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卷二:006 在下梅長蘇
宋止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晚上,身處湖邊臨時營地之中,身上的傷口也被上了藥,被一一細心地包紮好。
先前被主藤抽中後心便昏迷過去的他,不知道後續的情況,但照現在的境況去猜,也能猜到一二,無非是眾人終於解決了那株變異觸手藤,然後重新回來相對較為安全的湖邊休整。
隻是,宋止戈不知道這期間,隊友們付出了怎麽樣的代價,有沒有人傷亡。
想到這裏,宋止戈連忙起身,走出簡易的營帳。
看見湖邊的火堆旁,七道身影圍坐成一圈坐著,似乎在談論著什麽,宋止戈這才鬆了一口氣。
“四哥,你醒了?”
剛好麵對宋止戈的黃達率先看到了宋止戈,連忙站起來問道。
“嗯,想不到我又一次暈過去了,這次還是在沒有結束戰鬥之前。”宋止戈笑了笑,對眾人道:“辛苦大家了。”
自家小隊一眾人連忙擺手道:“怎麽會,說這些幹嘛。”
這時,梁晚絮等人也站了起來,走到宋止戈身前,率先開口的是連劍:“兄弟,身體沒什麽事吧?”
“還好,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宋止戈如實道,修煉之後,他的恢複能力的確強得可怕,但宋止戈也沒有細說,因為他感覺自己能夠有如此變態的恢複能力,很可能跟自己身上擁有雙回路有關,因為第二回路的存在相對敏感,所以宋止戈認為,越少人知道越好。
“嘿嘿,這次多虧了你啊。”
連劍輕輕地拍了拍宋止戈的左肩道,其它三人也一一道謝,連一向沉默寡言的連劍也很正式地說了句:“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宋止戈微微笑了笑,沒有否認,營救這一小隊的確是他冒著極大風險為之的,雖然不至於施恩望報,但對方的道謝,宋止戈自認為還是受得起的。
這時,梁晚絮微微上前,走到宋止戈身前,問道:“我們還不知道恩人你的名字呢?”
“嗯?我的隊友們沒說嗎?”
宋止戈有點疑惑,他還以為連劍等人對自己的熱情很大一部份原因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原來隻是衝著救命之恩去的。
“我們有問過,但他們沒說。”一旁的連劍解釋道。
微微想了想,宋止戈便猜到了隊友們的想法,應該是他戴麵具一事早已經被隊友們發現,畢竟在得到人麵魔蛛改造麵具之前,那麵具漏洞太多,他們日夜相伴,看出來也是應當的。
他們覺得,宋止戈之所以以麵具示人,自然有他的顧慮,所以,在沒有得到宋止戈同意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將其身份告之連劍等人的,哪怕這些人為他們所救也不行。
還真是一群好隊友啊。
宋止戈在心裏為自家隊友們點了一個讚,一邊考慮著是否應該向這些人坦白自己的身份,但很快便有了決定。
宋止戈決定隱瞞,因為此行殺了方如風,雖然眼前四人現在未必知道這一點,但一切都有跡可尋,如果暴露身份,會有一定的風險。
倒不是說他不相信這些人,而是沒必要增加未知的風險。而且,對方一行人中有宇文風鈴,雖然趙胖子有跟他說過,宇文風鈴的為人其實不像安都所傳那般,但他畢竟是宇文豪之女!
因為安允兒的關係,宋止戈不知道自己和那個素未謀麵的宇文大將軍之間,最後會發展成何種結束,宋止戈自然要加倍小心。
看宋止戈若有所思的模樣,梁晚絮等人倒也沒有追問,隻是表示諒解道:“看來這位恩人來曆很是神秘啊,沒關係,不方便可以不說的。”
宋止戈看著眼前這個明眸白齒的絕美女子,不由想起兩人之間的種種誤會,以及自己那因為她而丟失的數千兩,於是萌生了一個作弄她一翻的想法。
大梁郡主嗎?
那我得起一個能壓得住郡主的名字啊!
嘴角微微一笑,宋止戈目光直視梁晚絮:“失禮了,本人姓梅,名為長蘇,字宗主。”
“梅長蘇,梅宗主?”
