不是之前的戰鬥耗盡了她的力量，她早朝蘭多夫衝過去了。
「沃瑞爾大人請冷靜啊，怎麼能因為敵人的一面之詞就懷疑自己人呢？」蘭多夫笑道，接著又轉向可雅萊絲：「你的這些推測也未免太牽強了吧？你深白你的那小子他可是知道那個內鬼是我部下的艾迪，我用人不慎，這的確應該檢討！」
「是么？」那麼那個艾迪現在在哪兒，能不能出來對質呢？可雅萊絲逼問，「他不能，因為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了是吧！」
「蘭多夫，枉我過去一直那麼信任你，你不是深愛著伊莎貝拉·德斯曼么？可是你卻連她也不放過，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住口！！」蘭多夫終於剋制不住情緒朝雷古勒斯咆哮，「你怎麼還敢說出她的名字！在你殘忍殺害了當時年僅二十歲的伊莎貝拉后，怎麼還有臉面對我！！她當時就穿著你身邊的這個女人身上的盔甲，死在了你的劍下，你看著她就不會想起你所犯下的罪惡么！」
「不，不是我，是你用魔石控制我犯下了這一切！」雷古勒斯辯解，但語氣中似乎已有些許慌亂。
「控制你？」蘭多夫哂笑，「你問問你身邊的這個女人，她的部下都被冥王的神之子用魔石操控過，可是她卻從未被控制，因為魔石還無法影響神之子，連神之子都無法操控，又怎麼可能操縱得了你這個戰爭之神？不要給你自己的殘暴尋找借口了，你根本不配當眾神，你就是一個惡魔！！！」
「我是一個惡魔？」雷古勒斯有些動搖了，他的腦中閃過了一幅幅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的場景，他看見米克·德斯曼，他看見炸成廢墟了的萊納的家，他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精靈少女與他手上沾滿鮮血的劍……
「雷古勒斯，清醒點！別被他的危言聳聽迷惑了！」可雅萊絲喚醒了差點出神的雷古勒斯。
蘭多夫不緊不慢地上前兩步：「我們現在真的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么？剛才好不容易才幹掉一個魔神，而這樣的傢伙還有十個，我們還要繼續製造內部矛盾么？」
「你想怎麼樣？要我們團結一致聽你指揮？嗯？」沃瑞爾走到了露娜的身邊，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蘭多夫，做夢吧你！」
「瑟里姆之心。」雷古勒斯突然說。
「什麼？！」蘭多夫一驚。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吧，瑟里姆之心。」雷古勒斯看著蘭多夫那快要發光的貪婪的眼睛，「你應該已經知道它就在澤勒之淵了，但你可能不知道那東西已被改造成了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的聖器，我萬年之前曾得到過它，並交給了瓦爾肯進行改造。」
「你得到過瑟里姆之心？」
「那東西的確是個強大的聖物，不過我可告訴你，瓦爾肯對你們設下了一個報復性的詛咒，如果讓他的神之子獲得聖器並覺醒，這塊大陸上的一切都得完蛋！」
「你告訴我這個是為何呢？你不是應該瞞著我才對么？」
「不為什麼，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