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清醒
「還好，身上只是些輕微擦傷，沒有傷筋動骨。」
找到人的斯塔克從一個屍體下面發現了凍得唇瓣發紫的芭拉拉，趕忙將屍體挪開，發現她身上染了一大片的血跡，嚇了一跳，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放心下來。
他鬆了口氣，開玩笑的揶揄：「幸好你沒出什麼事，不然那個捲毛要玩死我們了。」
……
他等了半天，見芭拉拉一反常態坐在那裡失神的模樣，有些不解，「你這是怎麼了？」
芭拉拉現在很狼狽，身上臉上甚至連頭髮上都沾染了鮮血，夾雜著雪花，結成一縷一縷的硬塊，滑稽又可憐。雖然斯塔克見慣了大家打怪后的髒亂差，但是他還從沒有見過芭拉拉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平時能說會道的嘴巴，也硬是沒憋出一句話來。
他順著芭拉拉盯著的那個屍體看過去，看到那具屍體背後被爆炸的衝擊轟出一個坑來，鮮血都流了乾淨，直接將身上的白衣染成了紅布，十分顯眼。本以為她是因為這個屍體嚇到的斯塔克，伸手想要把她拉起來，「別看了，你又不是沒少看過這些東西。」
手指還沒碰到她肩膀上，芭拉拉就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雙手雙腳並用，爬到他身邊，把屍體翻了個身，露出那個讓芭拉拉時不時做惡夢的臉來。
前面過長的劉海散落在一旁，尼古丁的臉總算沒有了東西的遮擋，全部展現在她面前，沒有笑容沒有眼神，閉著眼的尼古丁給人有一種乾淨陽光，積極向上的感覺。芭拉拉盯了他好半天，發獃似的聽著他的器官東南西北的扯了好久，跪的腿都發麻了，最後一句話都沒說，揉著自己的隱隱作痛的膝蓋，把他拖回剛才兩個人掉落陷進去的雪坑裡，拿旁邊的雪把他的屍體埋起來。
這時候復仇者聯盟的人都聚齊了，連蝙蝠俠也站在一旁，看著最大的功臣芭拉拉沉默沉默最後若無其事的把一具屍體埋了，他們心中出現不少的猜測。
埋完之後，芭拉拉捂著快要凍成老寒腿的膝蓋，一瘸一拐的往戰艦的方向走。
斯塔克跟上去：「需要我幫忙把屍體運回去嗎？」
此時的芭拉拉恢復了一些精神：「這個地方風景挺好的，十年八載的不化雪，就埋在這吧，什麼時候想起來，還能把他挖出來聊聊天。」
斯塔克：「……」
眾英雄：「……」
看她說得如此自然的樣子，斯塔克他們一點都沒感覺到芭拉拉是在開玩笑…….
回去的路上，戰艦里將暖氣開得十足，血液漸漸解凍的芭拉拉泛起了困意，她本來就因為爆炸震飛，摔到了腦子，這會兒從極度緊繃的狀態下放鬆，一團漿糊的腦袋越來越沉，就這麼蜷在角落裡抱著腿，像是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低下頭，最後乾脆直接昏了過去。
一旁的小蜘蛛，看她睡過去了，就給斯塔克要了條毛毯給她蓋上。
睡著了以後，芭拉拉好像陷進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記憶中。
「芭拉拉，你看，我把那個你討厭的人殺了。」一身黑色運動裝的尼古丁捧著一個透明的盒子，盒子里裝著十根手指，眸光明亮，「他是用左手碰的你吧，我把兩雙手都剁了，這樣他就再也不能碰你了。」
芭拉拉不聽身體使喚的抬手將盒子掀翻，斷指從盒子里滾出來，滾到了兩人的腳邊。她有些心慌，張張嘴卻發覺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緊緊盯著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尼古丁，見他像是見到垃圾似的隨意把斷指踢到一旁，最後歪頭淺笑，「你不喜歡，那我們可以看看他其他的部位。」
說著便要伸手拉她。
芭拉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兩步，沒有看清身後的懸崖，一腳踏空，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不停的下墜，下墜，最後嘭地一下，摔進了一個軟綿綿的沙發里。
這裡的尼古丁仍舊是黑色的衣服，蹲在她旁邊，盯著她手中的雜誌，不解的問道，「你喜歡白色？」
白色似乎還不錯？頭懵懵的芭拉拉根本沒想太多，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我以後一直穿白的吧，然後把你身邊敢穿白色的傢伙全部殺掉。」尼古丁眼睛亮亮的，以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而興奮起來。
