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中龍風卡”
朱家的女主人是個簡單的人，從不掩飾自己的虛榮心，所以哪怕朱家世襲的爵位在這偌大的安都中並不算什麽權貴，但朱府的格局和裝潢比起一些朝中大員都要高級。
宋止戈此時就站在一個美倫美奐的園林中，不遠處是一個水聲瀝瀝的流水景，他沉默地坐著，看著對麵同樣沉默的朱家嫡女朱紅袖，水聲仿佛成為了整個世界唯一的聲響。
之所以不說話，不是因為宋止戈緊張，而是因為他此時已經確定，張芸所說的“婊裏婊氣”是何種意思。
此女雖然舉止間禮儀十足，在長輩前更是一幅乖巧的模樣，但眼神卻閃爍不定，論心機絕對是高段位的。
隻可惜，宋止戈前世雖然沒有多少感情經曆，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當下便認清了朱紅袖的類別-這廝就算不是海後，也絕非如同表麵的那般單純。
從離開堂廳到二人坐在此處，短短一刻鍾的時間，宋止戈就在心裏連說了三次“有意思”。
在這種時代來說，此女婊力實屬不凡，如果自己不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而是生在大梁長在大梁的古板書生，怕是已經像初出毛廬時的張無忌遇到朱九真那般，徹底淪為這位海後的池中魚了。
“平錚哥哥。”
終於還是朱紅袖開口打破了沉默，宋止戈從她臉上看見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意思，心下微微一笑：敵軍已經到達戰場了嗎？那就浪起來吧！
“平錚哥哥，你可否坐過來一些？”
宋止戈搖了搖頭，配合地露出一個傻笑，卻又目光熾熱地說道：“不可不可，紅袖妹妹，男女授授不親啊。”
“可妹妹想跟哥哥談些女兒家的心事，終歸是羞於朗聲的。”
說著，不等宋止戈拒絕，自己便走到了宋止戈的身前，伴著一陣拂臉的幽香，她一臉嬌羞地在宋止戈身邊坐了下來，兩人相距不過兩指寬。
“妹妹自小待於閨中，平日裏也沒有個說話的伴，如今家中遭逢大難，心中苦悶，更不知與何人訴說，難得今日平錚哥哥前來，便忍不住想要傾訴一翻，哥哥你樂意聽嗎？”
朱紅袖吐氣如蘭，說話間那雙卡姿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宋止戈露出迷醉的表情：“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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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是梁國子爵，長年征戰，自紅袖懂事以來，和他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足一旬，母親為人憨厚，也不懂袖兒的心思，所以一直都是將袖兒糊亂安排，實非袖兒所願，可母命難為，袖兒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止戈臉色一滯，露出失望的神色，道：“紅袖妹妹你此言之意，是說我們倆的親事非你所願？”
“平錚哥別誤會，像哥哥這般的人中龍鳳，不知道是多少少女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如果真的能嫁與哥哥這般良人，又怎麽非妹妹所願呢，隻是這其中……唉……”
朱紅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已經入戲的宋止戈臉色轉青：
“那。。莫不是紅袖妹妹已經有了心上人？”
“自然不是的，平錚哥哥當袖兒是什麽人呢！？”
朱紅袖佯怒道：“袖兒家中雖說不算頂級權貴，但眼光卻是極高，今日見到平錚哥哥之前，這安都城中還未有哪位能進得袖兒的心，隻是袖兒身有隱疾，如果嫁給哥哥，那是害了哥哥啊，哥哥此等人物，袖兒又如何忍心？”
這一通話說得，“婊功力”接近爆表。
宋止戈裝出一幅關切的模樣：“敢問是何隱疾？如果朱家請的大夫治不好，我去求芸姐，她是大梁國的誥命夫人，可以請來宮中禦醫……”
“禦醫也沒有用，而且那會讓袖兒的聲譽受損的，因為袖兒是天生石女。”
“什麽是天生石女？”
宋止戈裝出疑惑的樣子，這個詞他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畢竟他也有童年，也追過電視劇，更看過不少古代背景的小說。
“哥哥你是輕薄於我嗎？問此等問題。”
朱紅袖滿臉通紅，佯怒道，眼中似乎有淚水唅著，楚楚可憐。
宋止戈心底默默地點了一個讚，轉而尷尬地解釋道：“不是啊袖兒妹妹，隻怪哥哥我粗人一個，自小隻愛修行，所以見識比常人有所不如，是真的不知道石女為何意啊。”
