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機鋒，暫時的妥協之道！

  幾個人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逝。


  「嗯？」


  忽然魔女抬起頭來欺近，似乎在認真觀察著蕭塵的反應。


  蕭塵緩過神來，反過來問道：「那你呢？你身為白骨魔宗煉獄堂堂主，手段果決狠辣，毫不留情，臨死之時也會有捨不得嗎？」


  魔女忽然又退回去，神情掩藏在黑暗之中，低聲道：「我娘說過，死字本身並不可怕，人會害怕死亡，無非二者，一曰不舍，二曰不得。擁有之人便捨不得放棄，還未曾擁有之人便遺憾未得……」


  「不，我已經沒有了可稱不舍的東西，只不過尚有些許遺憾，不曾圓滿。」


  「和那個男人有關？」蕭塵試探地問道。


  「嗯？」魔女卻是吃了一驚。猛地抬頭望向蕭塵。


  「你怎麼會知道？」


  蕭塵一笑：「剛剛那種絕境之下，你調侃我之時都不忘帶上那個男人，可見他在你心中分量之深了。」


  魔女一怔，隨後嫣然一笑：「你的確很是聰明，但我適才言語卻也絕非調侃，而是誠心誠意，能讓我落入如此境地，我佩服你。」


  蕭塵反而愣了一下，過了片刻道：「謝謝？」


  魔女撲哧一笑：「那也不必。」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了些微變化，雖然明明仍是生死大敵，且身處萬分兇險的絕境之中。


  「既然你猜到了這一點，不妨再猜猜，那個男人的來歷？」魔女饒有興緻地說道。


  蕭塵擺擺手：「那我怎麼會知道？不過……以你的性情，殺伐果斷，恩仇必報，但於你有恩之人，你雖然萬分感激卻很難說得上是敬佩；若真要我猜測，我想，那個男人或許和我一樣，絕非你的恩人，反而是你的死仇。」


  魔女這一次，卻是真正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蕭塵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魔女的聲音又恢復了那種冰冷沉靜，卻又似乎有一絲顫抖，不知是傷勢未愈，還是心情激蕩。


  蕭塵道：「並不，但你如此激動，豈不是恰巧說明我猜對了？」


  魔女冷哼一聲，卻又不做聲。


  蕭塵卻道：「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宿命，葉凡如此，我如此，你也如此，而每個人所謂的秘密，其實恐怕當真要說出來，會發現也不過如此；只是對自己而言寶貴而已，或許其他人並不如何看重，甚至嗤之以鼻。」


  「我身上的秘密絕不比你少，相信我……雖然你百般刺探，但你對於我的了解恐怕不足萬分之一，有些事情，我甚至不是不願分享，而是不敢分享，不能分享！我告訴了你，你都無法承受，你知道那種感受嗎？」


  魔女輕哼一聲：「我猜，這個秘密就是你為何不敢高調行事的原因吧？」


  蕭塵也愣了一下：「佩服，佩服！」


  「但這個秘密，我就算死，恐怕也不會和人分享。」


  「這麼說，其他秘密你可以分享了？」魔女的聲音又恢復了平靜。


  蕭塵一笑：「其他秘密索然無味，所謂的人生目標罷了，你有想殺的人，葉凡有想殺的人，我也有自己想殺的人。」


  「是誰？」


  「告訴你也無妨，大夏皇朝，當今太子，龍城乾。」蕭塵倒也沒有隱瞞。


  魔女聽完聳然動容，肩膀微微一顫，神情雖然隱藏在黑暗之中，蕭塵卻也發覺她的眼梢動了一下。


  「五大永恆皇朝的大夏皇朝，當今的太子殿下？你的目標還當真是遠大呢！殺死這個男人的難度，恐怕和你當上萬劍歸元宗的掌教，然而再一統仙道六大聖地差不多！」


  蕭塵哈哈大笑：「那麼說，希望還是很大的了？」


  魔女也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過了片刻，蕭塵又笑道：「我已經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你是否也可以告訴我你的秘密了呢？」


  「我？」


  「就算是那個男人的事情不想說，至少你的名字，你真正的身份來歷可以說了吧？反正你我二人也已經是必死無疑的局勢。」


  魔女嫣然一笑：「你想套我的話可沒那麼容易，我若將自己的身份說出，萬一僥倖你我未死，回到宗門之中我豈不是滿盤皆輸？」


  「嘴巴可真嚴啊……」蕭塵也不由地苦笑一聲。


  「不過你剛才說萬一，莫非終於開始鬆動了，想要活下去了？」


  魔女笑道：「我自然是想活下去的，但想要我將煉妖令牌還你卻仍然是妄想，你就不要白費唇舌了。」


  蕭塵嘆道：「姑娘，你多大了？」


  魔女一愣，嫣然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不知道女人的年齡是不能問的嗎？」


  「我只是想說……你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難道當真就要這麼死去？更何況，你如此年紀輕輕，就將獄火金身訣修鍊到了第四重，這其中的苦楚外人不知，我卻也是修鍊過此功法，心知肚明。那種煉獄一般的痛楚你都經歷承受過了，心智之堅定，性情之決絕可見一斑，難道你當真捨得就這麼死去，而任由死仇繼續逍遙？」


