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鬥詩(上)
宋止戈很清楚,寧王世子一行人是衝自己來的,因為對方一行八人當中,有一個人他白天才見過,還狠狠地得罪了一次。
本來打算起身迎客時,宋止戈便發現了混在一行人裏女扮男裝的朱紅袖,便知道對方此行是來找麻煩的,所以才懶得去迎接。
“好一個為聖賢正名,帽子扣著真大,隻不過嘛。”
宋止戈說著,站了起來,走到寧王世子麵前,繼續道:“你這帽子還是留給自己吧,別亂給人扣,也不問人家喜不喜歡綠色。”
“你!!”
寧王世子聞言,頓時大怒,再也懶得保持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了,大聲斥道:“你就是那個龜奴了吧,你知道本世子是誰嗎?”
“柿子?我不太愛吃,太甜了。至於你,我管你是誰,你爸又不是李剛。”
“家父……”
不等寧王世子說完,宋止戈便抬手打斷道:“你是你,你爸是你吧,在教坊司的是你,而不是你爸,你把他搬出來有用嗎?”
最煩那些搬祖宗的反派了,看起來智商都一般,打起臉來沒多大成就感,就算你爸是李剛,也涼了好多年了吧,怎麽,還想跳出來刷存在感?
都過時不知道多少年老梗了!
“哼!”
這時,站在寧王世子身旁的白衣書生孫子才突然冷哼道:“看不出來一個小龜奴還這麽牙尖嘴利,怪不得有膽子侮辱聖賢。”
“這位孫子,哦,不對,孫子~才,孫公子對吧?”
宋止戈把“孫子”二字尾音拉長,笑著問道:“問你一個問題,聖賢是怎麽來的。”
“聖賢自然是通過無止境的努力及刻苦而修來的……”
“不對。”
宋止戈打斷了他的話,繼而道:“聖賢是從娘胎裏出來的,你知道娘胎裏的聖賢又是怎麽來的嗎?”
不等對方回答,宋止戈自顧自地說著:“是從聖賢他爸的身體裏出來的,男歡女愛,本就符合天道,在你口中卻成了無恥之事?我倒想問下你了,如果你你爹媽不無恥,又怎麽會有你?”
“你這是詭辯!這是男盜女娼,和男歡女愛有何關係!?”
“喲,兄台你說話小心點,什麽叫男盜女娼?我們盜啥偷啥了?小心我去告你誣陷!根據大梁律法,這可是重罪!”
“還有,娼又如何,教坊司裏一眾娘子,下至侍女上到花魁,雖是奴籍,但她們無一不是用自己的的本事在這個世界生存,比起某些飽讀詩書,看似謙謙君子,實則趨炎奉勢的人要高貴得多。”
“你!!”
孫子才被說得滿臉通紅,卻無力反駁,他身後的一眾同窗也是瞪著眼幹著急,這幫書呆子,書寫文章歌功頌德或許在行,但說到鬥嘴,哪怕是捆一起也不夠宋止戈玩的。
趙胖子見此一幕,俯到宋止戈耳邊問道:“大梁律法當中,根本沒有誣陷這一罪名吧?”
“沒有嗎?”
宋止戈笑了笑,低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唬他的,就圖個氣勢而已,誰知道他們都這麽沒文化?”
“哈哈……”
這時,寧王世子開口了,他知道自己一行人論鬥嘴是不可能鬥得過宋止戈的,於是便轉變策略:“別說那些沒用的,不是詩會嗎,我們以詩說話,看誰才是侮沒聖賢!”
“我勸你,現在就掉頭走,不然一會丟人了再走就徒增笑料了。”
宋止戈說著,掃了對方一眼,又看了看邊上的孫子才,明白此人才是寧王世子等人的底氣來源,但他宋止戈作為《唐詩三百首》的傳承人,麵對一個趨炎赴世的書生,又有何懼?
“哼,誰丟人還不一定呢,子才,你來!”寧王世子冷哼道。
孫子才剛剛被氣得不輕,現在顯然還沒回過神來,那單薄的身子胸膛不斷起伏著。
見到這一幕,宋止戈真的有點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就掛了:若是在教坊司出了人命,還是被自己給氣死的,那張芸還不把自己給打包賣了啊?
“那個,孫公子,要不休息一會?”
“就是,畢竟詩句這種東西,可不是硬著頭皮就能作出來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趙胖子也出言道,但揶揄之意滿滿。
孫子才神色複雜地看了趙胖子一眼,咬牙道:“不用。”
“行吧,請開始你的表演。”
宋止戈不動聲色地退到一旁,孫子才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接著踱步而出,良久之後,沉吟道:
“細酌與君明月閣,
豪氣幹雲驚飛鶚。
待奴將酒再斟滿,
把著擊盤哼歌樂。”
“好詩!”
寧王世子第一個拍手叫好,他身後一眾同窗也不甘落後,還開始評這詩如何如何好:
“與君共飲月夜之下,輕描淡寫的細酌和明月映照的閣樓,唯美,但卻不動聲色,這是為了‘抑’,有了這個‘抑’,與後麵的豪氣幹雲形成強烈的對比,也將這份‘豪情’拔高了好幾度……”
“是啊,接著叫奴才將酒倒滿,何嚐不是一種豪氣?”
“還有拿著筷子敲盤,縱聲高歌,何等灑脫?”
“好詩,好詩,果然不愧是子才啊!”
宋止戈聽了這詩,心裏頭倒也有些佩服此人文才,倒不是說這詩真有這托吹得這麽好,而是效率的問題,這才多久?還真是七步成詩?
這孫子,真的是個人才,他老爸沒給他改錯名。
可惜,遇上我宋止戈,真當我九年義務教育是白學的啊?我身後站著以“李杜”二人為首的一眾風流千古的大神,豈是你個小孫子能撼動的?
宋止戈拍了拍手,道:“倒也通順,但意境上有點牽強,就這樣你如何為聖閑正名啊?”
“瞎說,意境牽強是因為你悟不到其中深意!有本事你作一首看看能不能比子才的這首好?”
“你這話有問題啊,且不說我會不會作詩,但是沒吃過豬肉,不代表沒睡過豬欄,不會做飯的人難道就不配說飯菜不可口了?詩有詩的魅力,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宋止戈說著,轉而望向趙胖子:“胖哥,你打個樣,教教這些人,什麽才叫詩,什麽才叫意境!”
“好咧~”
趙胖子搓了搓手,又整理了一下衣襟,騷裏騷氣地邁步走向坊廳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