所以就一直穿白色嗎……芭拉拉盯著蜷在沙發的一角，拄著下巴沖著自己笑的尼古丁，突然感覺胸口傳來一陣無法抑制的抽.搐，按住心臟的部位。她像是一條缺水的魚般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閉上眼睛，使勁甩甩頭，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場景又變了，
一個陰暗的倉庫。
一身白衣的尼古丁就背對著她蹲在一具屍體旁，小刀在屍體上不停的划來划去，頭也不抬，聲音冷靜，「確定要這樣做了嗎？」
「他是我爸爸，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他。」
這句話說出口，芭拉拉突然捂住嘴巴，意識到這根本不會是自己說的話。
結果聽到了這個回答的，尼古丁慢慢停下手下的動作。
「……那既然這樣……我會幫你，和你的父親。」他扭過頭，露出一口小白牙來，「加入毀滅地球的組織，聽起來似乎挺有意思的。」
加入……組織。
芭拉拉目光落在尼古丁乾乾淨淨還沒有紋身的虎口處，往前走了幾步，這幾步走的艱難，等到走到他面前時，她伸手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換到了別的地方。
這個地方似乎是芭拉拉剛穿越醒過來的賓館。
扶著門框站在門口處的尼古丁，冷笑一聲，「殺掉他們有什麼不對的。」
「那是我朋友。」這次仍舊是她的聲音。
「他們圍著你轉就該死。」
突然變得憤怒的芭拉拉不受控制的高高抬手，一巴掌甩過去，清脆的一聲，「這就是我為什麼討厭和你在一起。」
根本沒有看尼古丁是什麼表情，她甩手將門關上，門的反作用力讓激動的芭拉拉沒有意識到直接撞了上去，腦子一陣暈眩，她就這麼暈了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睛，芭拉拉發覺自己抱著頭和一群普通市民一樣，被當做了人質。她覺得這個地方太眼熟了，不自覺的想要抬起頭來，而適時的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耳旁響起，芭拉拉扭頭，看到了她身旁的夏洛克。夏洛克仍舊是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沖著芭拉拉淡淡的說道，「你看，那個帶著猴子面具的人，是不是有問題？」
她一下子想起來這是德國博物館的那場劫持，猛地站起來，盯著站在人群外環視人質的猴子面具的人，「尼古丁……」
帶著猴子面具的人動作一滯，拿著槍的他慢慢將頭轉到她的方向，頭稍許的歪了歪。
「找死。」長得如同天使的老巫婆咬牙切齒，舉起手中的武器，毫不猶豫的開.槍射進了芭拉拉的胸膛。
她的胸口瞬間染上了一朵紅色的血花，鮮血汩.汩的流.出，染在自己喜歡的紅色大衣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再次抬起頭來，眼睜睜的看著猴子面具的人摘掉面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朝她的方向跑過來。只是有些來不及了，芭拉拉就這麼緩緩地往後倒下，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夏洛克接住她，輕輕擦掉迸濺到她臉頰上的血跡，「這是我見到的最白痴的找死方式。」芭拉拉恍恍惚惚看著夏洛克那張萬年不變的性.冷淡臉，咳咳笑了起來。
身上的劇痛讓她慢慢的陷入了昏迷，就像這麼一直睡過去，可是耳邊卻一陣一陣有規律的砸門聲響起，咚咚，咚咚，伴隨著小女孩清脆的聲音，煩人的很。
一隻小熊，兩隻耳，割掉耳朵，還在笑。
兩隻小熊，四隻眼，挖了下來，沒有鬧。
三隻小熊，六條腿，全部砍下，蹦跳跳。
四隻小熊，八個手，折斷以後，反著走。
看來是怎麼也睡不踏實了。
被這個歌謠刺激的醒來，芭拉拉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正搭在門把手上，稍微一轉，門緩緩的打開，幾個新鮮的眼珠子就這麼滾到了自己的腳邊。
門開后，外面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在眼睛上簡單的搭了個手簾，她抬頭，看到坐在窗台上的尼古丁，笑的和太陽一樣溫暖，「下次不會再殺死你的朋友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不好。」陰影處，一個聲音代替了她的回答。
芭拉拉扭頭，看見了從角落裡慢慢走出來的夏洛克。
「你輸了。」夏洛克背著手，面無表情的盯著尼古丁。
尼古丁古怪的一笑，白皙的手指抵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沒有哦，沒有輸哦，是不是，芭拉拉？」
他回頭盯著芭拉拉，鬆開自己抓著窗邊的手，笑得燦爛。