“平錚哥哥竟然還修行？如今是什麽修為？”
朱紅袖一聽，目露出驚喜之色，心裏計較道：如果這鄉下來的家夥是個修行上的天才，倒也可以先養著啊，說不定日後就有用了，至於日後是哪種“日”，那又何妨，隻要大家眼中的朱紅袖一直冰清玉潔就行了啊！
“唉，資質一般，前些日子才晉升的一藏境。”
宋止戈如實報出了自己的修為，卻隱瞞了修煉的時間。
聞言，朱紅袖差點笑了出來，但拚命忍住了，隻是眉目間禁不住閃過一絲嫌棄：
這麽大一人了，才一藏境修為，也敢自稱從小隻愛修行？
還資質一般呢，說你資質愚鈍都侮辱了“愚鈍”這個詞好不好！
“這也難怪平錚哥哥不懂。”
朱紅袖馬上便把嫌棄的神色收了起來，滿臉通紅地解釋了一句：“天生石女，就是天生不能同房的女子啦！”
說完，朱紅袖羞得跺了一下腳，轉過身去背對著宋止戈。
“什麽！？竟然是。。”
宋止戈的失望之意浮在臉上，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但他很快便“壓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轉而輕聲地說：
“原來如此，可憐的袖兒妹妹啊，不過，哥哥相信老天爺若是為你關上一道門，必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所以哥哥是不介意的。”
宋止戈在心裏補了一句：又不是隻有一個洞。
“可是紅袖介意。”
朱紅袖醞釀了一下情緒，轉過頭來，深情款款地看著宋止戈：
“若是尋常婚嫁還好，可哥哥要繼承父親的爵位就必須入贅我們家，那樣子哥哥不能娶平妻，更不能納妾，一生無法享受。。那。。那閨房之樂，這讓紅袖於心何忍？”
“這……”
宋止戈看著朱紅袖壓得更低的頭，也懶得再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隻是用痛心的語氣道：“這該如何是好啊！”
“是袖兒福薄，無法嫁與哥哥這般佳婿，如果哥哥不介意，能否把袖兒當作妹妹？”
喲，你這又是認哥，又是派好人卡的，別說大梁國了，你穿越到我那個世界去都能玩得溜啊！
不對，這不是好人卡了，這是“人中龍鳳卡”。
宋止戈沒有表態，見朱紅袖已經抬起了頭望向自己，連忙露出一個既想享受閨房之樂，又想繼承爵位的糾結表情。
“如果哥哥嫌棄，那也無妨，隻是請哥哥允許，讓袖兒把你當成兄長。”
朱紅袖的聲音已經帶著淡淡的哭腔，嬌軀微斜，仿佛隻要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到宋止戈的懷裏。
想不到這姑娘婊起來還挺舍得本錢的啊。
人中龍鳳宋平錚二話不說，伸出手拍了拍朱紅袖的香肩，後者順勢倒入了前者的懷中：“真是讓人心疼的妹妹啊。”
“平錚哥哥。。”
朱紅袖流出了“喜極而泣”的淚水，落在宋止戈的衣襟，後者突然覺得頭皮發麻，也沒有繼續演下去或者占便宜的想法了，剛想找借口推開，卻見朱紅袖已經自行離開了他的胸膛！
她那吹彈可破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俏生生地看著宋止戈。
“平錚哥哥，你能答應袖兒一個請求嗎？”
“無論是上九天攬月，還是下五洋捉鱉，隻要妹妹你開口！”
粗鄙。
朱紅袖暗暗鄙視，臉上卻還是那副可憐楚楚的模樣：“袖兒隱疾的事情，就隻告訴可哥你一個，連母親也不知曉，若是傳出去妹妹的終身事小，但若因此而被嫌棄，無人入贅我們家，父親的爵位就要不回來了，所以，哥可能為袖兒保守這秘密嗎？”
聞言，宋止戈暗暗皺眉，他自然明白，對朱紅袖而言，最好的結局應該是宋止戈出麵拒絕了這門親事。
這樣，無法逆母親意的她無需嫁給宋止戈，而她的“謊言”也不會被拆穿。
然而，宋止戈可以理解，對方不願意嫁給自己，小姑娘為止耍點小手段宋止戈也可以不計較，可對方不願意嫁還想糊弄他來出麵當這個“醜人”，這就不是宋止戈能接受的了。
宋止戈之所以願意陪對方演這麽一出戲，就是因為對這門婚事不看重，不然就她這點茶藝，宋止戈哪會慣著她？
可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想把鍋都甩在宋止戈一個人身上！
微微一笑之後，宋止戈拍著胸膛開口了：
“這是自然，妹妹不是說麽，哥哥我可是人中龍鳳！這點事情的輕重哥怎麽會不清楚？此事我不會告之其它人的。連芸姐都不說。”
“那袖兒就謝謝平錚哥哥了！”
朱紅袖激動地抱住宋止戈，當然了，一沾即分。
接著，她後紅著臉道：“我們回去吧，母親她們應該等急了。一會母親和芸姐問起，你說你早有意中人便是。”
“我自有分寸，騎驢看唱本，走起。”
二人一前一後走向內堂，在彼此看不到的角度裏，兩人笑容中的輕蔑竟出奇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