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第三節 雷古勒斯與丹可（下）
雷古勒斯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身後拉了他一把，說是「拉」，其實更像是把他給吸了過去。他猛地一抬頭，發現自己正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身邊站著剛把一條毒蛇給變成了長劍的丹可，而前方是與他同樣跪在地上的夢境世界的主人奈特·梅爾。
「雷古勒斯，你怎麼了？你剛才那……怎麼他剛中了那招你就跪倒了？」丹可驚訝於雷古勒斯剛才撕裂空間的能力，但答案他心中也已猜到了大半。
「你竟然……氣死我了！你居然偷看我的記憶！！」奈特氣得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手指顫抖指著雷古勒斯。
「你可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雷古勒斯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爬起，「那魔神把你害成這樣，為何你還要為他服務？」
「你又怎會懂得椎姆斯大人的偉大！還有，我的年齡可比你們大多了，才不是什麼孩子！」他抗議。
雷古勒斯笑了笑，說：「在我看來你就是個孩子，儘管被死亡停止了生長，卻像個孩子般天真，被人利用，不問結果地進行著你的遊戲。」
「少羅嗦！別以為偷看了我的記憶就能打敗我，在這裡我是無敵的！」
「不，你並不是無敵的，你的夢已經告訴了我一個你的弱點。」雷古勒斯說著又回頭對丹可耳語道：「瞄準他胸前的石頭。」
丹可在瞬間作出反應擲出了手中的那把長劍，他全神貫注盯著朝奈特飛去的劍，劍在半空中化為了箭矢，以更快的速度疾駛而去。奈特還未來得及應對，那紅色的箭矢便插入了他胸前的黑色靈魂石——那顆裝著他靈魂的石頭。
「不！！！」
夢境碎裂了，那些街道，那些房屋，那些樹木，還有那奈特·梅爾的臉。夢境破碎后的世界和夢中一模一樣，一樣的房屋，一樣的街道，雷古勒斯發現自己仍然站在之前所站的位置，而在現實中本不應在他身邊的丹可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令他開始懷疑現實的真實了。
「我們逃出來了么？」雷古勒斯問。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一下。」丹可閉上雙眼，開始在腦中拚命回想他的愛妻泰勒的模樣，如果現在仍處於奈特的夢境世界中的話，那麼下一秒她就應該出現，但他睜眼后發現什麼也沒改變，而他的視野也不再是紅色的了，「我想是的，我們的確出來了。」
「你們……你們……可惡！可惡！可惡！」二人順著聲音回頭望去，發現穿著白袍一頭紅髮的奈特·梅爾正在他們身後，嬌小的樣子比起夢世界中來要顯得弱了不少。
「逃出來后就只剩對付真正的你了，這次我可不會再被你『找媽媽』什麼的話給騙了！」雷古勒斯說著朝奈特走了過去，後者看見他后完全沒了之前夢境中的那般氣勢，而是驚恐地連連後退。
「不要，不要殺我！救命啊！救命啊！」他尖叫著跑上了大街，也引來了眾多路人的目光。街上的行人很快圍了過來，顯然是把他們兩人當成了欺負小孩的惡霸。
「看來那小子在現實世界中完全沒有什麼戰鬥力，不過現在我們的處境可就不太樂觀了。」丹可看著往他們聚集的人群，心想不能對平民下手，不然那就真的如那些傢伙所願成為惡魔了。
「各位，請冷靜，這完全是個誤會……」雷古勒斯一邊擺手一邊後退，可是隨後他便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奈特·梅爾躲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後，瑟瑟發抖地說：「救我……他們……他們要殺我……」
圍觀人群中開始騷動了，他們把雷古勒斯與丹可圍得更緊了，不給他們絲毫逃脫的間隙。可是，沒過多久人群便自動散開，留出了一條道路，那些讓道的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嚴肅，不吭聲地埋下了頭。
從人群外沿著那條剛剛讓出來的道路走來的是一個穿著貴族服飾、騎著黑色戰馬、頭戴金盔的人，他的身份已由一個被嚇得語無倫次的小伙給出了答案：「公……公爵……公爵大人，您……您怎麼來了！」
「公爵大人？」雷古勒斯意外，「難道是那個……」他說著望向了丹可。
「本來已經被炸成了碎片的格雷迪公爵。」丹可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或者應該說是毀滅魔神如因！」
「毀滅魔神？！！」
「好久不見啊，不，我們不久之前還見過一次吧，雖然那時你還沒有記起，第十三魔神——無心者！」
