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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第四節 沃瑞爾(上)

  蒼耀城堡內的西南角,是被城堡里的人們稱為「劍塔」的地方。塔樓的名稱由來不僅是因為裡面陳列有各種寶劍,更是因為其外形本來就像是一把直入雲霄的大劍。劍柄的位置是塔樓上突出的兩個瞭望台,而劍尖便是塔頂了。塔頂據說是王國最強勇士沃瑞爾·石臂的居所,王國里人人都知道她對精靈深惡痛絕,傳說她是人類英雄沃利·石臂的後代。


  此刻還是深夜,圓月當空,劍塔的頂端突然發出紅光,城堡里的人們知道,那是沃瑞爾回來了。


  劍塔頂端的房間與其說是居所,更像是個陳列室,一排排的展櫃、武器架、盔甲還有形態迥異的塑像。其中有個塑像表現的是一個袒胸露乳的女性踩在無數男人的頭顱之上,脖子上掛著一串用精靈的耳朵做成的項鏈,眼神中充滿了傲氣。在陳列室似的房間盡頭,放有一個用數把黑劍組裝起來的寶座,坐在上面讓人彷彿置身插滿了刀劍的充滿死寂的戰場之上。


  沃瑞爾的這次歸來,並不像是以往的孤身一人,她還帶回了一個渾身赤果的女子。她將那女子扔在了寶座前,自己坐到了寶座上,一隻手撐著下巴對下面質問:「說吧精靈,誰派你來的?是不是蘭多夫的人?嗯!」


  「本以為只有男人才會幹這種坑蒙拐騙的事情,沒想到你這個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都說了我不是精靈,睜大你的狗眼吧!」露娜不再是之前那種獃滯的狀態,儘管沒穿衣服,但是氣勢卻絲毫不低,臉上滿是傲氣,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在珍珠院對雷古勒斯頤指氣使的強勢惑珥。


  「你……你真不是精靈?」沃瑞爾死死盯著露娜那有些尖的耳朵,她已經把尖耳作為了判斷精靈的重要標誌,由於她是帶領人類抗擊精靈的沃利·石臂的後代,所以她也一定程度遺傳了對精靈本能的恨意。她生平最恨精靈,甚至認為千年之前不應該與他們簽下協定,放虎歸山,而應該與他們戰鬥到底,直至將他們徹底滅絕。在這個與精靈有著眾多歷史仇恨的地方,現在的國王居然在王國的權力核心中安排了一個精靈,這更讓她不能接受了,但是國王讓那傢伙屈居第二,算是給了她部分安慰與補償。「蘭多夫·瑟里姆那個混蛋,早晚有一天整個王國都會毀在他手裡!」沃瑞爾心想。


  「我要是精靈,我會穿這麼寒酸么?」露娜故意向沃瑞爾展示了一下她的胴體,「我早就用那精靈們擅長的魔法轟飛你了!」


  「就算你不是那可恨的精靈,但你冒充沐恩家族的人將王國的敵人引了進來可沒錯吧!嗯!」


  「你這個女人,打架是挺在行,可是腦子卻這麼不好使,祖傳的痴獃么?」露娜譏諷道,「我叫露娜·沐恩,十二年前我與我的父親卡沃·沐恩前往瓦西利安搜尋巨龍的蹤跡,而後遭遇變故,我在瓦西利安被囚禁了十二年,幾天前才回來。要不是被你這麼擄來,我的包袱里可是有著不少能夠證明我身份的東西!」


  「你真是沐恩家族的長女?」沃瑞爾有些動搖了,她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對著身材比她嬌小,氣勢卻毫不遜色的露娜問。


  「要我跟你講十二年前我與我父親遭遇了什麼么?」露娜眼睛向上瞟著,對沃瑞爾說,「本來好不容易找了個可以傾訴的人,結果卻被你的突然襲擊給打斷了。話匣子已開,我現在不吐不快,看在你不是那些該死的男人,也只好便宜你了!」


  「你要告訴我關於沐恩家族失蹤的真相?」


  「先給我件衣服穿吧,我可是冷死了!」


  沃瑞爾走進了側面的房間,從她的衣櫃中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浴衣,扔給了露娜:「先穿著吧,可能大了點。嗯。」


  露娜接過沃瑞爾的浴衣,披在了身上,衣角都已經拖在了地上。對她來說這件浴衣更像是件長袍,她繫緊了口子,可是太過寬鬆的浴衣還是讓她的肉體若隱若現。露娜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沃瑞爾的黑劍寶座上,而沃瑞爾只覺越發對這形似精靈的女人感興趣,也沒有阻止她,畢竟她也已經多年沒有過一個可以交流的人了。


  露娜坐在寶座上打了個激靈,也許是被冰冷的座位給凍到了,她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開口說:「既然你是聖魯卡斯人,沐恩家族與龍相關的傳說應該不用我對你說了吧。十二年前我們偽裝成了從歐登出發的商船前往了瓦西利安,尋找巨龍的足跡。我們在瓦西利安四處搜尋了一年半后,終於有了結果——」


  「你們真的找到了巨龍?!」沃瑞爾驚訝地打斷了露娜。此時的她,與先前戰鬥中凌駕眾人的完全是兩個人。之前的戰鬥中,她是身經百戰的強大戰士,而現在她卻更像是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小姑娘。


  「別打斷我!」露娜用一種像是訓誡孩子的語氣,明明對面的那個人年紀應該要比她大不少,「找到巨龍又怎麼了,瓦西利安的那個什麼騎士團不是還找到了十幾條么?只不過他們找到的那所謂的『巨龍』,就算是一萬條加起來也不如我們的所見……」


