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被記載的夜談：蕭塵的故事
葉凡眉頭緊皺，拚命運轉功法，瘋狂地修復著自己的傷勢。
他修鍊了皇道金身，肉身強橫遠超常人，然而此刻真氣耗竭，又強行催動法寶與白飛鸞對抗，五臟六腑都已經受損。
當然蕭塵也知道，這一夜時間，於寶牛哥哥而言，無非是一個過度而已。
一夜過後，葉凡就會再度龍精虎猛，繼續踏上煉妖谷的征程，並開始朝著畢生的宿敵白飛鸞拚命追趕了。
章節之中，恐怕也只有寥寥幾句話帶過。
蕭塵卻站了起來，朝著嘆息一聲，仍舊有些虛弱的葉凡走了過去。
此刻眾人都已經睡下，為明日繼續的征程休養調整。
葉凡在療傷，蕭塵卻是輪值守候。
「怎麼樣了？」蕭塵問道。
葉凡微微苦笑：「還好，服了不少精元丹，休養一夜，明天就會沒事了……」
蕭塵嘴角一揚，一揮手，一隻玉瓶憑空而現，反手倒出十幾顆血紅色的丹藥，遞給葉凡：「這是魔宗聖葯血元丹，最能補益血氣，恢復真元，你拿去吧！」
葉凡微微一愣，也不推辭，接了過來直接吞服了兩顆，效果立竿見影，五臟六腑迅速地被修復，精元血氣也瘋狂暴漲，整個人似乎都煥發了生機。
「我們宗門的歸元丹雖然是提升修為的靈藥，但對於肉身臟腑，效用不大；這血元丹雖然是魔宗之物，用來療傷恢復血氣，卻是再好不過。」
葉凡點點頭：「不過，你哪兒來的這麼多血元丹？隨手就是十幾顆遞給我，似乎很是財大氣粗的樣子……」
「呃……」蕭塵一愕，隨後苦笑道：「是上次紅袖師姐帶我一同試煉，擊殺了血羅公子得到的。」
葉凡嗯了一聲，他最近也聽說了此事，倒也沒有懷疑。
「今天……你們最後挺身而出，擋在我和白飛鸞之間，我很是感激。」葉凡忽然說道，整張臉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神情。
蕭塵笑道：「白飛鸞再囂張跋扈，也不可能直接在宗門內擊殺十幾個內門弟子吧？我們那麼做，也是料定了他不敢動手。」
葉凡搖搖頭：「白飛鸞此人，外錶冠冕堂皇，內心實則陰狠毒辣，真惹怒了他，哪有不敢動手的道理？他是聖人資質，宗門之中也必然百般維護。」
蕭塵卻暗自想道，這個我豈能不知道，但真正的原因卻是，寶牛絕不會允許白飛鸞真的動手，否則葉凡和自己等人還能有命在？否則書里的主角不就掛掉了？
「白飛鸞的資質高到絕頂，為百年來萬劍歸元宗第一人，你想在三年之內戰勝他，太勉強了；畢竟他可也不會有絲毫停步，修為一日千里。」蕭塵微微嘆息。
「那你呢？」葉凡輕輕一笑：「當時我雖然義憤填膺，但也有覺察到，你似乎感同身受，莫非也有什麼深仇大恨在身？」
蕭塵一愣，半晌才說道：「想不到盟主居然還有如此細緻的一面……在那種情境之下，還能看穿我的反應。」
葉凡微笑不語。
蕭塵嘆息一聲，苦笑道：「我問你，當今天下，第一大的勢力是哪個？」
「哦？普天之下么？仙道六大聖地之中，自然是以太玄門為首，不過四大魔宗，五大妖族勢力也都不凡，若說第一，恐怕得爭論不休……」
蕭塵搖搖頭：「不，真正的玄黃世界第一大勢力，並非仙魔兩道，更非妖族，而是在於人間界……五大永恆皇朝！」
「這麼說倒也有理，畢竟六大聖地高手再多，也頂多不過成千上萬人，而每一個永恆皇朝之下，恐怕統治百億民眾，說是天下第一，的確無可置疑。」葉凡也若有所思。
「正是，而其中屹立萬年不倒，居於玄幻世界中央之地的，便是五大永恆皇朝中的第一大勢力，名為大夏皇朝……」
說到這裡，他偏過頭來望向葉凡，淡然說道：「我的目標其實也很簡單，殺死那個男人……大夏皇朝的當今太子，龍城乾！」
葉凡聳然動容，手都抖了一下。
山洞之中一時間默然無語。
「你的目標，恐怕比我的還要艱難……」半晌過後，葉凡搖搖頭長嘆道。
蕭塵自嘲地一笑：「或許吧，白飛鸞再厲害，也只是孤家寡人，而那龍城乾，卻是身為天下第一永恆皇朝太子，統帥億萬百姓，權勢之大，地位之高，可以說是普天之下，無人能及……」
「他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仇恨？」葉凡也不由得好奇問道。
蕭塵沉默片刻，似乎也在猶豫。
「我是梁國人，你可知道？蕭是梁國國姓，但我也並非什麼皇族世子……我父親，是梁王心腹，二品貼身侍衛，一身修為已入歸元境後期，隨時可能突破靈海境，成為萬人敬仰的天人高手。」
「但只可惜……梁國也無可避免地捲入了大夏皇朝諸多皇子之間的爭鬥，而這龍城乾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隨意找了個借口就發動了宮變，廢黜梁王，斬殺王室宗門殆盡！」
「而他找的借口，便是在其荒淫無度，穢亂宮闈之時，我父親有『腹誹』之罪！」
