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石桌是不會愛上你的
經過一番思慮,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鈴兒正欲開口道出實情,但轉眼看向滿是冷漠之色的沈崖,轉念一想:若是讓神君知曉自己同師傅在十八年前便將他算計了一番,怕是會招來神君的怨恨乃至於報複。
最終,隻求自保的鈴兒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聰明”地將一切難題丟給自家師傅,反正不管是求緣水還是遺香都是出自師傅月老的手筆,她隻是一條失去仙氣的小小靈蛇,承擔不了如此大的責任。所以,既然決定要做戲,自然要做全套了。
這般想著,鈴兒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她深吸口氣,故作不知地望著滿是探究之意的沈崖,語氣更是帶著濃濃的詫異之色:“仙君,您方才說什麽?小姐身上竟然有仙家的仙氣,究竟是怎麽回事?”說著,鈴兒還故作打量地看著滿是疑惑不解的慕雲芯,伸手便裝模作樣地查探著。
見著鈴兒這般毫無破綻的驚訝表情,沈崖幽暗的眼眸一縮,額上劍眉微微挑起,卻不知在想些什麽。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鈴兒一眼,沉沉開口了:“有些事情,若是不值得追究,那便任其發展,本座倒也不會真的強求什麽。”
遭到這般怪異的注視,鈴兒心中不禁疙瘩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些心虛,抓住慕雲芯的手不覺用了些勁道,心中暗自吐槽:不會強求,仙君這般執著的注視,一點也看不出會任其發展。同師傅那隻老狐狸相處久了,這種看似清淡的話反而成了最危險的陷阱,她絕對相信,若她真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等待她的,絕對是任其發展的疼痛與悔意。
於是,此刻的鈴兒所能做的,便是緊緊閉上嘴,靜靜垂下頭,等待沈崖接下來的話語。這時候,什麽都不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見著鈴兒這般反應,沈崖漸漸沉默了,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龐仍舊緊繃著,幽暗的眼眸漸漸從她身上移開,隻是偶然間,狀若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看似無意,實則高深莫測。
“放開,都給我放開!痛死我了,我的手痛死了!”頓時,沉寂無聲的房間中,驟然響起一聲鬼哭狼嚎,慕雲芯猶如一個深受委屈的孩童一般大聲高嚷,整個人更是不斷在原地蹦跳,手中不停地甩動著被鈴兒緊抓的左手,試圖從那抹沉重的鈍痛中擺脫出來。
這聲高喊,反倒將鈴兒從不安的心虛中拯救出來,她猛地鬆開緊抓著慕雲芯的手,卻見那隻手臂清晰印著通紅的指痕,與手上的那抹白皙肌膚形成鮮明對比。鈴兒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她不該如此不知分寸的,慕雲芯不過是個凡人,更是因著自己的失誤神智受傷,而今又將她抓傷了,她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了。
見著慕雲芯手中的紅印,沈崖原本平靜的眼眸略微一頓,瞥向鈴兒的眼神依舊平淡無波。但不知怎的,敏感的鈴兒不禁伸手搓了搓手臂,周圍的溫度好像變低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頓時席卷而來。
見著鈴兒這般自動禦寒的舉動,沈崖淡淡撇了一眼,卻也沒直接說什麽,反倒皺著劍眉看著慕雲芯手上的一抹紅色,鄙夷的話語不覺說出了口:“女人,這般脆弱不堪就算了,竟連自動防衛都不會,就隻會喊痛,又有什麽用。”
聽著沈崖這般鄙夷語氣,慕雲芯默默地垂下頭,被抓傷的左手不覺放到身後,整個人顯得有些委屈,卻又小心翼翼。
見著慕雲芯如此畏首畏尾的模樣,沈崖麵上的不耐更甚了。他印象中的慕雲芯可不是這般脆弱不堪的女子,這時候的她,應該一臉憤恨的神情,拿著食指滿是憤怒地指著他,毫不留情地反駁才是。而不是這般小心翼翼,甚至如此懼怕他,不敢反駁!
見著沈崖麵色不善,慕雲芯顯得更加畏縮,她小心地伸手輕拽住沈崖的衣袖,卻又怕對方反感,又不敢過於拉扯。一雙明亮眼眸猶如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眨巴眨巴著:“沈崖,你別生氣,是我不懂得保護自己,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聽著這般小心翼翼的話語,沈崖便覺得心頭的火再次難以抑製地冒了上來:“女人,你能否恢複你原來的麵貌,就算是撒潑耍賴,都比現在好瞧的多!”他要見的,不是小兔子,而是一隻狡黠膽大的小老虎,這女人到底想怎麽樣!