在場所有人都在喃念這個名字,包括宋止戈原來的隊友在內,這時,宋止戈還特意朝他們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他們立馬閃出了一個念頭:果然,四哥不想將真實身份告訴這些人,我們之前做的是對的。
而終於得知恩人“名號”的梁晚絮等人則滿臉喜色:“原來是梅宗主,在下梁晚絮(連劍、謝靈、宇文風鈴)謝過梅宗主的救命之恩了。”
……
與此同時,遠在安都的教司坊中,張芸的私密小樓,在宋止戈離開之後,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張芸翹腿坐在桌子前,桌麵上兩杯茶,那茶水一看就知道剛燒開不久,熱氣升騰,彌漫在她與對麵之人之間。
她的對麵,坐著一名氣質“近乎完美的中年男人”。
為什麽說他氣質近乎完美呢,此人長相不算十分俊朗,但五官層次分明,一雙平水無波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世事,單看那雙眼睛,便會讓人覺得,這是個看透塵世的家夥。
而他的動作,更是神奇得無法形容,仿佛一動一靜都暗合天道。
此時,他單手拿著杯子,麵無表情地將茶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一片風淡雲清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是這廝絕對是個絕世的高人。
當然,除了他麵前的張芸。
“這便是她離開前留下的信。”
張芸將紙條模樣的“信”放在桌麵,然後端起自己的杯子,輕輕地吹了一口,但卻沒有急著喝下去,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麵之人。
那人不動聲色地拿起紙條一看,上麵的內容不多,一目掃過便可盡閱,然而他卻看了好一會,這才將紙條放回桌麵。
接著,高人先生露出一個苦瓜臉,身上所有淡然的氣質轟然消散:“所以說,我女兒為了一個小白臉,獨自一人離開,然後現在應該身處霧壁之外?”
這個氣質和表現相當違和的男子,名為魏山河,與他名字一樣,他的來頭也是不小的,因為,他是十二樓中戌邪樓副樓主之一,而且,哪怕是戌邪樓的正樓主,也從不敢將其當成自己的下屬,因為他同時是十二樓的樓帥!
十二樓樓帥,就如同南梁國的皇,十二樓中至高無尚的存在!
哪怕親眼看了無數次,但張芸還是十分享受眼前這這一幕,這種尋常人難得一見的“變臉”表演,是她進入十二樓多年來為數不多的樂子之一了。
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張芸將杯中的茶水飲下,放回桌麵。
她一直不想不明白,一個性格衝動、脾氣暴躁,做事一根筋的家夥,到底為何能擁有這種淡然超脫的氣質。
見張芸不說話,那人臉色又變了變,帶著疑惑道:“你說的是我哪個女兒?”
“嗬嗬?”
這下張芸沒能忍住笑了,但她卻在最後關頭提高了音量,拉出尾調,成功化為冷笑:“魏山河,你還有幾個女兒不成?”
“那不至於,可是小依她……”
魏山河訕笑了一下,旋即臉上掛滿苦悶,瞬間,“逗逼”的神態完全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憂國憂民的神色,讓人一看心生慰意:“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覺得不可置信啊。”
此時的魏山河內心是矛盾的,身居高位的他掛心的事情並不多,女兒魏小依便是其中之一,自從自己的妻子在霧壁外意外離世後,魏小依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任何事實都提不起興致,對其自身樓衛的身份更是十分抗拒,連修煉都完全放下。
對此,魏山河是既欣慰,又不甘。
欣慰的是,女兒主動放棄了樓衛的身份,不用像他一般,終日與死亡、危險為伴。而不甘的是,女兒明明是萬中無一的氣修天才,但卻因為母親的死而放棄修煉一途。
魏山河當年將小依托付給張芸,就是想讓張芸代為管教,因為他清楚自己,除了有一副騙得過人的皮囊外,一無是處,不但性格急躁,還沒什麽文化,是教不好這個天資聰慧的女兒的。
此時聽說自己女兒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直麵過去,還獨自到霧壁外進行試練,這個老父親,一時間湧起矛盾無比的情緒:既有擔擾、亦有期待。
“那個小子在哪,我能見見他嗎?”
這是魏山河沉默良久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此時的他再度回歸那個世外高人的模樣,目光看似柔和,卻是帶著不可質疑的威嚴。
張芸搖了搖頭:“不久前就離開了,不過,你們應該很快就能見麵,因為他參加了樓衛考核試練。”
“什麽?”
魏山河形像再一次崩塌,目光一凝,神色緊張地問道:“今年的試練?”
在得到張芸的眼神肯定之後,又連忙問道:“那小子實力如何?你覺得他能不能走到最終考核?”
“是個絕世天才,雖然修煉時間不長,但問題應該不大。”
“你的眼光從沒有出錯過,那這次完了,那小子完了,我也完了!小依會恨死我的。”
“什麽完了不完了的,魏山河,你好歹也是樓帥,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
張芸給對方的杯子倒了滿了茶水,然後慢悠悠地往自己杯中倒著:“若是被兩位寧祖看到你這幅模樣,怕是會把你這位置給擼了!”
“唉,這位置我早就不想幹了。”
魏山河苦著臉道,接著,他神色凝重地看向張芸,說了一句:“這次的最終考核臨時更改到了小迷霧境,而這個小迷霧境比較特殊,那小子,怕是出不來了……”
聞言,張芸手中的茶壺“啪”的一聲掉到了桌麵上,滾燙的茶水爭先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