「我父親對梁王忠心耿耿，甚至眼睜睜看著龍城乾在王宮之中囂張跋扈，也遵從梁王命令一言不發，然而卻終究也被安上腹誹太子，不敬皇朝的莫須有罪名！」
「梁王不忿，據理力爭，那龍城乾立刻調集精銳人馬，將整個梁國王宮盡數屠戮，一時間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恍如人間仙境的王宮，一夜之間化作修羅屠場……」
「而我父親，也只來得及派人將我和母親送走，自己就立刻盡忠職守，回到王宮之中死戰，至今屍骨全無……」
蕭塵甚至很奇怪，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平靜地講出自己的故事，這般慘烈，這般悲壯，但他卻已經可以波瀾不驚，不動聲色。
也許那種銘心刻骨的仇恨，已經化入了靈魂，才反而不會顯露於外吧……
「是不是很俗套無趣的故事？這樣的事情，恐怕每天都在發生，無論是五大永恆皇朝，還是仙道六大聖地、四大魔宗、五大妖族，無非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你夠強橫，就可以肆意妄為，不將人當人看……」
葉凡聽完，也長久默然無語，終究也只嘆息一聲道：「即便如此，你我又能改變什麼？我們所追求的，也同樣無非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去報仇雪恨，去洗刷冤屈，到頭來也恐怕會淪為白飛鸞、龍城乾之流……」
「是我們的錯嗎？不，錯的恐怕是這個世界……」葉凡彷彿總結似的說道。
蕭塵聽完，忽然心中一動，嘴角卻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如果有一天，你甚至擁有了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你會讓它變得更好嗎？」蕭塵試探性地問道。
葉凡又沉默片刻，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自己也絕非聖人，並沒有那麼好高騖遠，光輝燦爛的濟世理想，但也許……我會儘力吧！」
「那就好……」蕭塵微微一笑。
「我在宗門之中如此強勢狠辣，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葉凡沉默片刻，忽然又說道。
蕭塵笑道：「無非是為了引起宗門的重視。」
葉凡也苦笑一聲：「正如白飛鸞所說，我的資質絕非上乘，甚至還不及你；然而正因為如此，我就更須得勇猛精進，哪怕是再凌厲毒辣的手段也要用上，不顧一切的往上爬！只有這樣，我才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夙願！」
「你我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都想著完成別人眼中絕無可能做到的事情。」
蕭塵贊同地點了點頭，然而心中卻還在想著另外一層……如果說殺死龍城乾是絕無可能做到，那麼自己的終極計劃，其難度更勝過此事千倍百倍！
「但你和我有一點不同……你太過低調。」葉凡似乎也對蕭塵有些好奇。
蕭塵一怔，苦笑道：「我有無法言明的苦衷。」
心中暗自腹誹道，還不都是因為你的存在……
葉凡嗯了一聲：「我猜也是……」
「你傷勢未愈，先去休息吧，晚上我來輪值就好。」蕭塵不敢再繼續談下去了。
葉凡也不推辭，點點頭站了起來，朝著山洞之中更為黑暗幽深的地方走去，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揚了揚手中的小玉瓶道：「謝謝你的血元丹。」
蕭塵在黑暗中笑了笑，望向山洞之外，竟有淡淡的月光映射，襯得這個殺機無限，九死一生的兇險之地，彷彿也有了幾分祥和靜謐。
第二天一早，眾人養好了精神，葉凡也完全恢復了傷勢……果不其然……更經歷了昨日並肩作戰，攜手對敵的一幕，如今的十方盟倒是真的有幾分同盟氣象了。
葉凡走上前來，對蕭塵揮了揮手笑道：「辛苦你了，一晚上沒睡，不礙事吧？」
蕭塵笑了笑：「你我修道之士，豈能和凡俗之人一樣？」
葉凡哈哈一笑，對眾人招呼一聲，繼續向著煉妖谷的核心區域進發。
蕭塵望著葉凡的背影，搖頭輕笑。
「這葉凡也不只是冷淡冷漠冷酷啊，似乎偶爾也還不錯……大不了以後我不再搶奪他的造化，或往他身上潑髒水了……」
「好吧，少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