芭拉拉下意識的伸出自己的手，沒能來得及抓住他，尼古丁就緩緩的仰了過去，衣服從她指縫中劃過，如同一張紙片般從樓上飄下去，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回憶斷斷續續，隨後場景一轉，芭拉拉一陣天旋地轉被從上面壓過來的尼古丁按在床上，他緊緊扼住喉嚨，表情狠厲：「說，你到底是誰？」
芭拉拉有些窒息，拚命的掙紮起來，坐起身，發現自己出現在阿卡姆瘋人院中，旁邊是一副人間地獄的慘狀，站在她面前的尼古丁熟視無睹，他緊盯著芭拉拉，聲音輕緩，「如果最後一面死在你的面前，那似乎也達成了我的願望。」
「你就這麼想死在我面前？」芭拉拉木著臉看著他。
「那你要跟我走嗎？」尼古丁朝她伸手，淺笑，「和我回家，你是屬於黑暗的，芭拉拉。」
芭拉拉低頭盯著他蒼白修長的手指，右手不自覺的抬起來，她猶豫了半天，最後慢慢的伸出去，想要放在尼古丁的手心中。
在放入的一剎那，芭拉拉的手突然被一雙溫涼的手掌包裹住，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回頭，發現身旁多出一個人來。
「我們都不屬於光明，」夏洛克和她並肩，低頭看向芭拉拉，目光清明，「他說的都是屁話，你有我夠了。」
夏洛克……
芭拉拉感覺到自己手上真實的觸感，猛然睜開眼睛。
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汗珠的她盯著天花板好半天，才漸漸回過神來，抬手抹了一把臉，慢慢吐出一口濁氣。
這些都是屬於尼古丁和芭拉拉的回憶，後來換成了她。
然後，記憶里就多出來了另外一個人……
芭拉拉沒能仔細回憶裡面的細節，這時，不遠處的門輕輕打開，就聽到一個欣喜的聲音傳來：「你醒啦。」
她慢慢轉過頭，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好半天。
大概是芭拉拉的表情太詭異，這個人突然意識到什麼，緊張的指著自己的鼻子：「你還認識我嗎？」
芭拉拉：……
她緩緩地搖搖頭。
彼得·帕克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你你，你不會是失憶了吧。我的天，我這就喊醫生他們過來。」
他手忙腳亂的撲到床頭尋找呼叫的按鈕，然後就聽到芭拉拉聲音平靜的開口，「我在想你摘掉面罩，我到底要不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彼得：「……」
他停下動作，尷尬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開口：「你昏迷的這段期間我就在復仇者里公開身份了。」
芭拉拉納悶：「昏迷？」
「對啊。」彼得·帕克心有餘悸的摸著胸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你從戰機上昏過去了，我們一開始以為你睡著了，後來才發現你因為爆炸的衝擊腦部造成了不小的傷害，然後……然後好像也受了點刺激，反正就昏了過去。」
他不敢再說那具屍體的事情，簡單的略過去，然後給她看了下她周圍的儀器，「醫生也沒查出你到底是什麼情況，就這麼陷入昏迷了，期間還有好幾次差點停止心跳，幸好及時發現，又是電擊又是搶救，總算把你從死神身邊拉了回來。」
聽著小蜘蛛簡單的敘說她昏迷期間的經過，芭拉拉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回憶起自己剛才夢裡被槍擊，被鎖喉等等的場景，有點恍惚。
難道這些都在現實中有所反映嗎？
芭拉拉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手上的觸感還在，但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些什麼，「你剛才出去，這個房間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了啊，今天我放學早，就先過來了，斯塔克先生他們都很擔心你。」彼得不明所以的看著芭拉拉反覆摸手的動作，「你這是……」
芭拉拉打斷他的話，語氣說不上的急迫，「夏洛克，夏洛克來了嗎？」
聽到她提到「夏洛克」這個名字，彼得的臉上不自覺的閃過一絲慌亂，「他，他還有些事情，需要晚一些……」
彼得的眼睛：「再這樣下去，芭拉拉又被刺激的暈過去怎麼辦。」
彼得的鼻子：「慢慢給她說吧，讓她一點一點的接受，可是主人真是不會撒謊啊。」
彼得的嘴巴：「這事不賴我，早知道芭拉拉醒，今天就應該讓鋼鐵俠過來應付她的。」
芭拉拉的心漸漸沉下去，面無表情的盯著找不到借口而漲得臉紅的彼得，一字一頓的問道：「夏洛克，怎麼了。」
「他死了。」
抱著一捧鮮花進來的斯塔克，摘掉墨鏡，走進來。
「和莫里亞蒂一起死了。」