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一上課的時候,沙紀走進教室,看到後排的座位空著,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青峰已經很久沒有翹過課了,雖然大部分時間撲在桌子上睡覺。
直到上課鈴響的時候,青峰才打著呵欠懶洋洋地和老師一起邁進了教室,把書包隨意地往桌子旁邊一扔,倒了下去。
沙紀忍不住勾起嘴角,撕了一張便簽寫上字遞了過去——
起晚了?
等了五分鐘都沒有迴音,她側過頭去透過玻璃窗隱隱綽綽的倒影往後看了一眼,青峰正低著頭盯著桌下,看不清表情。
青峰手機的按鍵聲在她耳邊輕輕震動,可是許久都沒有等到自己手機震動的聲音,她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僵直了後背,隨即又放鬆了下來,總感覺心裡惴惴的,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從la回來開始,自己似乎有些緊張過度了。
「鶴田。」
忽然被叫到了名字,沙紀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收回臉上迷茫的表情,正對上英語老師的眼睛,陽光劃過她的鏡片略微有些反光,她微抿著唇,顯然是抓到了走神的學生。
「what』?」
什麼我怎麼看。
她臉上的茫然越發加深,彷彿在英語老師臉上看到了幾分幸災樂禍。
英語老師不喜歡她,她素來知道,她喜歡在英語課上做些自己覺得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看課外書和補眠,學校是一個成績說話的地方,即使看不慣她,也無可奈何。
沙紀慢吞吞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飛快回憶著前一個站起來回答問題的同學,說道:「withaikawa。」
太過討巧的答案顯然並不能讓英語老師老師滿意,她像是一隻捉住了老鼠的貓興緻勃勃地繼續追問:「nothingelse」
沙紀點了點頭:「withhim。」
英語老師面色不善地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她借著擺弄裙子的姿勢飛快地往後掃了一眼,她傳遞過去過去的那張紙條,孤零零的擺在桌面上,像是一團被遺棄的垃圾。
惴惴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下課,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試圖抓住尾巴的小狗,不停地在原地打轉,焦慮的心情化成了課本上各種亂七八糟的鬼畫符,終於熬到了下課,他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開口詢問,青峰已經拽著書包從教室里沖了出去,她要說出口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梗得人心慌。
她心裡不踏實,想要發簡訊去詢問青峰怎麼了,他卻先發來了信息——
我下午要陪五月去採購。
只有一句話,沙紀翻來覆去地看了許多遍,她告訴自己,你不要小心眼,不要多想,隨後小心翼翼地回復了一條:「需要我一起去嗎?」
「不用。」
簡潔的兩個字閃爍在手機屏幕上,將她冷冰冰地拒之門外。
她還沒回復,很快新的郵件又過來了——
周末的拍攝順利嗎?
剛結冰的心驟然被暖陽一照射,融化得一塌糊塗,她咧開了一個笑容,燦爛得像是一隻草地上的金毛,連回復的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還不錯,是情人節特輯,對了,我還有遇到大輝的國中同學哦,叫做黃瀨。
郵件發好,她就把手機放在了上衣的口袋裡,雖然手上在不停地抄著黑板上的筆記,卻一直在留意著兜里的震動。
可是青峰沒有再回復她。
有種莫名的距離感橫亘在他們中間了,她感覺得到。
下午放學的時候,她獨自一人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看著道路被夕陽染紅,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似乎已經太久沒有一個人走過這條放學的道路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原來這裡種了一棵樹,那邊有一個花紋繁複的下水井蓋。
就這樣拖著有些緩慢的腳步上了電車,她抬起頭,看到電車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空洞迷茫的神色,愣了一下,慢慢凝固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
上一次面對這樣尷尬的處境的時候……她閉上眼睛趕緊抑制住了自己等候胡思亂想,搖了搖頭,努力把不祥的預感甩出了腦外。
她反覆查看著自己最後發出的那條信息,最後的那個名字讓她莫名蒸騰起幾分怒氣。
去他的當家模特,她再也不想和他合作了。
因為走神,下車的時候她有些迷茫地站在地鐵站里,忽然才想起來她所有的行李已經從酒店打包回家裡了,應該要搬回家去住,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重新查了路線,又重新擠進了電車裡。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她在樓下抬起頭看有些陌生的建築,背後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回過頭去,是火神,一臉奇怪地看著她:「你幹嘛呢?大冬天的不怕冷啊。」
她笑了笑,順著他的話打了個顫,柔聲說道:「我迷路了嘛。」
火神挑著眉毛盯著她的表情研究了幾秒,她始終維持著自己滴水不漏的笑意,反而看得粗神經的火神有幾分發毛,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推搡著她的肩膀往上走,「你這個傢伙是不是地鐵又坐反了,你一直到現在都沒走丟也是奇迹。」