「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丹可沒有理會身邊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的雷古勒斯，對公爵怒目而視，如雄鷹一般犀利的目光彷彿具有某種殺傷力。
「這麼快就忘記了在我的領域中的那兩個月了么？我告訴過你，等時機一到，你便能使出毀滅一切的力量，那個時機，很快就要到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你這個傢伙在說什麼？丹可……丹可是……魔神？！！」雷古勒斯木訥地站在原地，他的世界觀彷彿崩塌了。
「不要信這傢伙亂編的話！」丹可辯解。
「無心者，你可沒法逃避真正的你！噢，對了，這事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對不對？」公爵環視了一周，周圍的人群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的對話，全都事不關己地繼續埋著頭。
雷古勒斯還沒明白公爵要幹什麼，但領教過他的恐怖的丹可已經全明白了：「不要，他們是無辜的！」
公爵一瞪眼，他的周身便發生了強烈的爆炸，爆炸碾平了赫爾的整個城東區域，這片區域下的所有房屋、所有樹林、所有行人包括剛剛發出「誒」的一聲還在人群外驚訝的奈特·梅爾，全在公爵的一念之間化為灰燼，留下爆炸后的斷壁殘垣、燃燒的大地以及從半空中掉落的奈特的黑色靈魂石。
「對不住了，椎姆斯，你的這小鬼太礙事了！」公爵拾起了那顆靈魂石，「你再另找個僕人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丹可憤憤道。
「犯下這殘忍屠殺的是來自敵國的入侵者，而格雷迪公爵，也在這場爆炸中犧牲了。」公爵不緊不慢地說。
「丹可……你……」雷古勒斯低著頭，聲音有些顫抖，「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事待會兒再說，先對付眼前的這個傢伙！」
「不。」雷古勒斯冷道，「『魔神現世，天下大亂』，大主教獲取的語言中已提到了魔神的作亂，阻止魔神變得尤為重要。魔神玩弄世間生靈，殘忍屠殺了阿莉莎，我法師要幹掉全部的魔神。之前好不容易將他們封印，可現在卻告訴我你也是魔神之一……怪不得他們說你去過異界，怪不得你有這麼強的力量，怪不得之前那塞希爾會不對你出手，怪不得你會放任騎士們的送死……原來你跟他們是一夥的！我被你騙得好苦啊！」
「你真的願意相信這傢伙的一面之詞？我怎會加害人類？我們先對付這毀滅魔神，之後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
「不用了，只要是魔神，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要用你們的血祭奠被你們殺害的阿莉莎！」
「哈哈哈哈！」在一旁的公爵突然大笑，「無心者，這下你是眾叛親離了，怎麼樣？要不要回到你真正的歸宿？我們聯手的話，戰神又算得了什麼！」
「希望我的放手能夠讓你迎來真正的幸福……」阿莉莎最後的話又在雷古勒斯的腦中響起，他記起了阿莉莎的手放在他臉頰時的溫暖，記起了前世她給遲暮的他泡上的紅茶的味道，記起了那個每天在村口等待的小小的身影，記起了她最後含淚的臉……阿莉莎放手了，她為了他的幸福放手了，她的放手獻上了她的生命。從小時候起她就是個把什麼委屈都藏在心裡的傻丫頭，她只不過想陪在他身邊罷了，可是連這麼一個小小的心愿他都無法幫她實現。她被那些魔神殘害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雷古勒斯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那丹可多次失去戰意，還將阿莉莎置於塞希爾面前不顧。原來他一開始就是和那些魔神一夥的，所以那些魔神會認識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攻擊過他。雷古勒斯後悔自己沒能早點看穿他的真面目，後悔自己的無能，那種極度的無力感與憤怒湧上了他的心頭。自歇恩死後，這是第二次讓他有如此強烈的衝動，那是一種最原始的殺戮。他渴望戰鬥、渴望鮮血。他的瞳孔消失了，只剩慘白空洞的眼白，腦中也突然失去了意識。他變回了那個傳說中以殺戮為樂的神靈，變回了戰爭之神。
他邁開步伐朝丹可走去，儘管手上沒有任何武器，但在丹可眼裡，他似乎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把劍——一把要殺盡一切的劍。
「看來衝突在所難免了！」丹可一閉眼，那血紅的魔劍從他的右手中冒了出來，指著那散發著無窮殺氣的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