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白王若瓊
湯宋羅怎麽也沒想到,白若瓊會來的這樣的快。
幾個宮女井然有序的為卿盞換好了一件白色正裝後便翩然退下,一時間房間中變得詭異的靜謐。
燕茹的手裏還拎著一條螃蟹腿,也忘記了放下或者塞進嘴裏。
“白……白王要來了?”卿盞眨巴眨巴眼睛,聲音有點磕磕巴巴的。
她吞了吞口水,然後征詢似的看了一眼湯宋羅。
湯宋羅對著卿盞笑了笑,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眼角處生出來細密的皺紋。
他走上前去,而後摸了摸卿盞的腦袋,說道:“別怕,有我呢。”
“嗯呢。”卿盞眯了眯眼睛笑起來,白色的衣服襯的她原本的色澤愈發鮮明,墨色的長發,嫣紅的唇色以及閃著不明顯的藍光的眼睛。
“白王殿下駕到!”
這些大人們走到哪裏都是不肯放下身份的,這白王還沒有出現,一聲高亢的喊聲卻先衝進了幾個人的耳膜之中。
隨著這聲音落下,卿盞便見到大門被推開,而後熙熙攘攘進來一群人。
人群雖然多,但是卻井然有序。
他們都身穿著白色的衣裳,上麵金絲繡的花紋看起來很是繁複,應該是大批量的高階宮人。
這些麵色嚴肅的宮人率先進了半月樓,而後組成了一道人牆,為他們庇護的人開出了一道象征身份的人路。
這群人站定之後,便有一個白衣男子走了進來。
他的白衣纖塵不染,上麵沒有一絲一毫的色彩,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白的顏色了。
男子的頭發烏黑,與他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緊緊抿著的嘴唇也是蒼白的顏色,看起來又固執又緊張。
而給卿盞留下最深印象的,卻是這個男人的眼睛。
這個男人的眼睛,眼白占據了大半部分,瞳孔處隻有一圈黑色的光芒,而中心位置的色澤也是偏白的,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盲人。
這個男人,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站在人群中間,無需什麽表情,也無需什麽動作,便能夠讓人認出他的卓爾不群,與眾不同。
這便是白王,白若瓊。
白若瓊負手而立,站在門口處,而他的身邊,則跟著稍稍矮小一些的白若琳。
白若琳在白若瓊的身邊完全沒有平日裏哪種跋扈的樣子,她嘟著小嘴,一雙眼睛在纖長的睫毛下讓人看不清,便無法探知她的情緒。
與白若瓊相同,白若琳也身穿一身白色,唯一不同的是,在她白色長裙的領口和袖口處,繡著大約兩指寬的金色花紋。
這花紋與其他人身上的不同,並不是由金線繡成,而是由金色的絲線繡成了底色,鏤空出的白色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圖騰。
這樣的功法,讓她看起來飽滿又高貴。
與白若瓊不同的是,白若琳看起來如同一個幼女一樣,像是布娃娃,是傀儡。
而白若瓊,才是真正的神。
第一眼看過去,卿盞就是這樣感覺到的。
白若瓊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看了看卿盞的方向,他這一眼嚇到了卿盞,讓卿盞忍不住一哆嗦。
但是卿盞卻知道,白若瓊並不是在看自己,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在看任何人。他白色的眼睛中永遠不會留下任何人的影子,這才是神。
卿盞定了定神,她低下頭來不再去看白若瓊,而是走上前去,按照先前宮女教授的宮廷禮儀向白若瓊行禮。
“你不用做這種事。”
卿盞正要屈膝行禮時,卻聽見自己的頭頂上響起了這樣一個聲音。
這聲音也是空洞的,好像無法盛下這世上的汙濁。
白若瓊的聲音很軟,很輕,有些偏中性化,但是配著他這樣的身份和形象,卻顯得是再正常不過了。
卿盞正要行禮的動作停了下來,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做,起來也不行,繼續下去也不行,於是整個人便定格在了半屈膝的動作上。
先前宮女們教育卿盞說道,這世界上,隻有三種人,不必對白王行禮。
第一個,是白王的妹妹,是至高無上的海女殿下,她不必對白王行禮。
第二個,是莫紮克的靈魂,是引領大陸的占星大人,他也不必對白王行禮。
第三個,是死人。
死人的靈魂歸於大海,是海主的所有物,不需要對莫紮克的王行禮。
那麽,卿盞是那種人呢?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低著頭的卿盞感覺到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額角流下來,沿著她的脖子,一路下墜,如同她的心情。
這就叫下馬威麽?
卿盞的腦子一片空白,她知道在白若瓊麵前,她沒有任何餘地。
這個站在人類最頂端的男人,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和支持。
“哥哥。”這個時候,一個嬌嫩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白若琳輕輕的扯了扯白若瓊的衣袖,她的聲音弱弱的,動作也是輕輕的,但是對白若瓊來說,卻已經足夠。
白若瓊低下頭來看了看白若琳,他似乎是笑了,因為卿盞聽見了他鼻翼間呼出的難得的厚重氣息,而後那股壓迫感便不見了。
“起來吧。”白若瓊輕描淡寫的說著,便從卿盞的麵前走了過去。
白若琳跟在白若瓊的身後,在她路過卿盞的身邊的時候,卿盞明顯的聽見了白若琳深深呼出的一口氣,似乎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和白若瓊在一起,她也覺得這麽壓抑麽?
卿盞依言抬起身來,她覺得自己的腰有點酸痛,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白若琳,這個瘦小的女孩子被包裹在純白色的世界裏,顯得單薄又卑微。
“你就是卿盞啊。”
白若瓊走到了大廳之中,哪裏早就有侍從準備好的純白色座椅。
白若瓊坐了上去,然後這樣輕描淡寫的說道。
他的語氣很淡,既不是疑問句,也不是肯定句。
而就是隨意的這樣一說,你就是卿盞啊,沒有任何感情因素可言。
但這對於卿盞來說,卻讓她不由得一怔。
一直以來,從未有人見過她卿盞。
除了湯宋羅之外,沒有人知道她的姓氏,而這個秘密一直被很好的保留著。
在卿盞的心思中,她也覺得世上的人都不配叫她的姓氏,這是高貴的姓氏,是母親遺留的唯一思念。
但是這個名字在白若瓊的嘴裏,卻是這樣的理所應當似的。
卿盞咬了咬牙,答道:“是。”
“嗬嗬。”白若瓊這樣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卻並沒有想說什麽,反而是好像預感到了即將出現的聲響,而故意停下了自己的聲音一樣。
而在門外,高亢的侍者聲音再次響起。
“占星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