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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第一節 阿蘭雯(上)

  當阿蘭雯·德斯曼帶領著十萬高精靈大軍航向希摩大陸時,她想起了一千多年前她的父親索倫度·德斯曼帶著十五歲的她出席她的哥哥米克·德斯曼的葬禮的那個下午。


  那天下著小雨,天空灰濛濛的,整個埃爾頓城都被籠罩在陰暗的氛圍里。阿蘭雯挽著父親的手,悲痛與魔力的流失令精靈王比平日要顯得蒼老了許多,他們的身後列隊站著成百上千的精靈士兵以及十幾名王室的成員。阿蘭雯從別人那兒了解到,米克是在戰爭前線的桑坦被一個詐降的人類給殺死的。米克曾是埃爾頓城的領主,他在這裡很受民眾愛戴,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在這裡為他舉行葬禮,算是落葉歸根吧。


  米克·德斯曼的墓位於瑟里姆區的北面,與那十多年前在黑光中化為荒地的沃爾克區僅一牆之隔。阿蘭雯很喜歡米克這個兄長,痴迷寶石礦物的米克以前總是會給她帶回一些晶瑩剔透的石頭,年幼的她當然不懂得寶石的珍貴,她只是喜歡它們的顏色罷了。而對於人類,之前阿蘭雯也只是聽著父親說著人類是下等的種族,只配給高精靈當僕人與勞動力。她一開始對人類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感,一是因為戰爭爆發之時她不過五歲,二是因為常年陪伴在父親身邊的她根本沒有多少見到人類的機會。但是,在米克被人類殺死後,她第一次對人類有了情感,那種情感名為仇恨。


  阿蘭雯聽說那個殺死了她兄長的是人類反抗軍的顧問,這十年裡人類是靠著他才能反抗到今天,當然也與那黑石的能力失效有關。黑石是米克在埃爾頓城郊外發現的,他用這塊神秘的石頭在一瞬間幹掉了一個城的人類,要是這能力投入戰爭,只怕戰爭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而這些都是阿蘭雯從父親那兒聽來的。人們都說兇手是那個人類,但米克身邊的那個學士卻不這麼認為。阿蘭雯了解到他叫蘭多夫·瑟里姆,據父親說他是半神·瑟里姆的後人,是父親安排他去輔佐米克的。這個蘭多夫說那個人類是被冤枉的,還堅持認為在高精靈之中有內鬼的存在,甚至在米克的葬禮上大鬧了一場,最後被她的父親給轟了出去。


  「你們要相信我!我們之中有暗精靈的人!他們的目的一定是我們獲取的那塊黑石,在得到瑟里姆之心前,這塊黑石是我們的強力武器,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蘭多夫在葬禮上叫喊。


  「暗精靈?那些傢伙不是在地底世界么,怎麼會上來!雖然知道你對人類有好感,但也不至於為了幫那個人類進行開脫而蔑視王族吧!」一個女性王室精靈說,「還有瑟里姆之心,那只是個傳說罷了!」


  蘭多夫喜歡人類,在高精靈中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據說在米克下令用整個埃爾頓城的人類做試驗時他還極力勸阻。人們都說他是被人類給搞壞了腦子,不斷在高精靈中鼓吹「暗精靈威脅論」,然而那些傢伙們已經上萬年沒有出現在地面上過了。儘管蘭多夫·瑟里姆在人類的事情上特立獨行,但他還是得到了精靈王索倫度·德斯曼的重用,這其中的原因阿蘭雯並不知道,至於他提到的「瑟里姆之心」,父親告訴她那是精靈傳說中的至高聖物,如果傳說屬實的話,擁有了它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現在,一片未知的海域上,百餘艘戰船連成一片,浩浩蕩蕩地航行著。阿蘭雯·德斯曼站在船頭,此時的她穿上了精緻華貴的翠琉璃盔甲,與伊莎貝拉的那件不同,她的這件是全包覆型的,全身只有頭部露在了外面。她右手輕輕將自己飄動的銀髮捋到了耳後,那對尖耳看起來好似黏在她臉頰兩側的一對翅膀,散發著靈動的活力。


  阿蘭雯望著海面,半個月前父親的死她還歷歷在目,她終於孤身一人了,所有的親人都已離她而去,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人類。現在那個蘭多夫儘管仍與人類為伍,但他好歹沒有當年那麼痴狂了,也許是小妹伊莎貝拉的死改變了他,讓他認清了人類的本性吧。他如今潛伏在人類王國多年,灌輸給他們精靈的思想,引導他們接納精靈的文化,就是為了消除他們對高精靈的敵意,令他們在日後可能再度爆發的戰爭中失去抵抗能力。就目前為止,他還算做得不錯。