  魔女寂然無聲。


  蕭塵繼續說道：「只要你我暫時合作，哪怕只是脫離這絕境之前也可，待回到宗門之中，你我繼續死斗拼殺，到時候生死各安天命，豈不是最好的結局？」


  魔女沉默片刻，咯咯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齒！便是我也差點被你說動，只可惜無論你怎麼說，要我交出煉妖令牌，萬萬不能。」


  蕭塵搖搖頭，思量片刻，忽的決然道：「那這樣吧……你不必將煉妖令牌還我，你我再休養一夜，恢復傷勢，然後並肩作戰，共同殺出重圍如何？」


  魔女秀眉蹙起：「哦？可惜你我便是全盛時期，想要從千百大妖圍攻之中脫離也是千難萬難，更何況如今修為恢復不過一二成？便是一夜功夫，頂多三四成而已，更何況……外面那些妖物豈會給我們一夜的時間？」


  蕭塵道：「這個我自有辦法，支撐一夜的光景應該不成問題，只要你答應合作即可。」


  「你有辦法？」


  蕭塵點頭道：「嗯，這個不用擔心，我相信，你也應該還有後手吧？只要恢復一夜傷勢，你我二人未必不能殺出重圍，逃出生天！」


  魔女笑道：「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計劃……」


  「你可同意？」


  魔女思量片刻：「好，我便答應，在逃出煉妖谷之前，和你通力合作，再無隔閡，也絕不出手偷襲於你了。」


  蕭塵嘴角一揚：「你這話說得我反而有些不放心……」


  不過他卻知道魔女這種人雖然狡猾，在這種時節卻也不會出爾反爾，關乎生死，殺了自己，她也是必死無疑。


  見她同意，蕭塵便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道陣圖，望空拋出，一道道流光忽然從虛空之中匯聚，在夜色之中大放光明。


  千萬道靈氣如同流星雨落，百川灌海，圍繞著那道陣圖盤旋而繞，奔涌不休。


  「這是……」魔女吃了一驚，站起身來。


  蕭塵將那陣圖一拋，化作一道虛無的陣法，落下地來，隨後數十塊絕品靈石從手中一一飛出，按照陣圖之上所布陣法，各自朝著各自的方位而去，每一道靈石落下，便有一道光芒升起，璀璨無比。


  如同石頭掉入了靈光之海，濺起千萬道金色烈焰。


  「你……你居然是在修復這護法靈陣？」魔女獃獃地望著蕭塵的舉動。


  蕭塵一面凝神應對，布置陣法，一面搖頭道：「不是修復，而是加固。宗門長老布置的護法靈陣何等精妙，我怎麼可能修復？只不過是在已然殘破的靈陣之外，再加上一重而已。這先天一氣化萬法陣圖和數十塊絕品靈石，都是得自煉妖長老本人，再加上陣圖之上的這一道金光烈焰禁制大陣，一夜時間應該足以應付，只不過這數十塊絕品靈石恐怕就此耗費，再無用處。」


  魔女也不自禁由衷嘆道：「你還真是讓人驚嘆不斷啊……」


  蕭塵一笑，大陣終於成行，化作一道璀璨金光屏障，護在山洞洞口之內，看似盈盈如水，卻暗藏玄機，威能無匹。


  「好了，一夜時間能夠支撐，你我趁現在，儘快恢復修為，準備明日大殺一場！能否脫困，就看今夜了！」


  蕭塵說完，盤腿而坐，運使功法，獄火金身訣和大荒焚天功同時運轉，天地靈氣滾滾而來，瘋狂沖刷著體內的傷勢，修復經脈臟腑。


  魔女也運使自己的功法，準備開始療傷。


  「等一下……」蕭塵忽然一笑：「既然你我同意合作，那蝕骨銷魂散的解藥是不是先給我？」


  魔女睜開一雙妙目，盯著蕭塵，似乎是在思量著什麼，終究還是笑了笑道：「也罷，既然答應了你，我可也不會反悔。」


  她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直接扔給了蕭塵。


  蕭塵接過，望了一眼，似笑非笑：「這個，該不會是毒藥吧？」


  「信不信隨你意，即便我現在將這丹藥吞下，你也會懷疑我是不是有解藥故意讓你相信，這是個死局，只看你是否相信我了。」魔女笑道。


  蕭塵輕笑一聲，將那枚丹藥吞入口中道：「我信。」


  魔女望了他一眼，見他自信滿滿胸有成竹之相，忽然心中一動，似乎起了一種異樣之感。


  她立時平復心神，將諸般雜念壓制，靜坐運功，開始療傷。


  此刻的蕭塵也早已經瘋狂運轉功法起來……


  二人齊齊閉上了眼睛。


  洞外，群妖圍攻，勢若瘋狂；


  洞內，卻是一片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