  露娜繼續說:「我們沐恩家族的先祖據說喝過龍血,吃過龍肉,令自己的皮膚在遭遇巨龍吐息時會變得像龍鱗一般堅硬,先祖將這種特性也遺傳了下來,沐恩家族的人體內都擁有對龍息的抗體。我並不知道這個傳說的準確性,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見到一般的巨龍就直接碰上了那傢伙。是在瓦西利安的一個叫『聖血山峰』的地方發現那傢伙的。那天的父親出乎常理的自信,他說作為沐恩家族的傳人,我說什麼也應該見證一下這個時刻,見證他征服巨龍的一刻。如果是往常的父親,是斷然不會將我帶到那種危險的地方的,因為和龍比起來我才是第一位的。也許是那傢伙太過強大,又也許根本就不存在抗體一說,我們在它的面前毫無抵抗之力。那傢伙只是一吸氣,我父親和幾個護衛便倒下了,再無半點氣息。父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快跑!』之後那傢伙便發出了彷彿要吞噬天地的吐息,那吐息將我父親和其他幾個護衛的屍體瞬間燒成了碎片,而我也是在那時留下了臉上的這片疤痕。」露娜指了指自己右臉上的那一大片月牙型的燒傷。


  沃瑞爾看著露娜臉上的疤痕,下意識地也摸了摸自己嘴上的那道傷疤,又一次打斷道:「既然那傢伙那麼強大,你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都說了不要打斷我!」露娜顯得有些不耐煩,「我能活下來全得感謝與我們同行的一個叫瑪爾的家族護衛,是他拼了最後一口氣將我平安帶到了山下的旅店,我們一路逃亡,但那傢伙竟沒有追來,也算是運氣不錯吧。瑪爾之後便因傷重而死了,從那時起我便成了無依無靠的孤苦一人,但我卻不知道那只是我噩夢的開始。


  「山下的那間旅店叫什麼名字我已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當瑪爾死後開始哭鬧的我見到的一雙從圍觀的人群中伸出的大手。那雙大手是那麼的粗壯有力,一把便把我抱了起來,在那一瞬間我差點以為是父親又回來了。可是當看到那個男人怪笑的臉時,我便否定了之前的想法。當時的我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男人的險惡,也沒能讀懂他笑容中的含義。他熱心地問我發生了什麼,並不斷地安撫我的情緒。他說他會幫助我回到家鄉,我也就那麼相信他了。」


  「男人的話都是信不過的!」沃瑞爾突然插嘴,但露娜卻沒有再次抗議,而是附和道:「的確,但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人心的險惡。」


  「那個男人是個賭徒。」露娜接著講述,「儘管和他相處了近半年,但我卻從來記不清他的容貌。我只記得他的味道,那是從他身體里散發出的刺鼻的酒氣。他帶著我走遍了瓦西利安的各大賭場和酒館,他利用我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帶著孩子的父親,以此博取人們的信任,趁機耍點小手段,在賭場你撈到了不少。我問他什麼時候才能帶我回家,他回答我說我們先得攢夠路費,說完便將之前贏來的錢在酒館揮霍一空。後來他又讓我去街上乞討,他把我的衣服弄得破破爛爛的,說是這樣能博得他人的同情。我把乞討得來的錢都給了他,但他卻從沒給我買過什麼東西,也總是不讓我吃飽。他解釋說要讓我看起來越慘越好,這樣別人才會更加同情。過了半年,我一再地追問他什麼時候能帶我回家,當時他剛在賭場里輸光了身上的錢還欠下了不少,他重重地給了我一巴掌,用與我第一次見他時判若兩人的態度與語氣叫道:『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頂著一張醜臉還來給老子裝可憐,要不是看在你還有點價值,早就把你扔了!你這醜八怪,賣到妓院里也賺不到幾個錢!』他之後就真的把我賣到了妓院,為了償還他簽下的賭債,也為了擺脫我這個沒有利用價值了的包袱。那個妓院是位於瓦西利安洛里的珍珠院,從那時起我便在珍珠院遭受了十年地獄般的折磨,直至半個多月前被一個男人給拯救出來……」


  「你是惑珥么?」沃瑞爾問。


  「怎麼?惑珥的下賤讓你瞧不起了?」


  「沒有,我的祖先就是惑珥和人類英雄沃利·石臂所生,我對惑珥絕無歧視。你與我真的很像,我厭惡男人的軟弱,你痛恨男人的所為;你的臉上讓巨龍留下了疤痕,而我也在一個男人面前第一次失手受傷——」她說著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那道傷疤,「不過讓我不理解的是,既然你在瓦西利安受盡了敵人的折磨,為何還要幫助那群渣滓潛入呢?」


  「因為一個男人。」


  「男人?你不是最痛恨男人的么?」


  「可是那個男人有些不一樣……他就是那個將我救出珍珠院並帶我回來的人……」


  「不要被他騙了,男人都是一樣的,更何況他還是我們的敵人!」


  「可是……」


  「你已經給我講了你的故事,現在我知道你不是精靈也不是敵人了,我可以讓你問幾個關於我的問題,畢竟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有一個可以分享我經歷的人存在,身邊也全都是些噁心的男人。」沃瑞爾走到了黑劍寶座的旁邊,把手放在了寶座扶手上的露娜的手背上,露娜全身顫抖了一下,眼神和之前的氣勢也一下子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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