  六年前,蘭多夫宣稱獲取了有關瑟里姆之心的所在的確切證據,打破了其只是個傳說的謠言,而這證據除了蘭多夫自己外也只有精靈王索倫度·德斯曼一人知曉。據他所說,瑟里姆之心就位於那暗精靈們的所在的澤勒之淵,蘭多夫建造地下城市多年也是在為進攻地底世界做準備,這點上與他同人類說的並無二致,只是希摩大陸的人類不會想到他們自己也將是被肅清的目標。


  「蘭多夫這傢伙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那兩個入侵者的信息早就告知他了,以他的能力與在那個國家的威望,找到那兩個人類應該不是難事,可為何至今還沒有彙報情況?經過了伊莎貝拉的那件事後,他應該已經不再信任人類了才是,但是有人卻說他在希摩大陸上還暗中向人類傳授了精靈的魔法,這可是很嚴重的背叛行為。看來只能先與他碰頭再說了。」阿蘭雯心想。


  「阿蘭雯姑姑,維持船隊隱形的靈魂石快用完了,是不是命奧術隊用人力維持呢?」一個年輕的男性精靈走到了阿蘭雯的身後,他的頭髮不同於阿蘭雯的銀色,而是從頭頂中間分開一半黑色一半白色,他的膚色也不如他的姑姑純凈,綠色要暗得多,任何人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也不會想到他們彼此之間會是親人的關係。


  「不用了,奧術隊需要保存實力應對接下來的戰爭,已經航行了半個月,剩下的航程要不了幾天了,讓那些人類知道也無妨!」阿蘭雯沒有回頭,依舊盯著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對了,再聯絡一下蘭多夫,要他在那群人類中散布消息,說我們的目標是暗精靈,是為了讓他們生活得更加安穩。另外也叫學士起草一份正式的函文,發給那個聖魯卡斯的人類國王,經過了這麼些年的思想轉變,相信那個國家的大部分人類已對我們沒有戒心了。」


  「是,我這就吩咐下去!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您……」


  「什麼問題?說吧,羅比!」


  「這次戰爭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肅清人類吧?」


  「你對人類有何看法,羅比?」阿蘭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他提問道。


  羅比聽到這個問題后整個臉色都變了,眉目因怒火而擠到了一起:「人類殺害了我的家人,又殘忍屠殺了我的養父里普·德斯曼,此仇不共戴天,我是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這種名為仇恨的情感我在一千多年前也有過,不過這次發動戰爭的原因並不是為了給父親大人和我的那些兄長們報仇,也不是因為那兩個人類的闖入。這場戰爭我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只是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將大家團結起來的理由,而那兩個人類殺害父親大人正好給我們提供了這樣的一個條件。」


  「你利用了德斯曼大人的死么?」


  「戰爭與政治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一切都是為了最終的利益,為了獲取瑟里姆之心,這值得我們獻上性命!」


  「瑟里姆之心……這東西真是……」羅比一邊搖頭一邊退下去執行阿蘭雯的指示了。


  阿蘭雯看著羅比離開的背影,她回想起了當年羅比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樣子。那是在米剋死后的第五年,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平日里很少見面的最年長的兄長里普·德斯曼從前線回來了。他回來時身邊帶了一個瘦小的年僅三歲的小男孩,那深綠的膚色以及他破爛的穿著讓人們知道他不會是出身貴族。里普告訴他們這個孩子的父親是他的部下,他的母親在生下他后便死了,而他的父親也在不久前的「那托列戰役」中犧牲了,里普答應了孩子的父親收他作養子,他叫做羅比·帕特勒。


  對於里普這個兄長,阿蘭雯一直沒有太多可回憶的故事,因為直至他被人類所害之前,那幾十年的時間裡阿蘭雯也只不過見過他不超過十次。在與人類的戰爭爆發之前,精靈王索倫度·德斯曼的六個兒子都被委以重任,管理大陸上的幾個重要城市,但在這六個人中,里普卻是個例外。他天生對繁瑣的管理感到不耐煩,對當城主沒有任何興趣,他只喜歡戰鬥,喜歡戰場上的殺戮與刀劍的碰撞。於是他向父親請命,帶兵征戰,將更多的大陸納入高精靈王國的版圖,而這些也都是阿蘭雯從父親那兒聽來的故事了。


  在與人類的戰爭爆發后,里普毅然奔赴了戰爭的最前線,他所參與的戰役,多年來少有敗績,就算是面對那個神秘的人類軍顧問,他也能多次轉危為安。不過,他最終卻還是死在了人類的手上。那是戰爭的地四十年,由於人類壽命的短暫,反抗軍的首領已經換了兩次,那個被人類尊為英雄的沃利·石臂也早已過世了,不過據說那個神秘的顧問卻還活著。經過了四十年的交鋒,日益強大的人類軍已與精靈軍形成割據之勢,各自佔據著希摩大陸的南北各一半的領土,這種局勢在形成后的五年來都沒能打破。


  里普便是第一個打破僵持局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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