她低頭看了一眼火神手上拎滿了從超市裡買回來的食材,有些討好地笑著:「唔,看來今晚有好吃的了,我搬回來這邊住,以後的便當都拜託阿大了。」
「哈?」火神低下頭看了她一眼,顯然是注意到了她今天反常的話多,「無所謂啊,不過我部活都會忙到比較晚,籃球部里也經常去快餐店解決,你又不喜歡吃那些東西,如果這樣的話你就自己解決,好好吃飯聽到沒有……」他拎了一下沙紀的胳膊,一臉的嫌棄:「看你瘦的跟只小雞似的。」
「阿大你好啰嗦啊,像是我娶的中年老婆。」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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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又不見了!那個混蛋啊!」桐皇的籃球館里爆發出憤怒的咆哮聲,周圍的隊員有些惶恐地看著青筋暴起的新任隊長若松孝輔,他緊蹙著眉心捏著拳頭一副要揍人的模樣。
他凶神惡煞的眼神在周圍環視了一圈,正要投籃的櫻井良後背猛地僵直,手上的籃球一下子就滑了出去,立刻眼淚汪汪的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哈?」若松孝輔掃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啊!良你這個傢伙不要老是道歉啊。」
「其實……」櫻井良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其實我剛到籃球場的時候,青峰同學有在這裡練習的,當時就他一個人,只是看到我的時候就說了一句『已經放學了嗎?』然後就出去了,對不起!我應該抓住他的!對不起!我就是只蟲子!」
若松孝輔狠狠地在地上拍了一下籃球,木質地板上的巨大迴響正彰顯著主人的怒氣,他有些不滿地說道:「那個傢伙從周末開始就不對勁了!居然一直發脾氣到現在!他是小學生嗎!」
周末因為三年級要引退,所以籃球部在今吉翔一的宿舍里開了一個簡單的歡送會,完全沒有女生在場的時刻顯然要放開得多,當玩遊戲時筆尖指向青峰的時候,若松孝輔毫不掩飾地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一下子勾住了青峰的脖頸問道:「青峰!你這個臭小子速速招來,你和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做過沒有!美國回來的女孩子是不是更好上三壘!」
或許是青峰一直以來的形象太過工口,男生們露出了略微猥瑣的笑意,有些曖昧地看著青峰,他卻只是懶洋洋地抬起頭來,斜睨了若松孝輔一眼,說道:「關你屁事。」
那聲音聽起來一丁點溫度都沒有。
然而若松孝輔還沒來得及炸毛,便看到青峰驟然起身,丟下一屋子的人,朝著門外走去。
今吉略微驚訝地微微睜開了眼睛,若松孝輔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火爆著脾氣跳起來正要追上去,卻別今吉拉住了,他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剛才在超市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就不見了!回來的時候就帶著一身煞氣!鬼知道又是什麼毛病!」
回想了一下周末歡送會上發生的事情,若松孝輔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難道真是欲求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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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紀和火神進了公寓大門之後,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樓下,他雙手插兜站在那裡盯了一會兒公寓的入口,絲毫沒有注意到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在用餘光偷瞄自己。
大概站了十分鐘,他才沉默地皺著眉心往回走,走了兩步,還是停下,掏出手機翻到郵件地址,輕車就熟地找到沙紀的名字,看著早上她回復的那封郵件愣神了兩秒,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帶著幾分泄憤的意味。
一直以來靠野性直覺行事的大型猛獸,卻一反常態地患上了一種拖沓怠惰的病,曾經從未在自己的行事法則里出現的糾結猶豫之類的字眼,而今卻被他一拖再拖。
從超市遇到她和火神開始,他就應當極其果斷地衝上前去,霸道地不讓她和別的男人開著這種曖昧的玩笑,當時為什麼反而躲開了呢,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於是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被他用來和自己賭氣,簡直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翹掉了一整天的課跑到籃球場里打籃球,腦袋裡卻無法抑制地想著她,彷彿她就坐在一旁的舞台上,笑嘻嘻地對自己說:「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圖案一定很可愛吧。」
出乎意料的張揚和自信,總是帶著似真似假的語氣說著一些玩笑的話,卻像是一杯甜甜的溫水,每次都澆得他的心上濕漉漉的。
一直在籃球館呆到了放學,鬼使神差地跑了出去跟在她身後想要送她回家,卻發現她在一直住的酒店下車之後在地鐵站猶豫了幾分鐘,又返身上車,當他跟著沙紀出現在一個熟悉的地方並且看到火神的時候,不覺有點咬牙切齒。
被奪食了的大型凶獸,低氣壓瞬間爆發到了最高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