或許是沈崖的語氣有些不善,慕雲芯就好似犯了錯一般,暗暗地垂下頭,一句話都不敢說,更不敢與之直視。隻是那隻纖細小手,仍舊拉扯著那人的衣袖,不願放開。這副嬌弱模樣,像極了那些深受丈夫虐待,卻又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婦。
見著愈加反常的慕雲芯,沈崖的麵色有些難看,臉上僵硬的表情瞬間裂開條縫,顯示出他的不耐與鬱悶。他張了張口正欲說什麽,但又想起此刻的慕雲芯神智受損,性情早已大變,就算他再怎麽說都不會有什麽改變。可越是如此,沈崖心中卻越是憋屈,就好似所有的氣力都打到棉花上一般,除了增添一肚子的怨怒外,毫無結果。
於是,無法可發泄的沈崖瞬間把目標定在了鈴兒身上,他冷然瞥了鈴兒一眼,淡淡說道:“我給你三刻鍾時間,若是她還無法恢複原樣,一條小妖的命,本座倒是不介意直接取了。”說著,見著鈴兒愈加難看的表情,沈崖心中莫名舒暢了許多。他雖無法徹底知曉事情的真相,但若說慕雲芯現在這副樣子跟鈴兒毫無關係,那他是絕不相信的!
“三刻鍾?!”聽著沈崖如此命令,鈴兒失聲尖叫起來,但礙於沈崖麵上警告性的一瞥,她又硬生生將這聲尖叫減低了分貝,變成輕聲詢問:“神君,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僅僅三刻鍾的時間,要她怎會修複慕雲芯的神智,分明就是強人所難,這種事誰辦得到啊!
聞言,沈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薄唇輕啟,幽暗的眼眸隱含著嗜殺之意:“你覺得,本座會同你開玩笑嗎?既然你這麽閑,那本座也不好占了你的時間,兩刻鍾之內給我把這女人身上那抹惡心的情緒扔掉,否則,結果你是知道的。”
說著,沈崖狀若不經意地看了厚重的茶杯一眼,隨著“哐當”一聲,那看似堅實無比的茶杯瞬間碎成渣渣了。於是,鈴兒那顆脆弱的玻璃心也隨之碎了一半,至於另一半,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感受著沈崖不經意間飄過來的視線,鈴兒心頭猛地一顫,此刻的她早已把腸子都悔青了,若是知曉神君會就此插手,她發誓死也不會逼著慕雲芯喝下求緣水,發誓再也不碰那青色的羅裙,發誓再也不偷師傅的遺香了。
隻可惜,現在是白天,並不是做白日夢的最佳時刻,所以,為保住自己的性命,某條無良的靈蛇隻能再次妥協了:“神君放心,三刻鍾之內,我必定讓小姐恢複原樣!”這是,為了自己的性命。隻是,這所謂的原樣,怕是隻能恢複原有的性情,至於對沈崖的癡戀,也隻能等藥效過了。
“恩?”聽著鈴兒如此信誓旦旦的神情,沈崖心中更加確定了慕雲芯性情大變的罪魁禍首,他看似平靜地瞥了鈴兒一眼,故作停頓地輕哼一聲,緩緩道:“並非三刻鍾,本座說了,既然你這麽閑的話,那本座也不會浪費你的時間,隻給你兩刻鍾的時間!”
“兩刻鍾?!”一瞬間,鈴兒再次失聲叫嚷起來,但一瞥見沈崖淡淡的一眼,又再次蔫了下去。隻是那臉色卻變得愈加難看,她狀似為難地看了沈崖一眼,試圖商量道:“神君,你方才不是說三刻鍾嗎?兩刻鍾我是真的沒辦法的……”
還未等她說完,沈崖狀若悠閑地從桌上拿起茶杯,卻也沒直接碾碎,反倒拿起茶壺自顧自地到了起來。半響,才恍若未聞地看了鈴兒一眼,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你方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這一刻,鈴兒徹底怒了,她滿是氣憤地抬起手,欲狠狠在桌麵拍上一掌以此顯示自己的憤怒之情,但一想到衝動過後的結果,便象征性地該拍為摸,滿是不甘地摸了摸光滑的桌麵。
兩人這番一來一往,唯一看不清的便是一旁的慕雲芯了。她隻能隱約感覺到沈崖的厭惡威脅,與鈴兒的無奈不甘,可她不知沈崖為何要威脅她,更不知為何要鈴兒讓她恢複原樣,這不就是她的本來樣貌,又有什麽可恢複的!
即便如此,因著對沈崖的癡戀,早已不複尋常的慕雲芯早已沒了所有的主見,沈崖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隻是,鈴兒為何要如此愛憐地摸著石桌呢?終究,慕雲芯還是忍不了心中的疑問,開口道:“鈴兒,就算你再怎麽愛戀地摸著石桌,它都是死物,是不會愛你的!”
於是,此話一出,沈崖沉默了,鈴兒,石化了……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